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伋身披晨光抱着鲛儿回到西岐丞相府的时候差点把马招娣吓得心惊肉跳,赶忙问姜伋发生了何事。姜伋把鲛儿安放在塌上又给她盖好了被子,勉强提着精神敷衍了两句就要离开。马招娣直觉认定这其中必有缘由,勒令他今日务必回来一趟。
姜子牙和姬发与众将议事,散宜生匆匆进来,称有大队兵马前来,三山关守将邓九公领兵,现在城外叫阵。姜子牙道,“邓九公虽不会法术,不过行军的本事承自闻仲,我们不可轻敌。二公子,就由你和武成王前去迎战吧,武吉和土行孙在旁掠阵。”
姬发领命,率领兵将前来。邓九公持枪扫了一眼,指着姬发问道,“你就是姜子牙?”
武吉骂道,“瞎了你的狗眼了!这位是我们西岐的二公子姬发。”
姬发呵退武吉,朝邓九公行了一礼,“邓元帅,姬发有礼了。不知邓元帅跋山涉水而来,有何指教?”
邓九公冷哼道,“何须装模作样!你们西岐杀了我们朝歌那么多的将士,你们的丞相活活逼死了我们的太师!告诉你,我邓九公今日就是来取姬昌和姜子牙的人头的!”
土行孙嗤笑道,“好大的口气!闻小狗都不敢说出这等话来,你一个凡夫俗子有什么本事这般托大!”
“什么?你竟然说闻太师是闻小狗?”邓九公变了脸色,“放肆!我这就取了你这矮子的头来祭奠闻太师的在天之灵!”
邓九公提枪冲了上来,土行孙身体向后一仰灵巧躲过邓九公的长枪。邓九公转而攻击土行孙下盘,土行孙一个不稳跌倒在地。邓九公长枪一刺,土行孙遁入了地中。邓九公扑了个空,骂道,“有本事跟我真刀真枪地对阵一局,用妖术戏弄于我算什么英雄!”
土行孙钻出土地对着邓九公扮了一个鬼脸,“我刚才用的就是我师父教我的本事,轮不着你有意见。”
邓九公气结,再度持枪与土行孙缠斗起来。土行孙和他过了几招,见邓九公已经被他的土遁术弄得眼花缭乱难以招架的时候,从怀里掏出了捆仙绳。这时他手背一痛,手掌立时发麻没了力气。捆仙绳掉落在地,姬发一个箭步过去眼疾手快将绳子接住放回土行孙的怀里。突然他膝盖一弯,疼得半跪在地。武吉想要过去扶他,不想自己后背中招,趴到在了地上。
邓九公笑道,“怎么样?你们三个这下没招了吧?”
武吉身体无法动弹,嘴巴却长得老大,“你个无耻之徒,竟用暗器来害我们!”
“谁规定两军对阵不能使用暗器?你们这些卑鄙小人,用暗器对付你们我都觉得抬高了你们!”他朝身后的士兵们挥了挥手,“把他们三个捆回去。”
士兵们一拥上前,一卷闪着金光的天蚕丝缎子飞了过来,将姬发三人卷走。邓九公眼看着煮熟的鸭子飞了,骂了一声“可恶”。
姜子牙以天书将姬发三人救了回来,并传姜淑祥前来为他三人疗伤。姜淑祥检查了一下三人的伤势后,蹙起眉来,“爹,他们三人伤到了筋骨,非百日内不可复原。特别是二公子,本就有冷骨风旧疾,这一伤,怕是再难以根治了。”她看了看土行孙手背上的肿块,奇道,“这伤与姨父上次受的伤很是相似,但是重了许多。不过,可以判断是同一人所为。”
土行孙惊得头一抬,姜子牙道,“难怪你师叔母寻遍了西岐也没有找到你说的那位姑娘。果然非同道中人。”
土行孙眸色暗淡下来,姬发笑言安慰,“这有什么?总归那姑娘是跟着邓九公的。你刚刚也听见了,那邓九公在阵前一口一个闻太师,半个字都没有提到帝辛。可见他对殷商王室并无留恋,尽忠更是无从谈起。只要他投降了,你还怕没有机会去俘获那姑娘的芳心吗?”
