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醉蹲在边崖边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
她觉得此时手中应该有根烟。
沈醉在上一个世界活了一千多年,兢兢业业走剧情,认认真真作死,终于苟到了大结局。
好不容易大结局主角反派一起死了,她悄咪咪使了点小手段,躲过了剧情,把主角团搞活了。
就是自己死的有点惨。
死就死吧,再不死就成老不死的了。
反正她也不想活了。
只是没想到,她还能再次重生。
还缩水成了五岁小孩,还没有记忆。
沈醉蹲在悬崖边看了很久,思索着跳崖当场死亡的可能性。
这么高的悬崖应该能直接脑壳开花。
她也不是主角,估计遇不到白胡子老爷爷。
就在她下定决心跳下去时,崖边一棵歪脖子树伸出一枝枝丫,朝她摇了摇。
哦吼,树成精了!
沈醉以为它是怕自己跳下去砸住它的树干,向它双手合十拜了拜,挪了一下位置,准备换个地方跳。
那树好像被她气的不轻,伸出来的树枝唰唰地拍着地,似乎在不满她的做法。
沈醉蹲在树枝边:“树兄是不想我跳下去?”
树似乎听懂了她的话,轻快地抖了抖树叶。
“树兄你不懂老不死的难处。”
她坐在树枝旁边,双手托腮,眺望远方。
“我已看破了红尘,不再留恋人世间。”
树枝顿了顿,好像是被沈醉的话触动。
沈醉心下一松,终于可以安心去……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树枝狠狠地抽在了地上,吓得沈醉脖子一缩。
沈醉能感觉到无声的mmp在她耳边贯彻。
树枝抖抖叶子,将被它拍烂的石头往沈醉的方向扫了扫。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她沈醉活了这么多年是会被威胁的人吗?
“树兄我错了,我再也不作死了。从今往后,我一定积极乐观开朗的对待每一天。”
树兄满意了,轻轻拍了拍沈醉的头。
沈醉很感动,沈醉不敢动。
她虽然不怕死,但她真的不想清醒地看着自己的脑瓜被拍碎。
树枝收了回去,上面的树叶簌簌作响,像一首轻快的歌。
沈醉等了一会,没见有什么动静,准备悄悄溜走,一条细细的藤蔓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角。
一团她没见过的粉花被藤蔓递给她。
周围一圈小花簇拥着中间三朵较大的花。
“给我的?”
沈醉受宠若惊,这还是她这辈子收到的第一朵花。
虽然她这辈子到现在只活了一炷香。
藤蔓将花仔细地别在沈醉发间,拍了拍她的头。
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杰作。
淡粉色的花伸出小小的藤蔓勾住她的一缕青丝。
而后树向外挥挥藤蔓,像是一个老者在送别晚辈一样。
示意她该走了。
“那树兄,我走了。”
沈醉摸摸头上的花,冰凉凉的有瓷器般的触感。
“树兄我真走了。”
走两步她又回头:“树兄你真的不考虑一下我长眠此地与你作伴吗?”
树兄怒了,树叶子抖动着,似乎是被她气的不轻。
若是它长了嘴,估计都是屏蔽词。
沈醉缩起脖子,她知道今天是死不成了。
她向树挥挥手,下了山。
沈醉在路上回忆了自己漫长的一生。
她是一名快穿者,起码来这个世界之前是。
她在原世界出了车祸。
她比较惨,尽管在那辆失控的车撞过来的时候,身边的哥哥第一时间护住她,可惜她还是当场死亡。
她的父母和哥哥在重症监护室里靠呼吸机维持生命。
这时候编号为2573的系统找到了她漂浮在空中的灵魂。
说只要她成为穿书者,完成任务,获得一定数量的积分,它就能让她的家人醒过来。
沈醉毫不犹豫地同意了,尽管系统告诉她,她的□□已毁,没办法复活。
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她的家人还活着就足够了。
她和系统穿越了一个又一个世界,走了许多乱七八糟花里胡哨的剧情。
终于沈醉攒够了积分。
她在电子屏前看着家人醒来,被医生称为医学奇迹。
她让系统抹去了她的痕迹,她的家人都不再记得沈醉,也就不会悲伤。
后来她与系统穿越一个又一个世界,完成了数不清的任务,混成了快穿界的大佬。
淅淅沥沥的雨飘在沈醉的脸上,让她回了神。
只是小雨,没关系。
“轰隆——”
天空一声巨响,噼里啪啦的雨滴砸的她慌忙逃窜。
天胡开局,路遇暴雨,沈醉觉得她罪不至此。
她很确信自己现在就是个普通小孩,要是被雨淋了,发烧了万一成了傻子怎么办?
她只想体面的死去,不想变成傻子阿巴阿巴。
所幸天无绝人之路,眼前一棵大树正好有个树洞。
沈醉一个弯腰躲了进去。
感谢大自然的恩赐。
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一双发着绿光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不速之客。
系统,有狼!
可惜系统早在上个世界她选择死亡时就和它解绑了。
她现在真成了孤家寡人。
“来吧!”
