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教主死死地盯着苏凌的动作,见他毫不迟疑,抓起那引灵蛊丹丸便要塞进嘴里。
“慢!......”
阴阳教主忽地出言阻止道。
那丹丸已经放进了苏凌的嘴里了,苏凌也是赌了一把,赌一赌那阴阳教主会不会拦他。
见阴阳教主阻止他,他这才将那丹丸捏在手中,神情冷漠道:“教主何意?苏某既然求死自证,如何还要拦我......”
“苏凌啊,你就不想自辩一番?”阴阳教主沉声道。
“自辩?有用么?......清者自清,多说无益!”苏凌的声音刻意的带着些许的怒气。
“有用还是无用,自然本教主说了算......苏凌,既然你已身在神教,本教主让你活,你便可安安稳稳地好好活,可是,本教主要你死......你即刻便会死......你可明白啊?”阴阳教主声音有些居高临下的上位者的威势道。
“苏某明白......”
“很好!不过呢,你这人有意思......本教主倒是想跟你多聊一会儿......先不要死了,说一说,你为何断定伯宁未死?”阴阳教主的声音不容置疑道。
“好吧,其实......这也简单......”
苏凌暗暗地松了口气,看来还有机会,那你这狗屁教主,就继续听我忽悠吧!
“一者,当时苏某只是一时激愤,暴怒之下,仓促出手,虽然刺中了伯宁,但是不是要害之处,苏某不敢确定......二者,那只是一枚不甚锋利的短匕,那伯宁乃是暗影司的总督领,自己本就身穿软甲,善避刀剑,所以,这短匕便是伤得了他,也不一定能杀了他;三者,若是伯宁死了,莫说萧元彻震怒,便是整个暗影司都要不惜一切代价追杀苏凌,可是苏凌一路来到阴阳教,还有在阴阳驿时,我多有在天门关闲逛,却并未碰到暗影司杀手暗杀于我......”
苏凌顿了顿,似总结道:“所以,苏某大胆猜测,伯宁并未死,而是他故意那样做,好坐实了我投靠阴阳教的罪名,逼得我无法在萧元彻阵营立足,从此再也回不去了,那他便可独揽暗影司的大权......要知道,苏某不才,可也是暗影司副总督领一份......再有,那夏元让并不实心追杀于我,只是要将我赶走......所以,苏某断定,是他们定下了计中计,都是为了算计苏某!”
“啪啪啪――”阴阳教主竟忽地鼓起掌来,他忽地抬头大笑道:“人言苏凌才智超群,今日一见,的确不虚啊!苏凌啊,本教主便不瞒你了,那伯宁的确还活得好好的......”
苏凌闻言,忽地一咬牙道:“好一个狠毒之徒,苏某与他之仇,不共戴天!”
“坐吧......”阴阳教主忽地一伸手,竟从大方桌下,挪出了一个短凳,指了指道。
苏凌心中暗喜,心想这是初步考验通过了,要不然,也不会让我坐了。
苏凌谢过,坐在了短凳上。
虽然那凳子比阴阳教主的长椅低上许多,苏凌只觉得那教主居高临下,就如审问一般,心里着实别扭。
可是苏凌的确是累了,有座总比没座强。
苏凌刚坐了,那阴阳教主忽又开口道:“你去过无妄观吧......更是跟谢必安和范无救交过手吧!”
苏凌心中一凛,只得承认道:“的确去过......只是因为他们掳走了我的一个朋友......若不是那样,苏某也不会与他们起冲突......但苏某要说的是,当时苏某与阴阳教并无半点恩怨......还有,范无救和谢必安也不是苏某......”
阴阳教主一摆手道:“此事不用再说了,无妄观发生了什么,本教主自然清楚......本教主只是想问你,你在无妄观,应该是发现了什么吧......”
苏凌一边盘算该如何回答,一边暗忖,看来这阴阳教主在自己的身上费了好大的力气,自己去了哪里,做过什么,他几乎都知道......
他忽地明白,那黑白无常使死了,阴阳教主不可能不派人去无妄观调查,自己做了什么,定是瞒不住的。
对了,还有那个小道士善明。这阴阳教主会不会迁怒于善明呢......
苏凌有些后悔未带善明同行。
可是如今自己还被阴阳教主猜疑,定然是不能问善明的情况的。
苏凌只好道:“苏某知道了两件事......”
