几乎每个班级都会有几个思想异于常人的显眼包,他们在班级里格外出众,尽显少年活力,但总是太过了头。
而刚分完班的一班的显眼包代表就是在第一天就已经显露头角的易颜奇。
在禾中,自古一班与二班不和。
在分班后的第一次去操场集合做操时,一班的某些同学与隔壁二班的同学因为站队问题发生口角,二班占了上风。
这明明是个极小的问题,是同学之间正常的争强好胜,但爱出风头的易颜奇愤愤不平,他认为有损班级在年级的地位,于是他为了报复回来,自作主张带着本班的几个同学隔三差五地在二班附近晃荡,出口阴阳人家。
结果这件事情被二班人告状给姚明征,只听陆行时说,姚明征回家后因为这件事情笑了好久。
他自从担任教导主任,当然见过学生之间互相看不对眼的情况,但事由如此细小,行为如此幼稚的案例,他还真头一次见。
而对于同学们来说,离谱的是姚明征非但没有责罚易颜奇,还称赞他有团队精神,甚至还让他当一个月的临时班长。
同学们私下里说教导主任的心情果然阴晴不定。
陆行时闻言嗤笑说:
“看来姚狗的目的达成了。”
他看了一眼身旁还在沾沾自喜的易颜奇,莫名地有些可怜他。
成为一个合格的让同学们都惧怕的“班级恶煞”的第一步——
就是让所有同学都摸不透他的心思。
姚明征做到了。
当然,除了陆行时。
*
江楠的右脚刚迈进班级的前门,就被身后的被她视为夺命曲般的声音给叫住。
第七次了。
才分班不到一周,她已经被姚明征叫去办公室不下七次了。
她无奈又绝望地停住脚步,在同学们羡慕杂同情的注视下跟着姚明征进了办公室 。
刚入班时,教导主任在管理年级的同时还要填大大小小的报告,他抽不出空来,所以叫信任的同学来代写,这点江楠能理解,并且她觉得自己很荣幸能成为教导主任心中最信任的学生。
可是,这未免也太频繁了啊喂。
她蹙眉,终于向姚明征提出疑问:“易颜奇不是班长吗,您可以让他写。”
姚明征正在喝茶,他闻言身体明显地顿了下,他放下茶杯,咳了一声,食指与拇指相碰向上提了下眼镜:“颜奇在其他事情上是靠谱的,但是,”
“对于这些东西,”他的手掂了掂表格,“他还是没有你心细。”
老师的嘴,骗人的鬼。
江楠怀里抱着一叠表格,心里骂骂咧咧地从办公室出来。
她有一瞬间,想把这五十张表格全给他撕了。
此时是上课时间,走廊很是安静。
“陆哥,你这羽毛球技术日益减退了啊,连余嘉森都嫌你菜。”
“少套路我,激将法对我没用。”
在安静的走廊忽然传来男生的对话声和略带急促的脚步声。
江楠下意识抬眼。
其实听到声音时她心里就有了来人是谁的答案,抬头去看只是为了进一步确认。
风借宿在安静的走廊,地上满是树叶晃悠的影子。
她在抬眼的一瞬间,太阳终于舍得挪动刺眼的阳光,把洒在柱子上的光线另换方位,不偏不倚,刚好洒在那清瘦的身形上,她视线集中的地方。
阳光像有意眷顾他,刺眼得让江楠看不清陆行时的容貌,只见他抬起手臂挡在额头旁,手臂洒下的阴影才足以使他看清前面的事物。
包括江楠。
易颜奇在陆行时身侧,他首先注意到前面的女孩,他冲她笑了笑,又看见她怀里的一叠白纸,问:“姚明征又压榨你了啊。”
江楠回看他,她极轻地“嗯”了一声,轻到连她自己听到都有些费劲。
她看他们两人都累得不行的样子,手里还拿着羽毛球拍,便问道:
“你们刚去上体育课了吗?”
