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白指尖微勾,有一下没一下的转动着桌上的米色钥匙扣。
薄唇一抿,睫毛稍垂,目光落下,上面挂着一只戴着圣诞帽的兔子,罗白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咦,这……看起来好眼熟。”送完文件的助理路过办公桌前,脚步一顿,回想,忍不住轻声道。
“出个外勤,给徐小姐送过去。”罗白背往后一靠,轻描淡写道。
突然感到羞辱的助理:【???莫名其妙成为狗资本谈恋爱当中的一环了是吗?】
罗白扫了眼助理头上飘过的吐槽对话框,面不改色继续对着电脑处理文件。
坐在车里,徐瑞儿闭着眼,却是烦躁得皱紧了眉头,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摆弄着钥匙扣,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钥匙格外的轻。
指尖微拨,徐瑞儿想要捏捏熟悉的兔子耳朵,不料捏了一把的空气。
她的眼睛往下一瞥,好家伙。
她辣么软萌的一只圣诞兔呢?
正努力回想着自己的圣诞兔掉哪儿的时候,包包里的手机忽的振动了起来。
徐瑞儿看了眼手机上的陌生号码,眯了眯眼,终究还是划开了接听键。
“你的兔子在我这里。”温润的嗓音让徐瑞儿耳夹泛着薄红。
没有回应,罗白看了眼手机屏幕,通话页面正在尽职的记录的着和她说话间的一分一秒,他不由得放低了声线,“我让助理给你送去,但是,你不在公司。”
像是羽毛轻柔的蹭了蹭心尖,让人有种恍惚的错觉。
徐瑞儿听着,心里越发柔软起来,指尖忍不住拨了拨安全带的插扣,“罗先生。”
“嗯?”罗白偏了偏头,目光不自觉望向窗外的江景。
刚下过一阵薄雨之后的帝都雾蒙蒙的,江面上腾的水汽缭绕,让他忍不住想起了某人看向自己时深幽专注的眼眸。
罗白的喉结不可控制的动了动。
“择日不如撞日。”
“什么?”他听着电话那头的女声,认真的思考着她这时候应该是什么样的表情。
“今天下午,就去领证吧。”
桌上的钢笔自由滚落在地,“啪嗒——”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徐瑞儿等得有些不耐烦,摁了下喇叭,磨着后槽牙恶狠狠的威胁道:“你就在公司别动,我来找你拿兔子。”
民政局外,徐瑞儿抱臂,站在台阶上,俯视着一脸懵的罗白,“后悔了?”
罗白张了张口,刚想出声,就被她用力的瞪了一眼。
“后悔也没用,”徐瑞儿转过身,从臂弯里掏出了两本的红色证件,“你一份我一份,但是保险起见,都留在我这里,你别想动它们。”
看着揣着红本本如护至宝的徐瑞儿,罗白无奈的笑了,“我是想说的是,和你商量一下接下来婚礼的形式,是旅行结婚,还是教堂婚礼,还是中式……”
徐瑞儿听得眼前一亮,换作正常情况,对于女孩子来说人生中最重要的婚礼肯定要好好筹备,只是现在剧情的变化快得不像话,为了避免时间拖延生出巨大的变故,她只能忍痛开口:“随你,但是我希望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婚礼在三天内搞定。”
罗白一愣,随即弯唇微笑,“好的,都听夫人的。”
深夜。
徐瑞儿皱了皱眉,从床上醒来,墙上的时钟已经过了十二点。
没有记错的话,按照拿错的剧本的剧情,在这个时候她已经出了车祸被送到医院抢救。
只是现在,她安然无恙的在自己家的床上,有那么一瞬间怪不适应的。
她别过头,摸了摸床头柜上躺着的手机,她的人生,是不是从此就发生了变化?
只要,让所有人回归到最初作者给大家构思好的剧本情节里……
“嗡嗡。”
桌上的手机一个振动,罗白长臂一伸,捞起查看微聊消息。
【罗太太:睡了吗?】
【L白:还没呢。】
徐瑞儿半眯着眼,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罗太太:这个点不睡觉,在做什么坏事?】
【L白:在想我未过门的罗夫人。】
徐瑞儿眉梢微挑,心尖颤动不已,回顾过往,她可从来没有从樊狗东西那里听到这种话,也想不到罗白那副气质干净的让人不像话的家伙会说出这种话来。
还怪肉麻的。
还没想好要回什么消息时,罗白的微聊语音电话却弹出了页面。
徐瑞儿咬唇,原本想要关掉的,却不小心点到了接听键。
“我让淮琦的团队的设计师连夜赶工帮你设计了几款礼服的造型,明天你如果不去公司在家的话,让他们上门给你试试。”
深夜的寂静里,人的听觉更加敏锐,徐瑞儿依稀能听见电话里某人拿着笔的笔尖在纸上摩擦发出的沙沙声响。
这么晚了还在筹划他们的婚礼事项,徐瑞儿忍不住捂着额头,自己之前到底是哪根筋搭不对放着这么中用的罗白不要,还偏偏看上樊於期那个狗东西的!
