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还是要回家吃的,但是因为约好了下次见面的时间,再加上想在徐伦面前维持一下老师的崇高身份,所以纳兰迦没有胡搅蛮缠,很痛快地到点就放我走了。
乔纳森的车停在路边,徐伦上车后迫不及待地给他炫耀自己的飞机模型——其实就是个草图,而且一看就是纳兰迦帮着画的。但这不妨碍乔纳森夸奖她,毕竟大哥主打鼓励式教育。
回家有一段路程,可能是有点累了,徐伦歪在我身上睡着了。
“妈妈他们下周回来,说要给你补办生日。”乔纳森从后视镜看到徐伦睡着了,声音就放轻了一些,“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妈妈想把你和仗助的生日会放在一起。每年生日妈妈不管多忙都会陪着家人,但这次因为蜜月错过了你和仗助的,她觉得很遗憾。”
我愣了一下,然后赶紧摆手:“我当然不会介意,倒不如说有点受宠若惊。”
我到现在都记得那天回家的时候被一大束花糊脸的幸福,那花大的几乎要能把我装进去,颜色搭配得堪称一绝。我在房间里摆了一周,后来花束干了,乔纳森帮我把它们做成了干花,装裱起来挂在了墙上。
还有那天的慕斯蛋糕,做得像油画一样,我都不敢问价钱,是一眼看得出来的贵。但真的好好吃啊,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能再吃一次,那我真的死而无憾了。
“妈妈习惯了大一点的排场,所以肯定跟在之前家里过的感觉不一样。”乔纳森说,“之前在家里给你过生日的时候弄得很简单,虽然我能感觉到你很高兴,但我们其实一直对那场生日会不大满意,总觉得还是亏欠了你什么。这次刚好妈妈要补办,以她的性格一定也会办得很豪华、很尽兴,也算是我们的补偿了。”
我忍不住脱口而出:“那还算简单?”
不是,我都说了那花大的好像能装下我,而且蛋糕做的像油画,还有他们送的那些礼物的价值加在一起感觉能买下一百个我!这是简单?
真的不懂你们财阀。
“我们想给你最好的,但不知道什么样对你来说才是最好的。”乔纳森回头看了我一眼,很平静的一眼,却在我心里掀起惊涛骇浪,“所以给什么都觉得不如意。”
这话换其他人来说都不会有这样的杀伤力,偏偏是乔纳森。
“现在这样就已经很好了。”这是我的真心话。
徐伦不知道什么醒了,或者说,她可能一直就没睡着。她抱住我,唉声叹气:
“姐姐,你真的太容易满足了,这样不行的。你这样别人随随便便就会把你骗走了。”
…不,我觉得我不是容易满足,我只是站在一个普通人的角度在思考而已。
“你要贪婪一点,要更有配得感。”徐伦又说。
前半句是她说过的话,但后半句让我有些懵。配得感,这个词从徐伦嘴里说出来本身就不可思议,而这个词的含义也让我忍不住思考起来。
仔细一想,我的配得感似乎确实很低,这种特点在面对布加拉提他们的时候不那么明显,但面对其他人、尤其是我的心家人的时候就显得格外突兀。
配得感低的人很难传递出正向反馈。我的本意是不想让他人困扰,可现在看,好像适得其反了。
“好吧。”我摸了摸徐伦的脑袋,“我会改的。但需要时间。”
“也不用改。哎呀,不对。”徐伦有些懊恼地皱起眉头,她不知道该怎么措辞。
“配得感的高低并不是错,我想那更像是一种习惯。习惯本身就和很多因素有关,很复杂。”乔纳森顺着徐伦的话往下说,“你不需要改,用新的习惯去代替旧的,比改要容易得多。”
“对!用新的代替旧的!”徐伦突然一个激灵,她的眼睛都直了,亮的吓人,“大哥你真棒!”
“…我应该说谢谢吗?”
