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者说,他比白桃之前见过的任何一个男人和明星都要好看。
男人很年轻,看起来比他们要大上几岁,脱离了学生的稚气,又带几分青年特有的朝气,倒真有些像刚毕业入职的老师。
“请让一下。”
男人的声音响起,仿若清泉滴落山谷,客气中带着一丝拒人千里的寒意。
医务室的门本就狭小,只允许单人进出。白桃杵在门中央又迟迟不动,刚好挡住了男人的去路。
反应过来后,白桃耳根一烫,赶紧侧身让开,后知后觉地道:“对……对不起。”
“没事,”男人的声音依旧淡淡的,在她侧身的下一秒就一步跨了出去。
显然只想尽快离开,并不在意她的道歉。
望着对方的背影,白桃张了张口,莫名想问些什么,又觉得问什么好像都不太合适,最终只能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对方离去。
校医林芳容给白桃找来了冰袋,冰敷一会儿后手背上的僵硬和疼痛都缓解了不少。期间白桃很多次都想问林芳容刚刚从医务室出来的男人的来历,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才不显得突兀。几经犹豫下,上课铃响了。
回到教室时,白桃还有些神思恍惚,心里仿佛残留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前排的同学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才回过神来,继续往后传考试试卷。
勉强完成了月考后,白桃感觉右手已经不属于自己。
事实证明,杜永霖的消息还是靠谱的。
为了尽量不耽误学生学习,口腔检查被安排在了3天后的体育课上。校医院地方太窄,检查地点被临时设在了大阶梯教室。每二十人一组,分批下去检查,没轮到的学生就在教室上自习,可谓是分秒必争。
第一组同学回来的差不多了,傅正明开始念第二组的名单,念到白桃时,她慢腾腾站起来,脚底像灌了铅。
一旁的王雯雯忽急中生智,举手道:“老师,白桃说她身体不舒服。要不我陪她去医务室看看吧?”
说完,她赶紧冲白桃使了个眼色。
白桃一愣。她本就不擅长撒谎,二人又没提前通个气,傅正明问询的目光扫过来时,她有些不知所措,进退两难。
“是……有一点儿。”
短暂的挣扎后,对看牙的恐惧最终占了上风,白桃僵硬地点了点头,声音低得快要听不见。
从傅正明的角度看过去,小姑娘脸色确实不好,一向粉嘟嘟的脸蛋有些泛白,他自然不知白桃是纯粹被看牙这件事吓得。只知白桃身体确实不好,前几天才因病请假,加上这女孩儿一向乖巧懂事,也没多怀疑,只道:“那快去快回吧。”
二人路过讲台时,傅正明还不忘补充句,“以后确实有不舒服的也不要强撑着,一定要及时给老师讲。”
“好……”,白桃脖子一缩,心虚地加快了脚步。
“哈哈佩服我的机智吧,即解救了你也解放了我,一箭双雕,”一下楼,王雯雯就洋洋得意道。
白桃尚心有余悸,“下次别这么突然了,刚刚吓我一跳,紧张死了。”
不过能够躲过口腔检查,她确实也松了一口气。
其他班都在上课,两个女孩儿在校园里找了个人少隐蔽处待了一会儿,等体育课下课铃声响起,估摸着检查也差不多结束了,二人才慢腾腾地往回走。
王雯雯提议还是去医务室露个脸再回教室。
白桃道:“没必要吧。我都是老油条了,傅老师应该不会过问太多。”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王雯雯道,“你现在可是我的护身符,我必须时刻维护好你在老师面前的信誉,”她顿了顿,狡黠一笑,“以被下次不时之需。”
“……”,白桃有种即将晚节不保的感觉。
校医院的房间是狭长形的,中间被半堵墙隔成了内外两间,另一半相互连通,没有门。
二人走到医务室门口,在外间没看到人,但听见校医林芳容的声音从里间传来。
“两位医生,这次检查,孩子们的口腔情况如何啊?”
