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塘关的这一方天空碧青如洗，充足日光照耀得姜子牙的身心无比舒泰。武吉从假山鱼池边过来，靠在窗边懒洋洋地剥着橘子，“师父，我就没见过像李靖这么当爹的。把哪吒扔给您就算完了，好像这个儿子是给您生的似的。”

    姜子牙坐在窗前闲闲地煮着茶，和煦清风熏得他十分惬意，“李将军政务繁忙，自然无暇面面俱到。我既接下了西席的位子，管教和照料哪吒便是我分内之事。”

    武吉咬着鲜嫩多汁的橘瓣，含糊不清地说道，“那也不能不闻不问哪。也就是师父您心好，要是碰上心眼坏的，孩子被虐待了都不知道。”

    姜子牙敛容，微微低眉嗅着茶香，“李将军是不大陪着哪吒，但他的眼耳神意都可在哪吒身上呢。哪吒活蹦乱跳的倒也罢了，若真磕着碰着了，你看李将军不找我问罪。”

    武吉眨了眨眼，脖子伸进了敞开的窗子，“师父，那您还放心让师母带哪吒上街玩啊？”

    姜子牙放下茶杯，悠然道，“哪吒纵天赋异禀，到底还是个出生没多久的小孩子。拘束太过，于他无益。你师母虽是稚子心性，但粗中有细，还有李夫人在旁看着，出不了事的。”

    武吉若有所思地吃着橘子，院子里忽然响起了孩童的欢笑声。哪吒光着脚丫跑进屋子一头滚进姜子牙的怀里咯咯笑个不停，马招娣提着虎头鞋紧跟着哪吒冲了进来，急声喊道，“赶紧把鞋穿上，仔细你爹知道了骂你！”

    姜子牙搂抱哪吒在怀，马招娣蹲下身子给哪吒穿鞋。哪吒觉得穿鞋憋闷不如光脚爽快，扭着身子扑腾着双腿一脸地不依。马招娣一把抓住哪吒的脚腕，粗着嗓子吓唬道，“再不听话，晚上没有冰果吃了！”

    近来天热，哪吒贪凉，每晚都要吃上一碗冰果才肯入睡。姜子牙怕哪吒吃坏肚子，总是加以节制。哪吒撒娇地求助马招娣，但在这事上，马招娣的态度比姜子牙还要强硬。哪吒伸出小手扯着姜子牙的衣角，可怜巴巴地眨巴着眼睛。姜子牙揉了揉哪吒的肚子，笑着摇了摇头。哪吒撅起嘴角，蔫蔫巴巴地耷拉下脑袋，乖乖地坐在姜子牙的怀里不敢再随便动弹。马招娣垂头给哪吒穿鞋，武吉趴着窗子憨憨地笑。姜子牙和蔼的目光落在哪吒的红肚兜上，思绪却早已穿过光阴，回到了多年前的昆仑山上。那时候姜伋堪堪能站，活泼得不得了，一个没看住，姜伋就连爬带滚地摸出了门。姜淑祥气喘吁吁地陪护在侧，好长一段时间，姜子牙挑水回来看到的都是姐弟俩顶着满头满脸的泥土伏在榻上大眼瞪小眼。姜子牙哭笑不得地给两个孩子洗澡擦身，木屋前的桃花树下总是热热闹闹的。姜子牙深陷回忆，手臂上松了力道，哪吒趁隙挣脱出去，撒着欢蹦来跳去。马招娣再也没有力气陪哪吒折腾，浑身疲乏地倚上姜子牙的身子。武吉盘膝坐在门口逗着哪吒玩儿，马招娣以袖作扇闷闷地问道，“糖糖果果还没信儿捎来？”

    姜子牙凝眉不答，只是随手捋了捋马招娣披拂在肩的头发。俄而一名下人门前请见，姜子牙嗯了一声，武吉抱起哪吒往旁边让了让。下人奉上一个竹筒后退了下去，姜子牙读罢卷在里面的书信后变了脸色。武吉瞧着姜子牙神色不对，抱着哪吒好奇地凑到了跟前，“师父，是谁寄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