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夏是个上班多年职场的社畜。
入职五年,饱受上司和甲方刁难,纵然有满腔抱负也被磨平了棱角。
更何况,她原本也没什么抱负。
她的人生信条是得过且过,平时休息唯一的爱好是逛博物馆。
与其说是爱好,不如说是条件所迫,毕竟博物馆免费嘛。
某个周六,陶夏在博物馆仔细观察一把石耜的时候,就这么穿进了石器时代。
陶夏的穿越是和别人不同的:虽然都是穿越到古代,可她的身上却只裹着兽皮,正浑身酸痛的躺在草堆上。
抬眼观察,这是一处天然的洞穴,洞口有个火堆,是此处唯一的光源。
光影跳动中,可见几十个脏兮兮形似土著的人,围坐在火堆旁抽泣。
头脑里一个声音不断地提醒着她。
“生存下来,带领氏族延续下来。根据对社会变革造成的影响,和对氏族延续的贡献,获得积分。积分会影响下一次重生时的身份,累积到一万分可以返回现实世界。”
“积分过低将被抹杀,试图自杀将被抹杀,氏族灭亡将被抹杀。”
“文明分布、地理环境、动植物分布需要探索。”
“每月月圆可以得知当前积分。”
回响了几次后,头脑中的声音逐渐变得虚弱,随后消失不见。
陶夏冷静下来整理头脑中的信息。
这个部族一共七十几个人,女性人数大于男性人数。
因为男性要外出狩猎,伤亡率比较高。而且一旦受伤,没有治疗手段,很快便会死亡。
现在的首领是老祖母,也就是自己的外祖母。
妈妈是老祖母的孩子之一,自己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哥哥,两个同母异父的妹妹。
还有很多姨妈、舅舅、表姨妈、表舅舅、表兄弟、表姊妹。
族群目前会用火,可以用语言进行简单交流,会用兽皮做衣服遮住两性特征,也会制作使用简单的石器。
她抬手摸了把脸和胸,这一世还是女的。
石器时代是母系社会,做女人留存血脉繁衍下来的概率大,男人有没有机会留下血脉很难讲。
这时,有人注意到她的动作,用古怪腔调大叫:“醒了,醒了。”
这是陶夏听到的第一句话,自己能够听得懂,但和后世的语言并不一样。
她回忆起这个声音,很熟悉,但没好感。
还没想到是谁,立刻感到这具身体传来阵阵闷痛。
这声音的主人泄愤似的捶打自己,似乎捶打也不够解恨,转而疯狂的又抓又挠。
陶夏吃力的抬起手想要阻止,但她太弱小了。
那声音得寸进尺,狠狠的掐住她的脖子,不停的晃动。
“停。”一个年纪颇大带有震慑力的声音恰到好处的传来,是老祖母在说话。
“夏害死了妈妈、姨妈和姐姐。”声音带有怒气和哀怨。
是水草表姐,陶夏回忆起这个声音。
趁着水草停下来的档口,她挣扎着坐起来,试着卷动着舌头,用喉咙发出了几个音节。
看来目前没有语言障碍。
“男人在外捕获猎物,会死亡。女人在外采集食物,也会死亡。水草,你要知道我们都有这么一天。夏还活着,是祖先的庇护。”老祖母坐到陶夏的身边,隔开了陶夏和水草。
原来这一世她仍然叫夏,巧了。
“夏是厄运!今天是她第一次出去采摘,就捅到了蛇窝,蛇把其他人都咬死了,却没有咬死她。”水草仍在控诉。
旁边有不少人在点头,表示认同。
陶夏心想,你们的夏其实也死了啊,我这可是穿越叠加重生buff啊。
老祖母看着陶夏,神色复杂。
一下子失去六七个亲人让她悲伤不已,眼睛哭肿了,像被蜜蜂蛰过。
陶夏仔细观察老祖母,大概四十多岁的模样,牙口还算不错,能看到嘴里暂时没有坏牙。
这跟她是部族的首领有很大的关系。
首领拥有食物分配权,可以优先进食松软、营养价值高的食物,例如鸟蛋。
今天外出采摘的女性族人中,除了陶夏,其他人都死了。
老祖母虽然悲伤,但仍然用首领的智慧和朴素的科学观分析,陶夏既然能扛过蛇毒,说明她的后代也能扛过蛇毒,这也许是她父系血脉起了作用。
老祖母摆摆手让水草别在说话,转脸对着一个强壮的年轻男人说道:“树皮,你陪水草再去看一眼你们的妈妈。死去的人,今晚都烧了吧。”
现在这个生存状态下,还没发展出铲子铁锹之类用于挖掘的趁手工具,挖坑埋人是个非常耗费时间的工作。
