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逶迤带绿水,迢递起朱楼。飞甍夹驰道,垂杨荫御沟。”

    白飞飞和王怜花此行的目的地正是有着独特江南水乡韵味的金陵城,此地是“城回江水流”、“夹道起朱楼”,金陵城中商人云集、文人荟萃,白日里不但可以凌波游船、临岸怀古,夜幕降临更是华灯璀璨、管乐悠扬、诗酒言歌,桨声灯影连十里,歌女花船戏浊波,秦淮风月一片欣欣向荣之势,金陵城也素有“不夜天”之称。

    “这事本是皇帝命你秘密查办的,我只是应你所求从旁协助而已,何时竟成了我的心愿了?”白飞飞不过是对此事也有些兴趣罢了,所以才应了王怜花所求。

    白飞飞刚听王怜花说起,他是如何说服七王爷的,也是不禁感叹他将“混淆视听”运用得越发顺心应手了,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他投机取巧呢,还是夸赞他见机行事呢?当然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白飞飞内心更多的是认同。

    “上次你我出游原本计划就是要来江南的,可因洛阳一事而被耽搁未能践行,故而说是你的心愿,其实也不算是不对,我只不过是夸大了那么一点点而已… …”王怜花轻快地回道,他当然明白飞飞有此一问,并非是因此怪罪于他。

    毕竟在刻意的舆论引导下,在大多数人的眼中,他们的宁国长公主离“普度众生”的活菩萨都不远了,所以王怜花说这是长公主“救苦救难”的心愿,才符合外界对长公主的风评,这可信度简直不要太高,七王爷若是断然拒绝,那他此举既是不忠君,更是不仁义,这么大的锅,他可背不起。

    “而且此行‘公费’资金预算充足,要是不顺道一起来见识一下‘十里秦淮’的纸醉金迷,岂不是一大憾事!”王怜花带着几分欣然说道,长途跋涉本是无趣,不如接下这份差事,欣赏一下不一样的风景。

    可他一个人做这份差事无疑是一份苦差,要是把飞飞“拐”来一起,那就另当别论了,说不定还能收获意外的乐趣,更何况飞飞的助力不可谓不大,为此他才特意向皇帝“求”来了这道密旨。

    “我应了你之所求,那你曾应承过我什么,你可还记得?”白飞飞提醒道,她之所以答应王怜花随他一同前来金陵城,也是有自己的考量。

    “还请长公主放心,您的吩咐我时刻铭记于心,我愿赴汤蹈火、出生入死,必定不辱使命。”王怜花愿赌服输自然不会食言,只不过是把难度提高了那么一点点而已,也并不是什么难事,反而是一种与众不同的新颖体验。

    “这明明是一桩‘美事’,怎么就被你说的那么‘悲壮’了呢?不知情的还以为你要‘为国捐躯’呢?”白飞飞笑着揶揄道。

    “怎么不是‘为国捐躯’呢?”王怜花笑着反问道,他这算是“深入虎穴”呀!

    “… …你呀!就会贫嘴!”白飞飞无奈道,细细想来勉强也算是吧。

    “公主此言差矣!我会的可多了,不然怎么‘为国捐躯’呢?”王怜花可不想轻易放过,毕竟这活可受累了,比他最初的预想难上了那么一点。

    “行了,多才多艺的‘千面公子’,你快去准备准备吧!”白飞飞可不打算在这上面跟他争辩个高低,与其在这白耗费功夫,不如让他早做筹备。

    白飞飞相信王怜花在此事上定然能发挥他之所长,不仅因他才华横溢,更因他心思伶俐,毕竟他在朝中没有任一官半职,也不妨碍他在京城混得风生水起,一个小小的金陵城自然不在话下。

    王怜花如约换了一身行装,而他此行的身份正是前不久因父亲说错话、交错朋友而被皇上抄家,从而被连累发配到金陵教坊司的落魄“官家小姐”。

    教坊司隶属六部之首的礼部,在宫廷、地方都有设置,分别管理宫廷和地方的乐户,乐户以乐舞娱人,主要是政治案犯、战争俘虏的家小以及遭到连坐之罪的女子,多是卖艺陪笑不卖身,与娼妓、优伶皆属贱民,也可以用银子赎买脱籍从良。

    这些受政治I风波连累的女子编入乐籍后,由教习姑姑传授技艺,在官方举办的庆典、祭祀以及仪式活动中演奏乐曲、表演乐舞,或是在朝廷官办的场所供商贾娱乐,这也是朝廷的一项稳定收入,而金陵城中“花月春江十四楼”以及最有名的青楼“八百居水阁”都隶属于教坊司。

    所以,王怜花是带着正式的朝廷文书去到的金陵,而他的“官家小姐”身份自然也是真的,只是真正的那位官家小姐及其女眷在流放途中就已经获得了恩免并还了她们良人身份,眼下为了掩人耳目将她们混在了和亲公主陪嫁侍女中,待事情一并结束后便由她们自由选择返籍或是留下。