土行孙眸色又明亮起来。武吉泼了一盆冷水过来,“土行孙,那姑娘长得婀娜多姿,体态轻盈,称得上是个大美人。你这身量,这样貌,我看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土行孙唰地一声站了起来,一脚踏上桌案,“武吉,我偏要娶她,而且一定娶得成。你敢不敢跟我打赌?若我输了,我给你当一年的跟班。若我赢了,成亲那日你给我当马骑!”
“哎呀你真是吓死我了。”武吉斜着眼睛,“我武吉别的赌不敢打,这个赌我赢定了。你就等着当我的跟班吧你。”
“一言为定。二公子,丞相,还有你们,给我做个见证。”
姜子牙见这两人顽劣稚子一般地相互斗气,不由得出言呵斥,“好了,别再胡闹了。正事要紧。”他提了提袖子,“当下要紧的,是要赶快摸清楚邓九公身后高人的底细,我们才能想办法对付他们。只是如今土行孙受伤,我们打探敌情要更加小心了。”
哮天犬这时进来通报,称外面有一女子叫阵,指名要姜子牙出战。姜子牙莞尔,“看来我们不用花心思了,高人来了。”姬发道,“丞相,为免万一,还是让李将军和杨戬陪您一起去吧。”姜子牙答应。他和李靖杨戬来到城外,果然见到一名姑娘。姜子牙打量了她一眼,容貌姣好气度不俗,虽不及姜淑祥那般美艳娴雅,倒也是个不错的孩子。姜子牙笑道,“敢问姑娘芳名,因何约子牙前来?”
姑娘脆生生道,“我是邓九公之女邓婵玉,今日特意来会会你的。”
姜子牙点点头道,“姑娘生得好,名字取得也好。再问姑娘青春几何,可曾婚配?”
邓婵玉柳眉一竖,“看你相貌堂堂,竟是个色中饿鬼。你是不是见个女的就这么说话啊?”
“姑娘误会了。子牙早已娶得贤妻,育得子女。我的年纪做你的祖父都有余了,在我的眼里,你就跟我的孩子一样。”
邓婵玉疑惑地盯着姜子牙半晌,问道,“你是没睡醒,还是存心要占我的便宜啊?还做我祖父,你的年纪该叫我爹一声伯父才对。”
姜子牙三人忍俊不禁,李靖笑道,“邓姑娘,我们丞相没有诳你。他对你也没什么想法,他是替别人问的。”
邓婵玉明显不信这一套,“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啊?你想知道本姑娘的年纪是吧?打赢我就告诉你!”说罢左右手交替伸出,打出五颗晶莹剔透的石头,刚好是赤橙黄绿青五色。姜子牙淡然一笑不闪不避,右手掌心向外在身前一竖,轻巧化解。他手掌一旋,将五颗石头收入掌心,“原来击伤二公子和我徒弟师侄的,就是这小东西啊。”
邓婵玉气得跺脚,“姜子牙,你快还我五色石。”
姜子牙和蔼道,“姑娘,你若没有别的招数,就回去吧。或者,到我府上喝杯茶?”
邓婵玉以为自己被姜子牙给调戏了,脸色青一阵紫一阵。见姜子牙带着杨戬和李靖转身准备离开,邓婵玉心里一横大喊了姜子牙一句。姜子牙回头“啊”了一声,突然觉得自己双目晕眩,继而眼前一黑。杨戬看见姜子牙软下身子晕倒在李靖身上,厉声喝问邓婵玉,“妖女!你对我们丞相施了何种妖法?”
邓婵玉得意地叉起腰来,“浪荡子,他活该!”
杨戬唤出银尖宝戟就要冲上去,李靖道,“此地不宜久留,救丞相要紧。”杨戬狠狠地瞪了邓婵玉一眼,和李靖一左一右地护着姜子牙返回丞相府。他二人合力对姜子牙施法半日不见起色,马招娣急得直抹眼泪。姜淑祥请来孔宣,孔宣探了一下姜子牙的脉息,敲了敲姜淑祥的脑袋,“枉你读了那么多阐教的经书,竟看不出你爹是中了迷魂术吗?”
