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我先前说过的,游泳是一件很消耗体力的事。
出门前我已经吃饱了,但我游了没一会儿就又觉得肚子饿了。
迪奥、乔瑟夫、乔尼和迪亚哥去冲浪了,伊奇在刨沙子,承太郎在闭目养神,只有乔纳森清醒着。
“你怎么在睡觉啊,多没意思。”徐伦把游泳圈放在旁边,跑过去拍了拍承太郎的胳膊,“我想去坐快艇,你起来嘛起来嘛。”
承太郎坐直了,他其实不是很感兴趣,但又不想扫了徐伦的兴,退而求其次道:“你歇会儿再去。”
我直奔乔纳森,双手一捧,可怜兮兮地请求:“大哥,饿饿,饭饭。”
他怔了一下,随后失笑:“肚子又饿了?”
我维持着刚才那种被雨淋湿的小狗狗般无辜又凄惨的神情和语气:“游泳好累哦。”
承太郎看了我一眼,好像被我无语到了。
怎么了嘛,能吃是福。
仗助也学我,海水打湿了头发,配上湿漉漉的眼神,看着让人好心软。
“我也饿了,大哥,我想吃汉堡。”
“哇,这种时候感觉姐姐和仗助哥真的很像呢。”乔鲁诺开着玩笑,拿了条毛巾围在我腰上,“所以姐姐原来是犬系?”
“猫犬啦,猫犬。看起来是猫,其实很狗——唔啊,踩我干嘛?我又没说错。”
什么叫我很狗啊,听着就是在骂我。
“你吃吗?”我问乔鲁诺。
乔鲁诺摇了摇头:“我不饿。”
于是乔鲁诺和徐伦留下来陪承太郎看家,乔纳森带着我和仗助去觅食。
我要了双份培根、双份熏肉的热狗,但最后我只吃掉了肉和肠,面包、酱还有里面的菜剩下了。仗助看了我一眼,嘟囔了一句“挑食”,然后把我剩下的拿走帮我吃掉了。
好厉害,仗助的胃真的好厉害。
“一会儿去哪里游?还是也去坐快艇?”乔纳森问我们。
“我不,我跟你学冲浪。”我舔掉手上的酱,“刚刚远远看到那些冲浪的人,好酷。大哥,我想学这个。”
仗助听出了我玩的梗,在旁边嚼着面包,声情并茂地配音:“教练,我想学冲浪!”
乔纳森这一次奇迹般的跟上了我们的脑回路:“这个要跪下说的吧?”
我噗嗤一声笑出来,仗助撇撇嘴:“哎呀,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他三下五除二把剩下的全部塞进嘴里,咀嚼了几口就吞咽下去:“那你们去冲浪,我躺会儿。好困哦,我昨天没睡好。”
“只要switch和手机在你枕边,你就休想睡好。”我吐槽。
“嗨呀,少睡就是多活着嘛。”仗助振振有词,“有个歌手说得好啊,生前何必多睡,死后自会长眠*。而且你想,拿破仑一天才睡几个小时?”
后面这句我没听过,但前面这句我知道,纳兰迦以前带我熬夜的时候总这么说。
“拿破仑晚上睡得少,但他白天睡啊。”乔纳森叹了口气,两只手各拍了我们两个的头一下,“少熬夜,不然我就要没收你们的电子产品了。”
“我是无辜的!“我立马举起双手以表清白。
“你才不无辜,昨天半夜打电话的人是你吧?”
“那怎么是半夜打电话呢?”
“但也过了正常睡觉的时候了。”
乔纳森又在我们两个的头上拍了一下。
“你们俩啊,加起来的年龄有徐伦大吗?”