“哦?那两件事?”
苏凌道:“第一件事,是苏某知道了教主您的贵姓,姓蒙,而且在修炼一种神功,但具体的您的名字和修炼得什么神功,苏某不清楚......”
他顿了顿,又道:“第二件事......苏凌无意之间在谢必安的房中,知道了一句谶......”
阴阳教主故意问道:“谶?哪一句啊......”
苏凌只得不做隐瞒,将那谶语和盘托出。
阴阳教主点了点头,似乎很满意道:“你说的是实话......只是,既知道谶语,可知谶语何意么?”
苏凌摇摇头,实话实说道:“教主心思,苏某不敢妄加揣测,苏某在神道一途上,才疏学浅,自然是参不破的......”
阴阳教主这才似有深意的看了苏凌一眼道:“你知本教主之姓,知本教主在修炼神功,这个无关紧要......因为只要你进了神教,这些自然弟子皆知的......但是,苏凌啊,那谶语,你真的不知何意么?”
苏凌点点头道:“苏某真的不知何意......”
“罢了,不知便不知吧,此事就此揭过......但本教主要警告你,不要妄加揣测谶意,否则,可是会给你带了无尽的麻烦的!”阴阳教主的声音一沉道。
“苏某明白......那谶意到了能够让我等知道的时候,教主自然会明示的!”苏凌赶紧拱手道。
“我就中意听话的弟子.....苏凌啊,到目前为止,你很听话!......”
阴阳教主这话,似乎是在夸苏凌,可更像是一种威压。
苏凌忙道:“多谢蒙......”
“唤我蒙教主也无妨......”阴阳教主淡淡道。
“是!苏凌遵蒙教主之命!”
阴阳教蒙教主这才点点头,似乎有些有恃无恐道:“这谶,乃是阴阳煞尊神旨,不是本教主夸海口,就是这天下第一智计之人郭白衣亲至,他也参不破的......所以,苏凌,你也侥幸.......因此,本教主并未怪你......”
“谢教主!......”
蒙教主又道:“只是以后,有关本教主,或者有关我教,你不明白的地方,可以来见我,当面问......本教主也会如今日这般诚心的告诉你的......”
“是......”
蒙教主又沉默了片刻,忽地话锋一转道:“那再说说,最后一件事吧......我教穆圣姑,还有从两仙坞而来的浮沉子......你们认识吧......”
他说的云淡风轻,似乎对苏凌和穆颜卿、浮沉子相识,并不生气。
苏凌知道,既然这蒙教主知道当年龙煌天崩之事,自然也就知道,自己肯定和浮沉子相识,这件事情上,他是隐瞒不了的。
再有浮沉子这次与穆颜卿同来阴阳教,所以自己也应该大概率与穆颜卿相识。
大概率在这种偏执而又极其自信的人面前,便是肯定的事情。
苏凌不打算隐瞒,但是,他也明白,关于自己和穆颜卿、浮沉子之间的关系,自己还要小心地揣测蒙教主的心思。
有些事情可以承认,有些事情,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承认的。
想到这里,苏凌点了点头道:“我们三个的确认识......但我只跟浮沉子相熟,跟穆圣姑......只是在龙台时,见过她师尊,与她有一面之缘,并无深交......今日服用阴阳神丹之时,他们也是故意装作与我不相识,存心捉弄于我......”
蒙教主并不接话,眼芒闪烁,半晌方又沉声道:“苏凌,还是说真话得好,你跟穆圣姑只是认识而已么?”
苏凌一口咬定道:“的确,只是认识......我甚至不知道穆圣姑竟是神教中人......”
蒙教主又沉声道:“那既然如此,你们可私下见过面么?”
“自然见过,苏某来到阴阳驿,外出去天门关中时,浮沉子曾带穆圣姑与我见过几次......”
“见了面......做些什么啊?”
“这......只是寻常的说说话,到饭馆吃吃酒这些,浮沉子更是称赞教主大能,穆圣姑也是对教主十分推崇,他们也觉得苏某能走这一步,加入神教,扶保教主,是明智之举......”苏凌一脸挚诚的说道。
撒谎不眨眼,神态自若,仿佛真事。
苏凌这功夫,可称无上大宗师!
“当真只是做了这些事,没有其他的么?”