    王怜花也借此机会多了解了一些这位官家小姐的事情,关于他们此行的身份问题早在启程之前就已进行了充分的考虑,若是以无亲无故、孤苦无依的出身进入教坊司,被人识破的几率虽大大降低,可若是表现太抢眼,这样的身份反而容易惹人怀疑。

    主要是因为贫苦女子虽可通过自身努力习得技艺,但总归和富贵出身的女子经历不同,二者日积月累下来的见识和气质那是大大的不同,就拿如今名声在外的金陵八艳来说,其中的翘楚大多出身也都是非富即贵,从小衣食无忧,无奈家道中落,经常混迹其中的文人和富商也能分辨一二,更别提眼力更为老练的教坊司奉銮或是老鸨之类的了。

    王怜花此行的目的注定他必会万众瞩目,而他本人也是富甲一方的世家公子,为了更贴近他本人的性情,也为了尽量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怀疑,他的这个“女子”身份可是千挑万选出来的,这位官家小姐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通,可以说她会的他都会,她不会的他还会,还是怪他太优秀,实在没有其他更好的人选了。

    王怜花换了女装但并未易容,他只是略微修饰了容颜,让原本俊美的面容更加娇妍,白飞飞也是觉得他本人的姿容更加惊艳耀眼,好在这位官家小姐平常也不会抛头露面,识得的人并不多,而之前的负责押解官差也已经因事被招回京,并不清楚恩赦一事,只是将一行人交接给了重新派遣来的官差。

    于是这位“官家小姐”因“病”在路上耽误了一些日子,这才勉强在朝廷规定的时日内抵达了金陵城,和王怜花一起到教坊司报道的,还有四名白飞飞特意为王怜花挑选的技艺出众、武艺也算勉强的侍女,以便在必要的时候帮衬他一下,她们的身份也都是过了明面的。

    毕竟白飞飞的初衷是借这个机会让王怜花可以“惊艳四座”、“艳冠群芳”,而不是让他去接受磨炼的,她相信以他的才情,他可以做到的,也没有别人可以比他做的更好了。

    “陆小姐,不要以为你到了这里,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京城贵女!”金陵教坊司的奉銮正在对着刚到的众女训话,一眼就注意到了在人群中甚是惹眼的王怜花,虽风尘仆仆但难掩芳容姿色,偏巧此时的他正在神游。

    王怜花差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位正九品的奉銮叫的是他,旁边的女子适时拉了拉他的衣角提醒了一下,他在心中暗自感慨了一下,人生的转变也真是快,不久之前他在京城,这样一个九品芝麻官连到他跟前问好的资格都没有,而来到金陵城他却不得不“笑脸”迎合。

    王怜花变换了声线回道:“奉銮教训的是,小女子初来乍到,还望奉銮多多指教。”

    奉銮闻言也没有对王怜花多加指责,他在跟负责押送的官差交接之时,早已听闻了这位陆小姐的大名了,说是这一路上都有贵人在照应“她”,据说这位贵人不日就会亲自到金陵来。

    奉銮训完话便让左、右司乐分别考察了她们自身的技艺,发现这位“陆小姐”当真是其中的佼佼者,只是他不太明白,大多女子来到此处之后一般会选择“藏拙”,一开始并不愿意以乐舞娱人,不知这位陆小姐是真傻还是装傻呢?

    王怜花实际只发挥了不到三分之一的实力,主要是他并不想花太多时间在“学习”上,看完众人的“表演”,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此事上还是欠思量了,女人的心思果真是难以捉摸,好在奉銮并没有计较这些,反而是当众夸赞了他,提点众人还是早点认清现实比较好。

    “想必你们以后在此营生也不愿用过往的真名示人,你们可以提前想想各自的名号,在这也叫做‘花名’,若是起得好,也有助于你们将来早日脱离苦海。”奉銮半真半假说道,毕竟真的可以脱离苦海的人算得上凤毛麟角,她们中的大多人不但此生都不可得,甚至连她们的子女也是如此。

    “陆小姐,不知你可有想好的芳名?”奉銮对王怜花说话还算客气,这是因为他觉得在众女中王怜花是最有潜力成为一棵“摇钱树”的。

    “请奉銮唤我‘怜白’就好。”王怜花早就做好了准备,自然是早就想好了。

    “怜白这两个字,可有出处?”奉銮倒是有些好奇,读过一些诗书的女子起的名号都是有出处的,可是这两个字,他一时竟想不到有何出处。

    “…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王怜花自然清楚这两个字并没有出处,但这并不妨碍他信口胡诌。

    奉銮严重怀疑这位陆小姐在以此内涵皇上“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可是他没有证据… …不过这也算不得什么,来到这的女子哪个不是带有几分怨气的,倒是这位陆小姐说此话却是带着几分英气的,很是特别。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