她自己都没发觉,她问这话时,眼神是落到陆行时身上的。
“是啊,”易颜奇答,“你真不巧错过了,我们这节课是跟二班一起上的。”
“那你们不得打起来。”江楠轻声道。
易颜奇一时间没听清,他也没去问,只是上前走了几步,“你猜我们在体育课碰到了谁?”他盯着她,眸中带有些许戏谑:
“二班的陶兴竹。”
身后的陆行时皱眉走上前拽住易颜奇的胳膊,他知道易颜奇是个藏不住事的性子,但他还是不过脑子说了出来:
“他还问陆哥呢,问你怎么没来上体育课。”
话落,是一片寂静。
易颜奇见江楠脸上没有露出他意料之中的表情,他不免有些惊讶,回头去看陆行时,只见他对自己一脸无语地做了个抹脖动作。
他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他跟大部分同学一样认为,江楠那天拒绝陶兴竹的表白是因为这么多人围观而不好意思。毕竟陶兴竹成绩优异,长相不错,性格也好,怎么可能被拒绝。
陆行时的视线落在江楠身上。
他突然莫名后悔自己没带糖,因为面前的女孩看起来气色并不好,仿佛下一秒就会晕倒一样。
江楠站在阴影里,从廊间吹过一阵阵燥热的风卷起她的碎发,发丝在空中凌乱,她低下头抿着唇不吭声时,就像雨后经霜打而花瓣零落满地的沾着水珠的凋落山茶,满身的破碎清冷感,我见犹怜。
但她不要。
可她偏偏要做在铁轨旁带刺的艳丽玫瑰,哪怕是红霞都没有她耀眼。
只见她抬头,莞尔:
“所以呢,和我有什么关系?”
*
宿舍里,于蕊泱坐在椅子上吃着薯片,她有些郁闷地说:“其实我一直挺嗑你们俩的,双学霸组合。”
江楠在她一旁做笔记,她把于蕊泱的薯片往旁边挪了挪,淡淡道:“你别想太多。”
“欸,”于蕊泱突然凑过来,小鹿眼睛睁得圆圆,“你是不知道,今天上体育课,陶兴竹是多么急切地想知道你的状况,还特地问陆行时你去哪儿了...”
她一边说,一边摆出浮夸又夸张的动作。
还没等江楠说话,一直安静的蓝欣突然掀开她的蓝色床帘,探出头来,对于蕊泱道:“你别瞎扯,人家江楠能看上他?”
蓝欣是直来直去的性子,她看不惯男生含蓄的性格,对于当着许多同学的面表白让女生下不来台的举动,她一直对此嗤之以鼻。
何泠韵晾完衣服从阳台出来,她手里拿着空盆,闻言后她道:“我也觉得陶兴竹和江楠不合适,而且江楠成绩这么好,怎么会谈恋爱。”
在大众的认知中,学霸一般都是像书中描写的那样“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被分配在感情方面的时间极为吝啬。
“我当然知道,我们江楠可是大女主。”于蕊泱嘟囔着,她的思维总是十分跳脱,只见她双手托腮,吃着薯片的嘴巴微微鼓起。
“如果陶兴竹向我表白,我可能就答应了。”
即使于蕊泱这样说,其实她们心里都明白,如果真的发生这种事情,于蕊泱大概率会拒绝。
毕竟都是在实验一班,即便某些同学成绩在班里多么吊车尾,单拎出来还是能甩开普通班的同学一大截。
对于像于蕊泱说的如此的假设,只是她们在学习苦海中制造的低级乐趣之一。
一谈到感情问题,身为气氛担当的于蕊泱便来了劲,她开始自说自话地讲起了自己的择偶标准,一点也不藏着掖着。
另外三个室友只有何泠韵有在听她讲话,其余两个似乎完全没有把她的话放心上。
于蕊泱喋喋不休讲了好一番话,她嗓子干渴,仰头猛得灌了两口水,最终她得出个结论:
“我还是喜欢有钱的。”
于蕊泱的校服衣领被喝水而滴下来的水打湿,何泠韵好心给她递毛巾,却被她双手围住腰,不让她走。
她笑得狡黠:“何泠韵,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呀?”
一时间,何泠韵的耳尖通红,她沉默了会,见如果自己不回答于蕊泱就不会松开的架势,才小声说:“温、温柔的。”
于蕊泱松开手,她注意到何泠韵的耳朵,凑近她道:“何泠韵,你也太纯情了吧。”
内敛乖张的女孩容不得半点调戏。
这是三天后的于蕊泱经过亲身经历总结出来的结论。
因为在这三天里,何泠韵一直有意避开她,对她说话声音也是闷闷的。
但此时的于蕊泱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她甚至还十分乐意地想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她准备另寻祸害对象,但当看到江楠认真做笔记的样子又欲言又止。
她只好问上铺,“蓝欣,你嘞?”
沉默。
一时间只有江楠写字的声音。
于蕊泱知道蓝欣不仅压根不会理自己,而且心中还会说她幼稚,她也没多在意,刚准备拿衣篓里的脏衣服去洗,谁曾想下一秒从上铺的深蓝色窗帘里,缓缓飘来两个字。
一时间,就连江楠听到她的话时写字的笔尖都微微顿住。
蓝欣的回答不痛不痒——
“我厌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