然而,这蒙教主似乎揪住此事不放,又一次沉声道。
双眼之中,冷芒直逼苏凌。
苏凌只是点头,一脸的迷茫道:“蒙教主不信么?那浮沉子的脾气秉性,您应该了解,他平素吊儿郎当,正事一点都不做的主儿,我能跟他们做什么?再者我跟穆圣姑男女有别,私下也无甚交情,她本就对我十分冷淡,只是浮沉子开口,她不好推辞,这才勉强与我同席罢了......”
“当真?......”
“当真如此!......”
半晌,那阴阳教主,眼睛微眯,眼中射出的眼芒也缩成了若有若无的细线。
“姑且信你......苏凌啊,最好在你们三人中,没有让本教主抓到什么把柄......否则,本教主方才的话,你还记得吧,本教主叫你什么时候死,你便要什么时候死......”
阴阳教主一字一顿,声音带着无尽的杀意。
“苏某明白......若他日教主查明苏某有什么隐瞒教主之处,苏某任凭蒙教主处置!”
“很好!......”
蒙教主点了点头,整个人的气势为之放松不少,似乎对苏凌的试探到此为止了。
从目前来看,苏凌细作的嫌疑,暂时解除了。
也就是说,苏凌目前的处境,虽然还是艰难,但暂时也算安全。
忽地,蒙教主又淡淡道:“苏凌啊,你就不好奇,那如仙子般的魅惑圣姑,到底是个什么来历么?”
不知为何,苏凌竟从这蒙教主的话中听出了一丝异样的东西。
欲望,这句话带着一种赤裸裸的欲望。
是对穆颜卿垂涎的欲望。
苏凌暗道,好个阴阳教主,除了会装神弄鬼,自己还是个色中饿鬼,打穆颜卿的主意,等着劳资跟你算账。
可是她亦疑惑,这什么蒙教主的心头好,不是那个面首护法丁白么?
男女通吃?
苏凌没敢多想,忙道:“苏某虽然好奇,但也明白,蒙教主想告诉苏某的时候,苏某不问,教主也会告知苏某,不想告诉苏某,苏某无论怎么问,教主也不会说的......”
“你倒是挺知趣......但愿我对你的信任,你不会枉负吧......”
其实,阴阳教主对于收留苏凌一事上,心中也是十分纠结的。
无他,苏凌之名,苏凌之才,他是求之若渴的。
他的野心,不仅仅限于渤海五州,更在整个大晋天下。
若要达到这个目的,他明白,就算他神功盖世,也需要出谋划策的人才,还要是大才。
虽然自己身边的人也不少,但是,他从内心里,一个都瞧不上。
管道罡功夫还行,但为人阴狠,所谋者也是一时之利,丁白......只能老老实实的做个面首还行。
剩余的阴阳教的人,皆是良莠不齐,不堪大任。
穆颜卿,一介女娘,更是荆南的人,她来这阴阳教也是暂时的,更何况他还发现穆颜卿是一个......
至于那个从两仙坞来的浮沉子,他原本是抱有很大的希望的,毕竟两人同属神权神道,在这点是共通的,自己在大晋北方掌控人心,两仙坞在江南掌控人心,都是在各自地方上首屈一指的神权道门。
再加上,浮沉子更是贵为两仙坞二仙之一。因此,阴阳教主想着,无论如何,这浮沉子多多少少也得有点韬略的。
到时若是能用,强留也得将他留为己用。
可是,让他万没想到的是,这浮沉子心性实在乖张,平素神神叨叨,完全不着调的主儿。
根本就不靠谱。
若不是要给策慈几分薄面,怕是自己早打发了那浮沉子会他的两仙坞去了。
于是,他只给了浮沉子一个天师的虚名,更宣布他的地位在穆颜卿之下,也算是有意贬损浮沉子,只希望让浮沉子知道自己看不上他,早点离开。
可是这浮沉子好一个不识趣,平素指手画脚,像个卧不稳的兔子也就罢了,死皮赖脸故作高深,简直就是狗皮膏药成了精。
因此,现在阴阳教亟待解决的问题,便是人才不足的问题。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人才者,天下诸多豪强势力,皆是表面上属于朝堂正统官身,那些有才之士,自然不会舍了这个机会,选择投效他这个没什么名份的神权道门。
寒门不屑,门阀更是不屑。
虽渤海多有信奉阴阳教,可只是信奉神教教义,让他们替自己卖命,谋夺天下,那绝无可能。
然而,眼前这个苏凌却是个例外。
苏凌一无出身,二无背景,唯一可投效的萧元彻那里,他也回不去了。
关键的是,这样一个出身底层,有又绝艳之才得人,除了苏凌,上哪里找第二个。
所以,阴阳教主虽然深疑苏凌,但两相取舍之下,还是觉得自己可以慢慢的收服他,让他为己所用。
所以,这才是他甘冒极大风险收留苏凌的最根本的原因。
“苏凌啊,我现在就不妨告诉你,那穆颜卿的真实身份......”
