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以欣正忙着让人把行李搬上马车,却听到有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看起来你的东西并不多。”
“浩然兄!好久不见啊!”刘晓晨恰巧搬着行李从屋子里出来。
“你今日不是需要上衙吗?”前一日说好了无须相送,何浩然却还是突然出现了。唐以欣有点意外,但更多的是欣喜。
“我怕我不来,有人要暗自伤心很久,便告假了半天。”何浩然假装开玩笑似的说。实际情况却是他辗转反侧了一夜,满脑子都是唐以欣,天微微一亮,他便往国学院赶来,想再见她一面。
“欣姐,东西都搬得差不多了,你看看有漏了什么不?”
唐以欣进屋仔细查看了一番,确认没有什么遗漏后便准备出发了。唐以欣让马车夫拉着马车在前面,自己则和刘晓晨、何浩然两人走在马车后面。唐以欣觉得,相比于毕业的时候,现在的离别之情更为浓烈。大概是那时候离开,知道自己很快还会回来,而这次,则是真正的告别了。这几天,她独自在国学院行走的时候,想起很多在这里发生的点点滴滴,刚入学、结交一个一个新的朋友、珠算大赛、竞标拿下饮泉小居、书画展、参与天下水陆图修缮,一件一件,历历在目,恍如隔日。
“欣姐,一路保重。到家之后记得报个平安。”三人走到国学院门口,刘晓晨先和唐以欣告别,以便给唐以欣和何浩然留点独处的机会。
“我再陪你走一段吧。”何浩然的语气中也带着感伤。
两人继续跟在马车后面,一阵深秋的寒风吹来,唐以欣下意识地缩起肩膀,双手环抱住自己。何浩然见状,鬼使神差地把自己的披风取下来,批在了唐以欣身上。这一举动让原本低头行走的唐以欣转过脸,吃惊地看着何浩然。两人四目相对,随即赶紧收回了眼神。
“那个,你要行远路,着凉了可不好,先借你披会儿,不用太感动。”何浩然把脸转开,结结巴巴地说。
“你和林跃笛的亲事谈得怎么样了?”按照陈国的风俗,提亲前要先合八字,没有问题的话,便由父母带着聘礼上门提亲。
“还是上次和你说的样子。这段时间比较忙,一直没有顾上这件事。”何浩然没有说实话。自从唐以欣回到京都城后,何浩然脑子里想唐以欣的时候,总是比想林跃笛的时候多。他越来越清晰自己是喜欢唐以欣的。而且,他渐渐地发现,自己对林跃笛的喜欢,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知道林跃笛喜欢自己,然后自己慢慢给出了回应,这种喜欢夹杂着一种对现实因素的考量。如果没有唐以欣,他大概会觉得这种喜欢是很正常的,但是,当他发现自己对唐以欣产生了一种,即使她不喜欢自己,自己也会这么喜欢着她的简单纯粹的感情之后,他就明白了自己选择林跃笛时的不纯粹。他有时候觉得自己应该离开林跃笛,否则对她不公平。有时候又觉得,究竟喜欢谁并没有那么重要,爱情并不是他生活的全部,更何况他并不知道唐以欣的心意,林跃笛才是能够帮助他事业发展的人。总之,就是这样矛盾的情绪,让他把与林家商议婚事的事情暂时搁置了起来。
“林老爷还是有意见?”
“倒是基本同意了。”
“那后面就是流程的问题了。有好消息可得第一个告诉我啊。”
何浩然听到唐以欣这么说,有点失望地点点头。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告诉唐以欣自己喜欢她。但是他忍住了,因为这不是一个好时机,也因为他内心的情感似乎没有达到非要留下唐以欣不可的程度。而且他也知道,即使唐以欣也喜欢他,目前这种情况下,他也是留不住她的。不仅因为她的家里需要她,更因为,这会莫名地又将她推向第三者的角色,虽然明明先出现的是她,但和自己已有确定关系的是林跃笛。经历过林中兴事件的唐以欣,是肯定不会接受这种局面的。从何浩然选择林跃笛的那一刻起,他就应该知道会有这种后果。这大概就是一个人在没有理清感情,并带着功利之心选择伴侣的情况下,需要承担的后果吧。
很久以后,唐以欣想,这个时候的何浩然对自己的喜欢,也并不是那么深刻的吧。而且这个时候的何浩然,是在感情和事业之间,会毅然选择后者的何浩然。所以,在京都城停留的这两个多月里,他为情感的事情所困扰,但理智总能占上风,让他没有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即使在分别的那一刻,他也能够控制住自己,只是和她做了个临别的拥抱。那个拥抱的温度,即使再迟钝的人,也能够感受到其中的情意。唐以欣知道何浩然对她有感情,她也是。但她不会开口,有些人,终究注定了只能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