我和仗助对视一眼,一起笑着说:“可以有,也可以没有。”
-
两个冲浪板都被拿走了,乔纳森带我去借。
我本身英语就一般,听他们呜哩哇啦说了好多专业名词,从一开始勉强能听到后来逐渐神游。一直到乔纳森一手交押金一手交板,我才反应过来结束了。
“你们刚才在说什么?我到后来就听不明白了。”我问乔纳森。
“冲浪板的事,让他帮忙推荐初学者适合的板。但他后来在推销别的,打断不礼貌,就听下去了。”乔纳森无奈地笑。
我说怎么说了那么多,原来是一个人的单口相声。
乔纳森带着我往浪头好的地方走,路上对我说:“论冲浪,迈阿密不如夏威夷,但也够你喝一壶了。”
我选择性忽略后面那句,兴冲冲地说:“那我学会了你带我去夏威夷吗?”
“你就算学不会我也可以带你去夏威夷。”他很轻地捏了一下我的鼻梁,“好了,热热身,顺便你可以观察一下其他人的动作。”
海中有御浪而行的高手,也有被玩弄于股掌中的初学者,我只希望自己不要被浪打翻然后呛一肚子海水。我喜欢海,但我讨厌海水的味道,涌进鼻子里就更痛苦了。
“我前两天学海上摩托车的时候被迪奥哥嘲笑的可惨了。”我跟着乔纳森热身,一边跟他抱怨,“他都是成年人了,性格还这么恶劣,那以前呢?”
“恶劣吗?可能是有点吧,但其实也不能怪他。”乔纳森轻声说,“老实讲,迪奥刚来家里的那段日子并不好过。他的原生家庭就算不上温馨,到了乔斯达家之后,我和乔瑟夫一开始和他关系并不好,妈妈又没时间处理我们之间的关系,其他的亲戚对迪奥也有些刻薄。我以前也觉得迪奥糟糕,后来慢慢意识到,他糟糕一些,世界反而会对他好一些。”
我并不能完全理解乔纳森的最后一句话,但我能理解他对迪奥的感情和态度,与他对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妹妹们别无二致。
“我其实一直没有告诉过你,为什么你和迪奥从接风宴上离开会让我那么害怕。”乔纳森转头看向我,他的眼睛被太阳照得熠熠生辉。
“害怕?”我动作一停。
“对,害怕。”乔纳森点点头,“事实上,迪奥一直想要脱离乔斯达家,他选择成为律师、出国深造、去最好的律所实习、拼了命地打官司搏名声,都是为了有朝一日能离开我们。我和他谈过很多次,他都很抵触,也从来不愿意多说。我做好了他随时一去不回的心理准备,但我害怕这一天的到来。”
我恍然大悟,缓缓接上了乔纳森的未尽之言:“可接风宴那天我和他一起走了。你害怕他走,也把我带走。因为我们是这个家里的另类,从某种程度上,我和迪奥哥反而更有共同语言。”
所以乔纳森当时才会表现的那么生气。
乔纳森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明明是应该给所有人安全感的大哥,结果自己却没什么安全感,真是……又惭愧又荒谬啊。”
“才没有。”我否认,“从来没有明文规定年长者就一定得给所有人安全感,那只是普世的偏见,根本就不公平。安全感是互相的,你给出去的同时也会收回来,大哥会害怕我和迪奥哥离开,本质是我们两个没有给你正向的反馈。我不知道迪奥哥以前和现
在是怎么想的,但我确实做错了,是我把事情想复杂了,把原本笔直的康庄大道扭曲成了荆棘丛林。”
我用力握住乔纳森的手,郑重其事地向他宣布:“但我在改了,大哥,接风宴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从今往后,你缺失的那部分安全感,我来补。”
我的壮志豪言在乔纳森心中激起了波澜,因为我看见他眼中翻腾的蓝色,大多是欣慰和释怀。
我正在为自己迈出史诗性的一步而感到雀跃,刚想欢呼我从逃避型人格转成了进攻型人格时,乔纳森抬起手慈爱地摸摸我的头,然后笑着说:“在填补缺失的安全感之前,要不要和我聊聊你和特莉休去商场买泳衣的那天遇到了什么,嗯?那些泳衣,真的是抽奖送的?”
……?
…!!!
迪奥把我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