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小安醉了,很醉,她好像梦到了木棉给她讲了个故事。故事的主角叫林静,林静是个小县城来的姑娘,她考上了中国最高学府,但是她的家庭除了能支付她的学费外,并不能支付她过多的生活费。所以林静不仅平时要在那些神仙学子里脱颖而出拿到高额的奖学金和助学金,更要在平时闲暇的时候做家教或者是去超市当收银员,为自己挣生活费。林静的父母觉得这个女儿很听话,很懂事,因为这样他们又可以省下一大笔钱为家里最小的弟弟筹措结婚时用的彩礼钱。这样的生活林静虽然说不上多喜欢,但是她觉得离开那个让人窒息的家就已经很好了。

    林静认识那个人也是在做家教的时候认识的,当年她正上大一,又是从小地方考上来的,很多家长都认为她们这种学生的基本功会非常扎实。正因为林静的刻苦努力,她的这些被一家人看上,那家人有一个男孩儿,今年是高三,平时学习成绩还不错,但是好像有点偏科,林静主要负责他的数学和英语。

    这天,林静按照他们给的地址来到了一个设计特别的一个小区,她问了好几个保安以及地图导航才来到了这家,林静看着眼前的一栋房子说:住在这儿,这家人肯定是非富即贵啊。她站在门口深呼吸了一下,她不想在这家人面前露怯,虽然她穷,但是她想告诉别人她也不是没见过世面。

    门开了,是家里的阿姨给她开的门,女主人接待了她,没有看不起她的身世,也没有对她的身份过多询问,,一切都非常顺利,这让林静很安心。她是第一次做家教,一个女孩子特别怕进入一个比较混乱的家庭,小时候在小说和电视剧上看的各种不靠谱的男主人和势力的女主人令她在来之前都比较担忧,但是现在她放心了,这家人看着还是挺好的。接下来,女主人领着她去二楼,上楼的时候还跟她说:“林同学,我们家这个孩子平时性格会比较孤僻,不太爱说话,不过他还是听话的,他并不反抗学习,如果他有什么问题的话,麻烦您跟我沟通就好。”林静放在肚子里的心又提了起来,她有点担心这个即将补习的男孩儿,万一他找我麻烦怎么办,但是她在表面上并没有显露出来,反而笑着说:“没事的,太太,我可以应付。我在家也教我弟弟学习的,您放心吧。”得到这家太太肯定的眼神,林静只能回以微笑应对。

    “逸然,开门。”顾太太在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停下,“来了。”沙沙的男孩儿嗓音传来。“啪嗒”一声门开了,太太对林静介绍说:“这是我的儿子,肖逸然。逸然,这是你新来的补习老师,林静。”林静诧异了一下,这孩子姓肖,妈妈怎么是顾太太呢。不过她依然不露声色的对他微笑着,并且伸过手去说:“你好,逸然,叫我林静就好。”“肖逸然。”男孩平静的看着她纠正。林静尴尬的收回了自己的手说:“肖逸然同学,好的,我记住了。”心里却想:小孩子,臭屁什么。

    林静进了肖逸然的房间,简单的欧式风格装修,窗帘和桌子以及壁纸都是灰色的,这个小孩儿还挺成熟。林静拍了一下手说:“那我们开始吧。如果中途我有哪些地方讲的太快,或者是你有不懂的随时问我就好,好吗?”林静看着这个比她高许多的男生,笑着问。男孩面无表情的说:“知道了。”

    一上午的补习很快就过去了,林静伸了伸懒腰说:“是这样的,你妈妈找我是希望我能在高考这前几个月给你突击一下的,但是我平时也有课,所以我只能一天最多给你安排四个小时的时间,今天下午后两节我有课,我现在得回去了。等我周六周日的时候我会再多给你补一些时间。”“现在还有半个小时。”肖逸然看着林静一脸平淡的提醒她。“啊?你是说今天我欠你半个小时啊,那是因为我,我来的时候你妈妈跟我谈话,这个,也不能怪我吧。”林静面带笑容的跟他解释道。肖逸然还是面无表情的盯着她,意思是你自己看着办。林静想:这小孩儿真较真儿,不像18的学生,倒像38的商人。富人都是这么睚眦必报的吗?她只能揉揉自己饿着的肚子说:“好的,还有半个小时。”然而肖逸然却没让她讲课,而是问她一个让她不想再去补习的问题,“你今年有男朋友了吗?”林静瞬间红透了脸,支支吾吾的答道:“你管呢,你这个小屁孩儿,不要操心姐姐的问题。”肖逸然嗤笑一声说:“还姐姐,你才比我大多少。我问你这个是觉得你这么古板,穿的更像个老学究一样,肯定是从来都没有谈过恋爱吧。”林静气急败坏的说:“我,我谈没谈过都跟你没关系,你少操心人家的事。”

    “你这么气急败坏干嘛,难不成你从来没有谈过恋爱?”少年的嗤笑声让林静觉得自己被一个小屁孩儿侮辱了,她咬紧自己的嘴唇道:“我是没谈过恋爱,那又怎样?”

