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法同样怪异可怕,但其不伤他者性命,只以自身作为求仙的赌注。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大概已经算是病急乱投医了。
修行三十载,未得正果,于是转投奇门禁法,甚至不惜身首分离去验证那虚无缥缈的仙道。
这种感觉就好像,一个人刚参加工作就抱着挣到一个亿的目标,然后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创业奋斗之中,忙活了大半生回头一看根本没有攒到几个子,于是直接转头梭哈了自己的身家性命去买彩票一样。
这种不理智或者说“愚蠢”的行径,已经没法用正常来形容,跟此人开始表现出的“智者”形象偏差太远。
所以李衡真正好奇的是,到是什么让其有着如此可怕的执念,到底是什么让他坚信“成仙”是必然存在的?
李衡干脆直接在此坐了下来,翻找着一叠叠一摞摞厚重的文书手札,有许多已经受潮发霉粘连在一块了,还有不少被虫蛀成了粉末,一堆陈年老物掀开之后更是异味难闻。
但是李衡却不为所动,也不惧脏乱怪味,倒是一直站在他身后的陈周鹤有点坚持不下去了,这里的味道实在是太摧残他的肺了。
“李兄弟,你先看着吧,我实在受不了了,我得上去了……”
掩着鼻子,陈周鹤往楼梯方向爬去。
李衡也没有回头,他全身心都沉入在发掘此人的往事之中。
这些手札稿件所用的文本材料都颇具年代感,而从不同的笔记本外壳上他便能大致分辨出所属的年代。
像刚刚那些记录了大量道学、禅宗学问的手稿都是上世纪八十年中字头厂家所制造的,再往前就是些很多都已经在如今市面上早已消失的纸张。
就这么一直追寻下去,直到李衡找到了一个用已经几乎绝迹的进口道林纸装订的册子。
册子的封皮是用牛皮制成的,防水防潮的效果不错,但是其朽坏的程度来看也是非常之久的产物。
“这是个日记本”
李衡几乎立刻能看出来它和其他手稿手札的不同,内里几乎没有关于修行的内容,大多都是些零零散散的杂事。
并且此人写日记的风格就非常随性自我,完全没有修行时的严谨透彻,很多时候一整页就一句话,甚至三五個字。
诸如——“天晴,丹阳湖很清”、“我迟到了”、“太行山比我想象的高”、“无事”、“闲来无事,喝酒”、“三月四号,无事,千禧楼的姑娘很润”……
可以看出来在写这本日记的时候此人还很年轻,记述的内容也大多都跟吃喝玩笑有关,并且李衡可以断定此人的身份非富即贵!
有两方面可佐证。
一是他的日记内容十分跳脱,经常一会在这个名山大川,一会又到另一处风景名胜,大江南北各处都有,一个能到处游乐玩耍的人肯定不是口袋羞涩之人。
二是李衡在日记里看到他记录自己曾和一位郑姓人物吃饭,而这位郑姓人物乃是上世纪末香江的一位大富豪,并且字里行间体现出来和这位郑姓人物交谈颇为随意,毫无上下之分。<div id='gc1' class='gcontent1'><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try{ggauto();} catch(ex){}</script></div>
一个能和香江富豪插科打诨平等交流的人,绝对有着很高的身份地位。
但就是这么一个享受过最高级的人生,经历过常人做梦都做不来的荣华富贵之人,居然能够毅然决然得抛下一切财富名利,直接躲入深山苦修三十年。
这就是说他脑子坏了也不为过吧。
很快,李衡跳过大多数无用的信息,很快就翻到了日记的最后几页。
“我看到了!那个东西!真的看到了!”
忽然,日记的笔锋变了。
之前的平淡随性潇洒自如的感觉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激动莫名,甚至在纸面上都能看出当时写下这些文字时下笔是何等用力,以至于如此坚硬的印刷胶面纸都留下了深深的笔痕。
“亲眼目睹了那个东西之后,我便坚信,仙,是真正存在的!”
几乎不用再做猜测了,记录在日记中的文字已经明确得指出来日记的主人心理变化的起源。
继续翻下去。
“我不知仙是什么,也不能知道仙以怎样的姿态存在,更不懂如何才能找到仙,但是那东西的存在,令我知道,仙一定存在!”
“那东西消失了,但我的脑子已经无法忘记,我时刻都在回忆,回忆!”
这种口吻肉麻的仿佛情书一般,但是对象却并非是某位姑娘,而是“那东西”。
再往后日记里就只剩下“那东西”和“仙”了,这两个概念仿佛占据了此人所有的思想。
在之前的日记中,李衡发现个规律,大概每隔一周左右,他就会在日记里提一下千禧楼里某位姓林的姑娘,还夸赞过她多么多么妩媚漂亮,基本上每周都会去照顾一下她的生意。
可自从“那东西”出现之后,这位林姑娘就彻底消失了,再也没有光顾的记录。
或者说,他的生命中就彻底没有其他东西了,只有对“那东西”和“仙”的执念。
“我必须要再见到那东西,我要再见它……”
仿佛这世上一切事物都不及“那东西”,一切荣华富贵人上人的生活都不及再见到“那东西”来得重要。
“仙,唯有仙!只有成为仙,才能再见到那东西……”
又是十几页过去,他似乎坚定了一项信念——那就是只有成为仙,才能再见到那东西。
并且在后续的日记中,或许是觉得一直称呼“那东西”不太好,亦或许他有了新的思考想法。
渐渐地“那东西”有了一个全新的代称——【木舍黎菩萨】
是的,就是这座土庙上所写的。
但是这里必须要说明的是,李衡在此人的日记中看到了接连好几页大量的文字叙述和描写,完全不像是在写日记,而是在做板书,很多语句都是不连贯的,仿佛想到哪写哪道,充斥着混乱的信息,这代表写这些东西的时候此人只是为了记录下脑子里闪过的念头。
但是即便混乱,也还是有迹可循的。
李衡在来回反复得查看这几页的大量文字后,大概理解了他想表达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