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您没事儿吧?”

    月蝉赶过来,看着顾玖满脸担忧,刚才在廊道上看到离去的裴闻璟,满脸肃杀之气,吓得她全程低着头走路,大渊的丞相不怒自带威压,稍微在面上流露些许神色便叫人看都不敢看那双摄人的眼。

    “月蝉,来。”顾玖坐在那,伤口重新换了纱布后被遮盖在华贵的纱衣之下,那双杏眼中的笑意如何也遮不住,她抬头对着月蝉笑眯眯,月蝉凑过去,只见顾玖微微扬首,对着她耳朵悄声道:“相爷,他还挺会照顾人的。”

    腰间还残存裴闻璟那双大手揽过的痕迹,温润中透着霸道,加上手臂上包扎换药的蛮横,虽看似不讲理,可他一套做下来,顾玖只觉得裴闻璟是个不善言辞却行动力拉满的

    “公主,相爷他对您... ...”月蝉看着顾玖满脸幸福,她也不太懂这些男女之间的事情,开始看着公主被相爷拉走,以为他会欺负自家主子,可现在看来,自己完全就是多虑,大渊丞相对公主还是很好的。

    “没事,相爷人很好。”顾玖笑着起身,忽然身子一晃,向一边歪去,月蝉急忙扶住:“怎么了?”

    刚刚不还好好的,一眨眼就晕了。

    顾玖脑中隐约朦胧昏沉,看着桌上的茶盏也成了双叠加投影,突然间浑身无力,她在月蝉的帮衬下再次坐下:“无妨,我可能是昨夜太累了,估计没有休息好造成的。”

    那硬板床磕磕碰碰,她失眠半宿才恍惚睡着。

    刚进门的虔婆走过来,看着她一脸:“月蝉扶着公主去床上在歇息一会。”

    看着大红喜床上拉开的红纱帐,听公主说的昨夜太累,想必昨夜相爷与公主确实辛苦,没有休息好也是正常的流程。

    虔婆微微一笑,搀着她起身向前方走去。

    月蝉懵懂跟着帮扶。

    另一面。

    裴府密室。

    “相爷,血已经给洛姑娘用了,可还是半点反应没有。”属下苏柒看着寒玉床上静静躺着的人,他略带忧虑的禀告。

    裴闻璟站在玉床前,泛着盈盈绿光的床上,那张熟悉的脸还是记忆中熟悉的容颜,只是面色苍白,唇角发青,即便施了淡妆也遮不住由内而发的憔悴与虚弱。

    若不是胸膛间若隐若现的起伏,根本看不出躺着的还是个活人。

    洛云雪这半死不活的样子已持续了八年。

    “八年前,云雪进宫赴宴,回来后便染了这怪病,当时安国使臣进贡,他们献上一件天外云锦,先王看中她欲纳为妃,特地赏赐给她。”

    “谁知道这衣服穿了,竟会染上疯病,见人就咬。”记忆久远可回忆起依旧仿若昨日才发生。

    年少的情谊,总是那么不加掩饰就流露,他在边疆历练,得知年少爬墙头看他练剑的小姑娘进了宫欲成为墙内之人,那时的心是焦虑彷徨的,在胜仗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迫切归朝,然而却还是晚了一步。

    他回来后只看到洛云雪发疯的样子,被她咬过的人身上会传染,跟着一起咬,破裂的伤口会生脓发烂,城内因为这怪异的毒一时间成了人间地狱,先帝自然不会在纳洛云雪为妃,匆匆下了旨,让她在家养病,时任丞相的父亲,为了百姓安危,所有得怪病的人都被杀光,而洛云雪这个病原体更是裴诣的首要目标。

    他暗中花了不少劲才将人偷梁换柱的掉包,藏到这密室。

    在这事上,朝廷花了大量经费,洛家一时间被千夫所指,洛家小姐命里不详,克己克人的流言散开后,矛头直指洛家,偌大一门洛氏最终失宠,从此一门衰落再无起来之日。

    而他也在这件事上与裴诣生了分歧,从此形同陌路,父子间隔阂难调。

    “安国人,我一定让他们付出代价。”裴闻璟目光陡然阴鸷,周身气息冰冷,比这寒玉床还要让人瑟缩三分。

    他暗地里花了很大力气,才找到顾玖的特殊血脉,可以解百毒,现在他所有的希望都在这特殊的血上。

    拿起瓷瓶,血被喂进去,剩余的血渍已经干涸发暗,空气里流动点点腥味,他眸光幽深:“或许,是喂少了。”

    “相爷,公主晕倒了。”园中假山石旁,一个小厮上来声音急切,裴闻璟蹙眉,顿了两秒向内府疾步走去。

    “宣医官。”

    苏柒点头领是,迅速向门外走去。

    片刻后。

    寝室内,隔着一道轻帘,月蝉、虔婆立在床头,一个中年医官隔着金丝线给床上的人诊脉,裴闻璟双手负立,面无表情,看着这一切。

    医官把脉完起身,走到裴闻璟身边躬身行礼:“回相爷,公主气血不足才会出现心悸乏力,神疲萎靡的现象。”

    裴闻璟双唇紧抿,眼角锋利,瞥了床边一眼再看医官,沉身道:“要怎么调理?”

    医官想了想:“医学上气血虚弱导致气虚不能生血,血虚不能载气,这种情况要用药物维系治疗,可服用党参、当归、阿胶、黄芪等补气药物调理。”

    “我这有两副方子,一副人参大补丸,一副八珍归脾汤,可给公主服下。”

    裴闻璟:“多久可好?”