市里打算重点宣传这次活动,要求出个专题报告,林芳容不得不亲自过问一下。
“说实话,情况不太好,”一个年轻的女声道,“这次我们检查了3个班,一百多个学生,其中口腔清洁良好的比例不足20%。龋齿率更是接近一半。”
“可能是毕业班的孩子们学业太忙了,忽视了口腔保健,”林芳容解释道。
“另外,学校给我们的名单是180人,”一道男声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白桃却觉得在哪里听过。
“实际只到了178名,还差两名同学没做检查。”
闻言,医务室门口没做检查的二人心里皆是咯噔一下,“……”。
没想到躲来躲去,如今正好撞枪口上了。
“好像有同学请假了,具体什么原因,我下来再找班主任核实一下……”,林芳容正说着,忽察觉到外间有动静,她探出头,刚好看见两个蹑手捏脚即将离去的背影。
“雯雯,桃桃,你们怎么啦?”林芳容招呼道。
本想悄无声息地离去,不想却被抓个现形的二人皆是后背一僵。
“没……没什么,我们只是路过”。
“看过牙齿了吗?”林芳容想了想,猜测道,“三班刚好差两人,是不是就是你俩? ”
白桃,王雯雯:“……”
白桃求助般地看了王雯雯一眼,王雯雯打算撒谎说看过了,毕竟这么多学生,估计医生也记不住。结果她一抬眼,就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英俊男人从里间走了出来,一下子愣住。
白桃也愣住。
居然是他!
原来前两天偶遇的男人就是这次来给他们做检查的牙医!
难怪他会出现在医务室门口。
本以为不会再有机会见面,没想到会再次相遇。白桃的内心有种失而复得的喜悦。
王雯雯也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帅到人神共愤,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问话的是林芳容,白桃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越过她,落在她身后的男人身上,声音弱弱地回应道:“没……没看过。”
周静深本随意地倚靠在隔墙边,双手环于胸前,闻言掀起眼皮往两个女生的方向淡淡瞥了一眼。
那眼神明明无波无澜,目光轻触的瞬间,白桃却好似被烫了一下,心跳蓦地加速。
“那刚好,过来看了再走,”林芳容冲二人招手,“趁医生还在。”
“桃桃先来吧,我先接个电话,”林芳容说着就进里间去了。
白桃微怔了一下,不知为何,面对这个男人时的紧张,让她好像暂时忘了看牙的恐惧。她甚至第一次在意起嘴里那颗长歪了的小虎牙。
她下意识地用舌尖舔了舔,在心里猜测,他是牙医,看见这颗牙齿会不会很嫌弃。生平第一次,她有些后悔当年不愿拔牙的坚持。
想靠近又心存顾虑,白桃第一次体会到这样纠结矛盾的情绪,进退两难间把脸都憋红了。加上她一紧张眼眶就容易泛红,配上水灵灵的眸子,看上去仿佛要哭了似的。
什么都还没做的周静深见状:“……??”
他有这么可怕?
这时,另一名女医生也从里间走了出来,她看上去和男人年龄相仿,五官精致,身材高挑,白大褂穿在身上,十分显气质。
她一出来就见白桃红着眼杵在原地,楚楚可怜地望着周静深,娇滴滴的模样怪惹人怜惜的。以为白桃是被周静深那生人勿近的气场吓到了,女医生走过去,试着缓和气氛,“要不,换姐姐给你检查?”
白桃怔了一下,继而不假思索地摇了摇头,“不……不用了,谢谢姐姐”,她声音怯生生得却清晰可闻,柔弱中带着一股坚持。
女医生便不再多说什么。
“快去啊,桃桃,”王雯雯把她往周静深的方向轻推了一下,脸上迫不及待的表情写着:你不去,我就上了啊。
白桃深吸一口气,慢慢挪到周静深面前站定。离得近了,她又闻到那股独特的木质清香。
她暗自捏了捏拳,似终于下定决心般,冲周静深缓缓张开了嘴。
??!
周静深神色微微一僵,眸中闪过一丝困惑,一时间没有任何动作。
白桃不知他为何站着不动,不给自己检查,张着嘴有些不知所措。
空气仿佛凝滞了般,只剩他俩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气氛一时无比尴尬。
直到耳边传来女医生的轻笑,“一看这个妹妹就很少看牙。”
白桃用余光看见王雯雯给她比手势,却还是不明所以。
周静深轻咳一声,指了指身后里间的方向,终于忍不住解释道:“同学,你得先躺到牙椅上再张嘴,你直接这样,我看不清。”
“……”。
因为恐惧,多年不曾看牙,以至于忘记了牙椅这种存在的白桃瞬间石化了。
林芳容已打完电话走出来,听到些只言片语,笑着解围道:“也怪我们校医院原来没有设备,很少给孩子们看牙。这台便携式牙椅是为这次活动刚添置的,她们都还不知道,”她指着里间那台刚刚从阶梯教室搬回来的牙椅,冲白桃招手,“桃桃,快躺上去试试。”
白桃还沉浸在刚刚的无地自容中。只听进去了最后一句。她双颊滚烫地点点头,拖着沉重的步子躺上了牙椅,犹如一条上了案板的僵硬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