徐伦嘿嘿一笑,又埋进了我怀里,蹭了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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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假并不意味着休息。
我像条死鱼躺在卷腹机上,表情麻木地盯着天花板发呆。
肚子好痛。感觉五脏六腑都在痛。到底为什么啊,不是说卷腹练一段时间习惯了就不疼了吗?为什么我到现在还是疼得抽抽啊。
迪奥站在旁边平静地看我装死,有电话打进来他就直接出去了。他说着我听不懂的外语,很难分辨具体是哪种语言。
门开了关上,然后又开了,我心想他这电话打得够快,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就被阴影笼罩住。
乔瑟夫就在我头顶,举着手机拍下了我的丑照。
我以生平最快的速度爬了起来——不对,是我以为,腹部的疼痛导致我的整个起身过程都很狼狈。乔瑟夫甚至脚都没挪一下,喉咙里还发出毫不遮掩的嘲笑。
“这样可是追不上哥哥我的哦。”
……我怎么就不能阿帕基附体呢!中午那会儿他矫健的我甚至都没跑出去两步就被捞回去了!
他甚至连回收站都给我清了!
人和人之间怎么差距就那么大呢!
“删了!”
我试图抢他的手机,但乔瑟夫把手高高举起,我根本就够不到,因此整个画面都是无能狂怒的滑稽感。
“可以啊,抢到就删。”乔瑟夫哼笑着,还炫耀一样对我晃了晃。
惹到我你算是踢到棉花了!
我咬了咬牙,铆足劲儿准备跳起来,但即便如此还是差一点。我只顾着去抢手机,没顾上平衡,落地的时候往前一栽,直接闷进了乔瑟夫的胸肌里。
本来只是快挨上了,但这家伙太不讲武德,居然用另一只手直接把我捂了进去。
救、救命。
“哎呀,这么热情?”乔瑟夫说着风凉话,脸颊故意在我头顶蹭啊蹭,“再撒撒娇,嗯?说不定我一高兴,就把手机给你了?”
我费劲吧啦才从他的胸肌中侧过脸,保证自己呼吸通畅,脸颊早就熟透了。
“你欺负人。”
“哪有,我这是和你爱的贴贴。”
健身房的门又被打开了,这一次走进来的是迪奥。他站在门口,我能清楚地看到他的表情从平静变成冷漠,脸上神经紧绷,感觉随时会暴起。
“乔瑟夫,我看你是真的想去吃牢饭。”
“唔啊,好凶,小摩耶你看他。”乔瑟夫嘴上服软,实际的动作却是换成两只手一起抱着我,对着迪奥的方向挑衅。
迪奥走了过来,强硬地摁住了乔瑟夫的胳膊往外掰:“松手。”
乔瑟夫跟他较上劲了,我看着面前两只爆青筋的小臂,有点紧张。
他们在乎的好像不是我的死活,要不我还是偷偷的、偷偷的——
我的动作分了乔瑟夫的心,一瞬间的空档,迪奥成功解救了我,用力把我拽到了他的身后。
乔瑟夫脸上一贯玩味的笑容没有了,他嘴角的弧度不大走心。这一次看起来马上要暴起的人变成了他。
就在这时候,健身房门又响了。乔纳森站在门口敲了敲,就像看不见对峙的迪奥和乔瑟夫那样,语气温和地问我:
“洗了点小番茄,要吃吗?”
我火速跑向救世主。
“要!”
乔纳森揉了揉我半湿的头发,带着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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矛盾源没了,似乎也没有争锋相对的必要了。迪奥率先折身,刚迈开步子,就听到乔瑟夫说着风凉话。
“怎么,见不得我遥遥领先?”
“你算哪门子的遥遥领先?”迪奥真是听笑了,讥诮地睨了一眼乔瑟夫。
乔瑟夫耸耸肩:“比起某个人,我可不就是遥遥领先?你到现在还没抱过她吧。”
“少用会引起歧义的词。”迪奥哼了一声,“去挂个号吧,你的妄想症越来越严重了。”
乔瑟夫看了看迪奥攥紧又松开的拳头,把那声笑碾碎在喉咙里。
“装,你继续装,我看你能装到几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