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胡说什么,”张生大声说道。
丫鬟扑通一声跪下解释着:“老爷,小姐,奴婢真的不认识张公子,今天是第一次见?”
“你怎么知道他姓张?”许清清突然顿悟,小莲是她外院的丫头,从未见过张生。
“回小姐,”小莲愣了一下补充,“奴婢听门房姐姐说过近日有位张公子在追求小姐,今日老爷特设宴席款待客人,小姐您跟着作陪便猜到是款待张公子。”
许大富探寻的目光望向顾尔昭,只见她摇了摇头后问道:“张公子以前来过许府吗?”
“没有,今天是第一次来。”
叮咛的声音再次传来,张生再次说谎了。
她温柔的提示音响起,“花园,后厨,马房,甚至于后门都叫许府哦!”
张生眼神闪了闪,依旧否认着。
“你喜欢许小姐吗?”
“自然。”
“那和那个丫鬟相比呢?”
“当然是清清了。”张生脱口而出,话语刚落便慌了,“都说了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因为我刚才扶了她表小姐才误认为我们是旧相识吗?”
“这倒不是。”顾尔昭轻飘飘地吐出的话让他感到一阵迷惑,她紧盯着婢女,只见她下巴圆润,臂膀宽广,心中有了个猜测。
“你叫小莲?”顾尔昭的询问带着满满的压迫感,令人不自觉地臣服,她追问道:“你有喜了?”
此话一出,张生脸色变得苍白,许大富和许清清表情一片愕然。
“没……没有,姑娘可不能平白侮奴婢清白。”
“那的确是有喜了。”顾尔昭点头确认,不出所料孩子的父亲是张生。
“混蛋,把西街的郎中请来。”许大富气双眼冒火,眼里是压抑不住的愤怒,他府里出现这般不干不净之人传出来要叫人笑话了,怕是清清的名声也会收损。
许清清只觉得一场闹剧在她面前上演,她语气坚定的问道:“张公子,你和小莲究竟是不是第一次见面?”
“我,”张生的话还未说完,许大富便吩咐管家让前院后院的奴才集聚到前厅来,但凡是能提供有关张生线索的人都奖赏二两银子。
“对不起,可我真的爱你呀,清清。”张生辩驳着。
“我有什么错?要说错也是错在我没办法早点遇见你,我爱你呀,爱你胜过世界上任何一个人。”
男人的话传到许清清耳里再也不是蜜药,反而像是跳梁小丑。
“竖子,你把老夫置于何地。”
顾尔昭打了个哈欠,饭吃完了,戏也该收场了。
“爱是单色调,从来不会参杂其他东西,在你算计许小姐并带有目地靠近她时,你就爱就不单纯了。”
“至于是什么原因让你接近许小姐,怕是因为债务,你欠老黑五十两银子。小莲是许府的丫鬟,探听小姐的日常行程轻而易举,你们迫于还钱的压力,知道许小姐最近沉迷千金小姐和书生的爱情话本,便故意谋划了这一场相遇,并设计让许小姐爱上你。只要许员外能答应你们的婚事,你就能入住许家。”
“至于小莲为什么帮你,你们本就是老相好呀。”
顾尔昭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随后她拿出一张欠条丢到众人面前,这是绿意方才偷偷塞给她从老黑手里买下来的欠条。
“你……”张生瘫坐在在地上,眼睛转向许清清,“清——”
“别叫我,你不配。”许小姐清冷地说道。
她要的向来是单纯的爱情。
“来人呀,报官。”许大富面色黑沉,从来只有他设计别人的份。
“爹爹,”许清清眼中闪烁着泪水,冷声道:“赶出去就行了,我再也不想见到他们。”
“不,”张生想要扑过来挽留许小姐,被家丁架了出去,走前还在大喊,“清清,她胡说的,你相信我真的爱你……”
事情圆满解决,顾尔昭调皮地对着绿意眨了眨眼睛,多亏绿意证据及时到位,否则让她依靠神力去判断真假会让人误认她是妖孽吧,能听出人的话是真是假,这可不是普通人类能办到的事情。
而她的能力并非来自楚国的顾尔昭,而是那个因为一次任务意外落水穿越而来二十一世纪的顾尔昭。
那个时代的顾家以“谎言猎人”著称,但凡顾家人都拥有辨别“真话”和“谎言”的能力,而这种能力被认为是神的馈赠,除非被神抛弃,否则神力永远不会消失。
所以顾尔昭每天都在诚心地祈祷,希望神能听着她的心声,帮助她回到二十一世纪,然而她穿来这个世界快五年了,神依旧没有满足她的心愿,这期间她试过上吊,跳河自杀等,差一点死了也没法儿回到21世纪,只能认命的活下去。
这诸天神佛,估计她拜访的力度还不到位,听闻这里有座清水寺,她得安排去一下。
“小姐,”绿意及时出声打断她飘散的思绪,顺着她的目光望下去,是一脸悲观,愤恨的许清清。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去,如果她能开解许小姐,那许大富付给她的报酬怕是更加丰厚,一切为了钱。
不,生存。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许清清喃喃道。
顾尔昭直接打断了她的话,“不就是个男人,何必这么悲观非吊在一颗歪脖子树上,三条腿的□□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到处都是。”
她的直接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当然绿意除外,跟着小姐的几年,她见识过太多奇特的言论和观点,但这毕竟是外头,她故意咳嗽了两声,提醒顾尔昭说话注意分寸。
“我……我是说,郎婿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
许清清脸色一下白一下红,“姑娘说的是,只是——”名节事关重要。
“哎呀,只是什么呀只是,许小姐让我给你算一算,”
顾尔昭伸出手指数了起来,“你有钱,长的漂亮又读过书,还怕找不到好郎婿吗!”