    医官小心的看着他回道:“气血亏虚非三两日调理之功,需长期服用养血药物才可充分改善。”

    并非第一次给裴闻璟府上看病,这一次医官明显感觉到来自上位者的压迫,相爷今日心情不佳,这是他的最直接认知,所以说话时都字斟句酌,小心不再小心,生怕出了一点差错。

    “带医官下去开药。”裴闻璟收回看向床边的视线,淡淡吩咐。

    遣退了众人,他独自走到床边拉开帷幔看着躺着的顾玖,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到顾玖作为一个公主居然身子骨这么差,如果调理不好,按照医官的说法以后一定会出事。

    洛云雪尚未苏醒,顾玖定然不能出一点事。

    他看着顾玖,不久前还娇声脆语的挽着他问:“相爷,你是不是在关心我?”

    裴闻璟脑中又闪过寒玉床上躺着的另一个女子身影,两张脸在眼前不同轮播转换,袖袍下裴闻璟握紧拳头,缓缓呼口气,移开视线,他必须要完成自己的目标,他比谁都清楚,娶亲是为了什么。

    不再看顾玖干涸到起白皮的唇,他松开帘子转身离去。

    —— ——

    悠然醒来不知是合何时,顾玖穿好衣服,只觉浑身酸软,身后起了一圈冷汗,整个人都很虚。

    突然有异味飘道鼻腔内,她拧眉向侧面看去,之间背光中,裴闻璟立在窗边不知在看什么,旁边小桌上摆的满满当当。

    顾玖披了衣服下床,裴闻璟闻声回头,见她走过来便上去拉她。

    顾玖不解:“这些,都是什么?”

    裴闻璟扶她坐下后,自己坐在对面,端起汤碗吹了一口递过去:“这是八珍汤,用川芎、甘草、当归、熟地黄、白芍、党参、白术、茯苓、八味中药组成,医官说有补气养血的功效,你多吃一点。”

    看着递过来的汤匙,顾玖低头抿了一口,好苦。

    她皱眉 ,苦巴巴看着裴闻璟:“相爷,这药太难喝了,我不想喝。”

    裴闻璟瞪着他,手在空中僵住,随即截住她的话:“良药苦口利于病,医官说你体虚,需要大量进补,把它喝了。”

    听了医官的话,他立刻吩咐下人将全皇城的宝贝都搜罗进府,各种补汤药引,不管多珍贵稀奇,只要可以进补他几乎都垄断过来,府邸都快成了高级药铺了。

    顾玖小脸惨兮兮,最终胳膊拧不过大腿,她张口被人喂着一口口将一碗药喝完。

    头皮直发麻,顾玖恨不能还在昏睡,早知道就不要这么快转醒,多晕一会,也能晚喝一点这么难喝的药。

    “给。”

    顾玖还在伸脖子瞪眼睛的赶走喉咙间苦涩的药渣味,眼前忽然多出一只手,墨绿色的云纹袖袍,依稀可见金线穿引,华贵的袍服极为惹眼,可比衣服更加吸引人的是他手里递过来的东西。

    “糖?”

    顾玖惊叹,裴闻璟竟然给她送了一块糖。

    抱着油皮黄纸,两边捏着一个尖尖小脚,中间鼓着厚厚一块,安国很少有糖,基本都是大户贵族才可以吃得到,作为公主她倒是享受了这红利,吃过几罐。

    现在看到不由心生欢喜,她迅速接过,拆开。

    淡淡的甜香味掩盖了方才漫天的苦,入口,是果香味,顾玖小脸瞬间荡起一层笑,眯着眼对着裴闻璟开心极了:“糖真好吃,相爷的糖真甜。”

    裴闻璟怔住,面上神色有些微奇妙,很快他转过头移开视线眸底藏着雾霭,再转回来时也跟着一笑;“这些,你也要吃。”

    顾玖看着桌上摆满的碟罐,里面大枣、阿胶、炒山药、茯苓糕... ...

    顾玖点头,有糖和着,她吃起那些补品也没难么难吃了。

    顾玖天生阴阳体异血,这是安国的秘密,因为血脉天生异常却又有解毒的能力,所以安王对此非常保密,除了近亲几乎无外人知晓,他也是为了洛云雪的病多方打探,才知道有这么一种奇特的异血。

    看她笑的这么开心,裴闻璟心底忽然一片寡淡,他弄这些补药并非真心想要替她进补调养身体,可她似乎并不知道,兀自给他夸成了一朵花。

    “我还有点事,你吃完多休息,无聊了就在园中走走,只要不出相府,这里随你玩。”

    裴闻璟起身,面上依旧风轻云淡,走了两步忽然回头:“我的书房不要随意进。”

    顾玖拿着糖纸还沉浸在甜味中,见他要走,便惊道:“相爷,你怎么那么忙啊。”

    每次见面都是匆匆忙忙,感觉还没跟他说几句话,对方就要离开,顾玖可怜兮兮:“这园中虽好看,但是一个人总没有两个人看的有趣,是不是?”

    裴闻璟道:“你要无聊,就跟月蝉一起玩或者让其他丫鬟陪你一起,朝中之事我必要处理。”

    顾玖点头,相爷是没听懂她话里的意思吗?

    算了,他身居高位,自然不会日日清闲到在家陪她,刚才她晕倒他就瞬间给她弄来这么多补品,想来对她是极为上心的。

    还有刚化完的糖,顾玖心情一下又好了,笑眯眯看着她:“相爷你去忙吧,晚上我等你一起用膳。”

    裴闻璟想说什么,最终化为鼻音浓重的:“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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