说着,他不动声色地看了苏凌一眼。
苏凌明白,这叫给一巴掌扔过来俩甜枣,方才那样如审问一般地试探自己,这里便是他刻意拉拢,以示看重之意了。
苏凌正好顺坡下驴道:“既如此,苏某洗耳恭听!”
“穆颜卿的背后势力,在江南......她乃江南荆南侯钱仲谋的人,本教主不妨再告诉你......那穆颜卿便是荆南红芍影的总影主......”
说着,蒙教主缓缓看向苏凌道:“苏凌......你曾在暗影司,这红芍影......你不是不清楚吧......”
苏凌暗自好笑,劳资比你知道的早多了,劳资刚出世,在灞南城就知道了......
他却刻意的做出一副惊讶神色,一脸的不可思议道:“她竟然就是......红芍影的总影主......苏某属实没有想到......”
“哈哈哈......”阴阳教主大笑,对苏凌吃惊的样子十分满意。
忽地,苏凌似不解道:“蒙教主,苏某有一事不明......”
“说!......本教主说过,你有何事不明白的,皆可问我!”蒙教主竟显得有些许的随和。
“是......苏凌在未加入阴阳教之前,曾听闻教主与渤海沈济舟交往密切,更有人说,您的阴阳教也是由沈济舟暗中支持......难道这传言错了?教主,背后支持神教的竟是荆南钱仲谋不成?”
蒙教主摆摆手道:“不,传言没错,阴阳教能在渤海扎根,且成为如今北疆最大的神权道门,的确是沈济舟背后的支持......”
“那......蒙教主您......为何还要......”
不等苏凌说完,蒙教主淡淡的笑道:“为何本教主还要结交荆南势力?对么,苏凌?”
苏凌点了点头。
“呵呵,这个问题嘛,不妨交由你来解答......”说着,那蒙教主朝苏凌看去。
苏凌虽然依旧看不清在暗中他的五官,但觉得他的眼神似乎颇有些期待。
苏凌刚想在滔滔不绝忽悠几句,忽地想到,不能所有的话都说得太满。
这个姓蒙的教主,苏凌头一次见,便可以感觉到他性子中不加掩饰的自负。
这样自负的人,若是全然被苏凌这个刚入教的把心思都猜出来了,那岂不是很没面子。
那这姓蒙的便会重新的对自己产生忌惮。
有的时候,擅于露拙,也是自保和被重用的手段。
便是当代人,有些庸才往往回会比那些什么都精通的人才提拔得快,原因就是如此。
想到这里,苏凌刻意的做出一副不解之意,摇摇头道:“蒙教主心思,苏某实在猜不透......教主大才,苏某汗颜......”
蒙教主先是一愣,忽地,放声哈哈大笑起来。
苏凌感觉得到,先前的笑,有些做出来的样子,现在这笑,却是发自他内心的,
他真的是有些得意了。
“人言你苏凌大才,竟未想到,这世间还有你苏凌参不透的事情啊!”蒙教主有些得意道。
“所以,您才是神教教主......苏某只能做蒙教主的马前卒......”
苏凌找准时机,一个马屁实实在在的拍过去。
直拍的那蒙教主十分受用,飘飘然起来。
“既如此......苏凌啊,你便听听,本教主心中的天下大计罢!相信你听完之后,会更加觉得,你做出加入我神教的决定,是多么的明智......因为,不久之后,你苏凌,将会拥有这世间最尊崇的身份,再也不是什么,无背景,无出身的寒门了......”
苏凌也装作十分激动道:“苏某迫不及待了,教主请讲!苏某为您倾耳相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