众人赶忙问这是何种法术,孔宣解释道,“这是阐教一种不入流的法术。施术前会先唤一声对方的名字,若对方答应,就会中招。只要应敌之时不作应答气定神闲,很容易就会破解。”他瞟了一眼姜子牙,“你们都放心,凭他的道行,只要睡一觉就没事了。”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马招娣赶忙服侍姜子牙更衣入寝。姬发等人离开姜子牙卧房后便一道去了书房商议应敌之策,姜淑祥去给鲛儿诊平安脉。待她再出房间,就见到姜伋站在菱花窗前向屋里望去,眼底藏着深深眷恋和思慕。姜淑祥叹息了一声,走到他身边,“来了干嘛不进去?”
姜伋白着脸色坐到廊下,神色落寞,“她不愿见我,我何必进去惹她心烦?”
姜淑祥坐到姜伋身边,“你们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
姜伋横了姜淑祥一眼,“长姐心中有数,何必明知故问?”
姜淑祥叹了口气,道,“果果,你自己说,长姐说的是不是实话。你把弟妹栓的死死的,现在还整天疑神疑鬼的。长姐就不明白了,都这么多年夫妻了,你到底在怕什么?”
“长姐没有失去过,自然不知道失去的痛苦。”姜伋惨然一笑,“长姐以为,娘还有没有脸面可以再求君上一次,小弟还有没有命再去挣个十方功德回来?她一个神仙,要是走在了我这凡人前头,你说这是不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姜淑祥闻言悸动,“长姐不知,你心底竟存着这份怕俱。”她右手覆上姜伋的肩膀,安慰道,“什么都别怕。过了离别,就是团圆了。”
姜伋眼底泛着一条条的血丝,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说实话,我真的羡慕长姐你的飘逸与超然。对你而言,百里鹏是道义,姬发是归宿。而我……我视鲛儿为性命,我真心盼着能走在她的前头,闭眼的时候还能再听她唱一首曲子就好。”
姜淑祥嘴角牵出一丝笑容,眼角滑下一滴眼泪,“长姐……跟你不一样。长姐这一生能否圆满,就在恰到好处四字上了。”她收拾了一下情绪,绽出一个尽量欢快的笑颜,“什么前头后头的?你才多大啊就想着这些了?何况你还是冥官之首,泰山府君这么看重你,会让你去轮回啊?你看着我轮回还差不多。”
姜伋苦涩一笑,顺着姜淑祥的语调也开起了玩笑,“冰魄说长姐是瑶姬转世,死后就归位了。不如看看咱们姐弟谁先羽化了。”
紧闭的房门“吱呀”一声推开,鲛儿一只脚迈出门槛,侧过身子看着姜伋,靓丽卷曲的睫毛上凝着一滴晶莹的泪珠。
姜子牙睡到傍晚醒了过来,马招娣服侍他净面整冠,帮他整理衣服的时候,马招娣道,“相公啊,跟你说件事啊。果果今早把鲛儿给送回来了。”
姜子牙略微有些惊讶,“不是昨天才回去吗?你留鲛儿过夜她都没答应,怎么一宿的功夫就回来了?”
“谁说不是呢?我问过糖糖了,她说是果果昨天去南海赴宴喝多了,酒后失态惊了鲛儿的胎。可我总觉得这孩子是在敷衍我。我告诉果果了,今天无论如何都得回家吃饭。”
姜子牙点了点头,“晚上我跟果果聊聊。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心思太重。”说到这,姜子牙发出一声低低地叹息。马招娣抚着他的胸口安慰了两声,这时武吉推门进来,见到姜子牙醒了憨憨地咧开了嘴巴,“这孔宣说您中的迷魂术睡一觉就能破解了,您还真好了。这孔小鸟也有靠得住的时候。”马招娣立刻绷起脸来揪上姜子牙的衣领,“你说!是不是因为那个姑娘长得漂亮,你才被她给迷住了啊?”姜子牙低头附到马招娣的耳边深情呢喃,“只有你才能把我迷倒。”马招娣闻言脸颊立马飞上两片红霞,锤上姜子牙的胸口笑骂了一声死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