暴尸荒野则大概率会被野兽吃掉,即使侥幸逃过野兽的血口,在尸体自然腐烂的过程中也会污染水源,引起传染病。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先烧掉尸体,再把骨灰埋在地底下。
母系社会依靠长寿女性口口相传的经验存活、发展。
大部分时候人们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人们却知道不这么做的部族都没有繁衍下来。
这是一个普通的依靠女性血缘关系结合的小部族。
死人的事情经常发生,但一下子因为采摘发生意外,失去六七个女性亲人还是让整个洞穴的气氛冷寂下来。
人们愁怨的情绪被水草点起,有人竟然捡起石块往陶夏身上扔。
有些砸偏了,险些砸到老祖母。
老祖母生气地站起身,呵斥扔石块的人:“孤立夏的人将被驱逐出部族。”
被驱逐意味着没有洞穴避身,没有火种吃熟肉,活不了几天。
听到有可能被驱逐出部族,扔石块的人立刻停下动作,埋下头不敢望向老祖母。
陶夏很敬佩老祖母没有情绪崩溃,毕竟她一天内失去六七个亲人,果然部族首领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的。
老祖母作为首领,很容易根据经验作出判断,在基本温饱的状态下,一旦部族内部发生流血冲突,自相残杀,那么基本原告这支部族血脉消亡。
“走,我们去告别你的妈妈,我的女儿。”老祖母悲伤的发出几个音节。
什么!
陶夏一惊,她回忆起来,在这个世界自己大概十五岁左右。
她的妈妈是老祖母认可的下一代部族首领,教授了她很多生存经验。
今天早晨妈妈带领几个姨妈和表姐去山里采摘,自己非要跟去。
妈妈考虑到陶夏已经成年,可以参与远程跋涉的采摘了,便带着陶夏一起出发。
在探索新区域的未知山林里,她们遇到了一处高高的干树枝堆。
由于从没见过这种这种干树枝堆,妈妈和几个姨妈认为是居住在附近的某个部族藏了食物,便徒手扒开树枝,没想到竟然扒出十几只蛇。
那些蛇大约女人胳膊长短,两根手指粗细,通身褐色,头成三角形,嘶嘶的吐着信子。
蛇不大却速度极快,虽然大家反应很快,但还是都被咬了。
妈妈被蛇咬得昏昏沉沉,仍坚持指挥几人立刻往部族方向返回,走到部族山下的小河时,终于意识模糊倒了下去。
再次醒来时,自己躺在山洞里。
其他人包括这个世界的妈妈都没活下来。
看着自己身上这纯天然的小皮裙,连口热水都没的喝,野人的日子真是不好过。
陶夏一边思索,一边跟随老祖母走到洞口,那里摆放着死去亲人的身体。
活着的人与死去的人做了简单的告别。
洞中储备的干草柴火被点燃,将尸体烧为灰烬。
虽然在感情上,陶夏跟这个世界的妈妈没有联结,但是她能回忆到妈妈是个温柔而博学的女人。
她知道如何寻找咸咸的土块给族人补充盐分,她知道划开松树皮能够采集松脂当作粘合剂使用。
她也非常偏爱自己,常常为自己留下最大最红的果子,用柔软的兽皮为自己做时髦的小裙子。
她有点惋惜,如果这个世界的妈妈还在就好了。
本来母系社会就不知道自己便宜老爹在哪儿,眼下部族继承人老妈嘎了,自己被水草诬陷是害死亲人的噩运。
火焰照亮了黑夜,引得时常在洞口等着吃内脏等下脚料的狼,呼嚎不已。
这些狼非常聪明,在洞口逡巡,如果有大型猛兽靠近便通知人类,如此不用打猎便能获得人类的嗟来之食。
陶夏坐在火堆边,听着干草树枝燃烧时噼里啪啦的声音,油脂燃烧滋滋的声音,以及远处野兽的低吼。
要先从哪里入手改造这个世界呢?
她思考着。
想要拿到积分,把血脉延续下去,就得带领这个部族繁衍、壮大。
首先得让部族里的人听从自己的安排,也就是说要取得部族中资源的分配权,包括但不限于食物、人力、时间。
这个事情很难办。她才十五岁,不做出实绩,没人会信服她。
当人们不在为下一餐奔忙,才有精力去丰富精神世界,比如思考月亮为什么会周而复始的阴晴圆缺,长久保存食物的方法,怎么才能喝到热水等等。
陶夏需要赶紧制作出某种工具,让部族不再为明天吃什么发愁。
在没有充足食物和被解放出来的劳动力之前,是没有机会做任何创新尝试的。
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