    肖逸然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不,准确的来说她还是个女孩儿。她不像自己的那些女同学,每天娇娇弱弱的要找爸爸,也不似自己亲戚的姐姐,一见面就告诉他要好好学习,以后好出国留学。她谁都不像,她就是她,不像是自己这个世界的人。虽然年龄只比自己大一岁,但是似乎很成熟,做事很有条理,讲课的方法也与之前的那些老师不同,但是提起恋爱这件事她却像个小孩儿,不知道如何去表达自己。肖逸然谈过好几段恋爱了,跟女朋友连那种小片儿也看了不少,更在那件绝美的事情上早有了经验,他对着这个比自己大一岁的女孩有了兴趣,他沉思了会儿:“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没有谈过恋爱,我教你怎么样?你跟我谈?”

    林静坐在公交车上想:我这是遇到了个什么样的家庭,又遇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孩子啊,太可怕了。虽然这家给的钱多,但是我估计也得辞掉这份儿工作了,万一以后这个男孩儿使坏,他没事儿,我一个外乡人可是要被人骂惨了。

    晚上,林静刚回宿舍,家里的电话就打来了。林静以为妈妈是来问她今天第一天工作怎么样呢,她正准备对着母亲大吐苦水说这个孩子学习态度不好,她不准备干了。可是妈妈焦急的声音堵住了她的话:“静啊,你爸,你爸他生病了。可能得那个什么,就是别人说的癌啊。”林静被这一噩耗堵得说不出话来,她想说些什么,但是出来的声音竟是哭的呜呜声,同宿舍的人吓了一跳,林静赶紧手抹了抹自己的泪水去阳台上接电话。

    原来几个月前父亲就总是晕倒,骑电车都没什么大力气了,父亲也意识到自己生病了,但是他从未去过医院。一是害怕自己去了医院再也回不来了,二是担心真的生病了,家里得拿很多钱为他治病。就这样,一直拖一直拖,今天在田间晕倒了,才匆忙叫了救护车来。医院通知母亲说是脑癌晚期,这对林静的家庭简直是雪上加霜。父亲是个农民工,做木料的,平时也能挣点钱,母亲则是个地地道道的家庭主妇,大弟弟早早地不上学出门去了,小弟弟还在家里上学。林静担心父亲的病,害怕父亲走了,这个家的责任都要她来承担。她不敢把自己自私的心思告诉任何人,也不想面对自私的自己,只能是匆匆的给辅导员打了电话请假,连忙坐火车回家。

    到了县城的医院后,母亲就对着林静哭天抹泪,大号着说:“怎么办,怎么办啊。你爸有社保,但是治病还是要先拿钱,才报销啊。现下这可怎么办呐,咱们上哪弄钱去啊。”林静扶起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母亲,说:“借。”父亲常年在家做主,无论家里遇到什么大事都是父亲当家,母亲从未遇到这种事情,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只有哭了。

    一个星期,林静为了父亲的病要借钱要报销跑来跑去,白天累的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可是一到晚上,林静躺在医院临时的躺椅上,听着父亲孱弱的呼吸声,看着外边昏沉的夜色发呆。林静逼自己睡着,她把所有的好结果和坏结果都想了一遍,但是就是睡不着。后来她的手机每天都会有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内容非常简单,“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她认得这个号码,她回到家之后告诉顾太太自己不能再教肖逸然了,顾太太只是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不要客气,一切等来了再说。她没想到在这样艰难的一周里会是那个比自己还小一岁的人安慰自己,更没有想到她竟然觉得是有用的。林静对小安说:“时间是个好东西。我当时经历父亲从得病到死亡的那两个月里觉得人生没有意义了,那时候,每天我就是和妈妈还有小弟抱头痛哭,当时觉得我们一家死了也挺好的。可是现在的我竟然也不觉得悲伤了,竟然觉得那段日子也不算什么了,以前都以为自己挺不下去的。所以啊,小安,无论你的快乐还是伤悲,时间长了,你以为你自己会终身记得的事情,有一天也会淡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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