她将头靠在树干上,一脸视死如归英勇就义的模样。
“能不能麻烦大狼你一击毙命,我怕疼。”
可狼只是用看傻子都眼神看着她,甩了甩尾巴,眯上眼睛。
外面的大雨还在哗啦啦,一阵冷风吹过来,沈醉不禁打了个喷嚏。
灰狼眼睛都没抬,却往旁边靠了靠。
沈醉也不客气,抬腿往干草处爬去。
“你狼还怪好嘞!”
洞穴不大,所幸沈醉现在只是个五六岁岁小孩模样。
他们也能挤得下。
第二天风雨停歇,阳光照到她的脸上,沈醉嘤咛一声,遮住眼睛。
忽然眼前好像出现阴影,挡住了光,沈醉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灰狼嘴里叼着一串野果,上面还挂着水滴。
见沈醉醒来,狼把野果丢给她,低声嗷呜一声,示意她快吃。
“这是吃饱了好上路吗?”
沈醉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地拿过果子塞进嘴里。
酸!好酸!
比华妃的酸黄瓜还酸。
沈醉表情千变万化,一下子就清醒了。
灰狼幽幽叹了一口气。
沈醉在它一张狼脸上看到了不想和大傻子一起玩的想法。
她这是被狼嫌弃了?
沈醉低下头,她这才看清,一堆红果子中,她偏偏挑中了那个青的。
灰狼也不催她,趴在地上看哼哧哼哧啃果子的小孩。
沈醉这具身体的饭量也不大,吃了俩果子就饱了。
见沈醉吃不下了,灰狼站起来甩甩尾巴,向外走了两步。
沈醉还像个大傻子一样在树洞里窝着,乐呵呵地看着它。
灰狼低低唤了一声。
沈醉终于反应过来,爬起来跟了上去。
刚下过大雨的山路不好走,沈醉脑袋又晕晕沉沉的,好几次都差点摔倒。
灰狼在旁边看不下去,蹲下来,示意沈醉骑在他背上。
沈醉也不客气,她这小胳膊小腿的,跑起来还没大狼走得快。
她环上狼脖子,耳边是呼啸的风,周围树木迅速远去。
远处山脚一片村庄静静矗立。
“大狼,我们去哪?”
沈醉又困了,迷迷糊糊的问。
到村头的一户人家,灰狼停下来,沈醉紧张的抓住它的毛。
“大狼,你进村会不会被打死啊,要不咱们快走吧!”
灰狼蹲下来,沈醉也顺势滑了下来。
灰狼没理她,“嗷呜——呜~”
它还没嗷完,被沈醉捏住了狼嘴,声音都变了形。
“大狼!”
可已经有人听到了,一个年迈的妇人声音从里面传来。
“来了来了。”
沈醉看灰狼胸有成竹的模样,觉得事情发展应该不会太糟。
见人开了门,沈醉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晕了过去。
这出人意料的发展。
她模模糊糊地想:怪不得脑袋晕呢,原来是发烧了。
再醒来两位老人站在床头看她,不知道什么物件发出的光十分亮堂,将老人的面容衬得十分温和。
见她醒来,老妇人温和的问:“乖乖,咋样了,头还晕不晕。”
“不晕了,谢谢——呃呃——”
沈醉卡壳了,她不知道这个世界该怎么称呼老人,而且这个世界的装扮与她经历的世界没有吻合的。
说错话就尴尬了。
“老头子,这乖乖不会烧傻了吧。”
老妇人把自家老头子拉到门口问。
“你小声点,别让她听到!”
沈醉坐在床头:……
爷爷,你可晓得,你的声音比她还大。
这时候一个年轻妇女带着一个小孩进了屋。
“陈阿叔陈阿婶,那乖乖咋样了!”
她的声音很大,似乎是怕老人听不清。
“啥?”
老头子伸过耳朵问。
老妇人将她带到床边,十分担心:“这孩子早上被山狼带回来,大夫说烧了一夜,今儿又烧了,不会烧傻了吧?”
“阿婶别担心,说不定这乖乖腼腆呢!”
“我是这家邻居,你之前发烧了,被山狼带到陈阿公阿婆家,乖乖你还知道你叫啥不?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妇女的头发盘在脑后,带着个碎花头巾,十分温婉,轻声问她。
沈·腼腆·醉飞快地把握了称呼:“谢谢阿婶,我叫沈醉。现在已经好了,谢谢阿公阿婆。”
陈阿婆很高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小男孩探出头黑葡萄般的眼睛打量着她:“你是谁家的小孩?”
沈醉摇摇头:“我不知道。”
众人都沉默了,周围一片寂静。
陈阿公:“啥?”
那小孩又问:“那你家在哪?”
沈醉再次摇摇头:“我不知道。”
小孩咽了咽口水,颤抖着开口:“那你还知道什么?”
沈醉想了想,在众人的希冀下再度摇头:“没了。”
“老头子!快去喊李大夫!”
“啥?”
“虎子你腿快,你去找李大夫!”
叫虎子的小男孩拔腿就跑。
这哪是没事,这事儿大了!
“阿婶阿公阿婆,我真没事的。”
她能说什么,她脑子里只有树兄和大狼的记忆。
那个阿婶同情地看着她:“没事乖乖,咱找大夫瞅瞅。”
沈醉觉得,她们说的没事好像不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