“别说秀才,就算是进士,举人,榜眼,也可以挑一挑。”
“实在不行,咱多养——”
“小姐,天色已晚。”绿意连忙出声打断顾尔昭的话,她生怕从小姐嘴里蹦出更多的虎狼之辞,人在外,名节为上。
许大富赞同地点头“女儿呀,咱万贯家产傍身,你喜欢谁我们就招谁做上门女婿,只要一心对你好就行。”
“爹爹。”
见他们父女俩相识而笑的表情,顾尔昭知道已经不需要她多言。
至于许清清的这段经历怕是难以忘怀。
其实,爱很简单,不期待就不会有伤害。
……
“小姐,许大富很满意我们的服务,方才付账的时候额外多给了一百两。”绿意的话音带着一丝兴奋。
顾尔昭懒懒地翻了个身,倚靠在马车上,“赶明儿我们去趟清水寺,拿出五十两奉香火,剩下的钱你们几个人分一分,马上入冬也该添置几套像样的衣裳了,马车能修一修更好不过了。”
这辆马车还不够华丽。
“小姐,你说过不能太招摇。”绿意提醒道。
她叹气,明明是个富婆非得装穷,这样的日子还得几年,等她们都自由就无所畏惧了。
自五年前穿到楚国后,迫于生计顾尔昭开始利用她的神力赚钱,帮人鉴别真话与谎言。在一次意外委托中,她救下了卖身葬父的绿意和遭人追杀的蓝轩并成为主仆开了一家“言茶馆”,蓝轩成为了茶馆的掌柜,绿意则跟着她照顾她生活起居。
“言茶馆”表面是一家普通的茶馆,供文人雅士交谈取乐,暗地里蓝轩会帮她收集筛选委托信息。
随着一路颠簸,终于是到了顾家宅院所在的长明巷。
顾尔昭接过面纱戴在脸上走下车漫步回家,绿意跟着车夫前往言茶馆。
她踱步走在长明街,街道两旁昏暗,偶尔能见到一两盏孤灯,远远地望过去,打更人走过,嘴里大喊着:“一更天,小心火烛。”
随着声音的逐渐远去,前方巷子转弯便是顾家后门了。
她自顾自地走去,转弯的同时突然“碰”的一声,似乎是撞到了什么。
带着一丝温热。
顾尔昭脸色大变,她不受控制向后倒去,男人见状伸手拉了她一下而后很快撒开。
“痛”她忍不住出声喊道,“你就不知道怜香惜玉一下吗?”
“抓采花贼了!”随着一道女声凭空而出,周边的灯火顿时亮堂了起来,她的身边猛然出现几个大汉,手里拿着火把,锄头等农具,他们将男人围在了中间。
顾尔昭被老人家扶起,只听见,“姑娘,你没事儿吧?多亏了你从这里过撞到他,这才让我们有机会抓住这个采花贼,咱们一起抓他送官。”
采花贼?
顾尔昭的视线看向面前男人,他身着一袭黑色的华贵衣袍,袍子袖口处绣着繁复的金色花纹,戴着金色面具散发出一种冷峻的气息,目光深邃而冷漠,嘴唇紧抿仿佛是压抑着什么。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另外也着实佩服这群人的勇气。
凛冬将至,男人散发的气息比深冬更冷。
拐角处老妇人扶着一二八妙龄女子出现,女子脸上带着泪眼,眼睛红肿,肩膀微微颤抖。
来人见立马追问道:“霜儿,采花贼我们已经抓到了,现在就把他抓去见青天大老爷,让大老爷给你主持公道。”
男人眉头微皱,压抑着心中暴虐的心情,他此趟行程机密,若是闹到官府怕是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迫于现状他开口否认:“不是我。”
叮得一声传至顾尔昭耳内,听这声面前的人应该不超过二十岁,他说的是真话。
“老妇亲眼看见的,怎么会有假?”
“大娘,这人不是采花贼,兴许是天色黑,你看错了。”
顾尔昭出声为男人说话,例行每日一善。
他看了她一眼,少女的话十分笃定。
“姑娘,老妇可是亲眼看见的。”
听到这话,周边的大汉们纷纷走上前,顾尔昭一个箭步挡在男人身前,“眼见也未必为实呀,大娘那你说说看你为什么认为是他?”
老妇人沉思片刻开口,“我半夜出恭,看到了一道人影在女儿房间内晃动,然后惊叫出声,就看见一个一身黑衣戴着金色面具的男人从窗户口跑出来,小儿听到我的声音立马出来追人就追到了这个巷子。”
顾尔昭看向男人,服装面具大致匹配,只是采花大盗能穿这么华丽的袍子吗?那金丝线绣花在火光的照耀下煜煜生辉,凭借男子的财力压根不需要做这偷鸡摸狗的事情。
而真正的采花贼怕是早就丢了黑衣摘下面具隐入人群之中。
顾尔昭摇头,“大娘,那贼人衣袖上有金丝绣图吗?”
她说完后打算拉起男人的衣袖展示给众人看,却不想捞了个空。
顾尔昭侧身哄骗的语气说道:“别闹,我在帮你洗脱嫌疑,又不是占你便宜。”
而且大晚上的还带着面具,没准是长的不好看,谁占谁的便宜还是未知数呢!
女孩的双眸格外的明亮,在漆黑的夜里灿如繁星熠熠生辉,只这一秒的疏忽,男人的手便被顾尔昭抓住,想要抽回却不够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