不过,徐瑞儿收敛了嘴角上扬的弧度,绷着声音道:“嗯,别太累了,忙完了就早点休息吧。”
“好,都听夫人的。”电话那头的男声温柔得像是浸润在湖中的月光。
徐瑞儿耳朵发麻,一把拽过被子,掩住自己发烫的脸,捂着自己加速跳动的心。
原来,这就是被丈夫尊重和关心的感觉么?
“啪嗒!”鼠标声再次响起。
徐瑞儿倏地睁眼,看着陌生的天花板,她有些茫然,随即坐起身,看着四周,皆是封闭的白墙。
与此同时,面对面的白墙上浮现了一行行文字。
她集中注意力快速扫完,没想到的是,作者君说好的给两次机会,居然言而无信的。
这一次居然没有通知她,再度私自拉快了小说情节的进度:
【罗白来接她的婚车在路上虽然避开了有人刻意制造的车祸,但是医院相关人员受贿伪造的徐瑞儿具有精神病检测结果曝光给了媒体,一瞬间引起金融界关注,众多媒体聚集造成接亲路上路况严重堵塞,罗白赶赴不及,她被人迷晕,塞进了精神病院接病人的车里。】
“都搞定了?”
“是的,舒小姐。”陷入在黑暗里的人弯腰,回答道。
“这回,我要让她死。”回想起之前一次次的失败,她已经忍无可忍了。
这回好不容易把她弄进了精神病院,趁机弄死她,也不在话下。
黑暗里的人渐渐远去。
舒菁菁扭过头,看了眼身边抱着电脑瑟瑟发抖的黑色短发女人,脸上克制不住的露出了阴恻恻的笑容,“你说呢?亲爱的作者。”
黑色短发女人抱着电脑,声音微弱,目光却是执着,“你在书里明明是个连房子都租不起的人,哪里来的钱和人去做这些事情,不符合你人设的情节一旦发生,当心被这个世界反噬。”
听完所有的话,舒菁菁冷笑,“反噬又怎么样?我就奇怪为什么每次我快要成功的时候,你总会让徐瑞儿全身而退,重新开始。原来她才是你的女主,而我的存在就是为了衬托她的精彩人生。所以在你作者眼里,我的死活都可以不用管?既然你千方百计去帮她把情节恢复到正轨,而我也要掌握自己的命运!”
“人都被你送进了精神病院,你还想怎么样?”短发女人内心烦躁不已。
舒菁菁看了眼手里的刀,泛着阴森的冷光,“哈哈哈,我还要嫁给樊於期,不仅如此,我还要他亲手夺走徐瑞儿的遗产,让她的所有都彻彻底底消失在这个世界里!”
“这样凡事做绝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黑色短发女人眼中露出了嫌少有的怒火。她不敢相信眼前心理极度扭曲的舒菁菁居然曾经是她笔下的一个人物。
“这样,樊於期就永远是我一个人的,他再也不会惦记那个女人了!”舒菁菁说着,举起亮闪闪的刀朝一旁的作者走去。
樊於期瘫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双目无神,就在几天前,他接到了徐瑞儿解除婚约协议的通知。
“资金可以到位,这婚,我们徐总说了,不想和你结。”小李拿着电话,说得掷地有声。
“她说……什么?”樊於期以为自己听错了,小时候在幼儿园喜欢粘着自己,然后自己回国了她还是要纠缠自己想尽一切办法逼自己和她结婚。
怎么就突然,不想结了?
难道是自己之前求婚的阵仗太过分了?
“直接一点就是,我们徐总有了更合适的联姻对象。”
电话被挂断的时候,樊於期有些茫然。
在他收到周转资金时,脸色依旧阴沉的不像话。
那个曾经非自己不嫁的女人,到底要和谁结婚?
“樊总,您看,这是罗氏酒庄的继承人发给您的婚礼邀请函。”
樊於期无心拆开,“放那里吧。”
“樊总,他和徐总的婚礼,您要参加吗?”
徐总?
樊於期登时坐直了身子,一把夺过助理手里的邀请函。
罗白&徐瑞儿
鎏金书法字体赫然映入眼帘。
樊於期如遭雷击。
“樊总……樊……”
好,好得很。
樊於期的脸色很难看,“不去。”
这一天,是寻常的上班日,但对于某些人来说,是他们的好日子。
看了眼墙上的电子日历显示的日期,樊於期面如死灰,把桌上搁置了好几天的邀请函撕碎,丢进了垃圾桶。
“樊总,快看新闻。特大新闻。”助理连续发了好几条消息。
樊於期摆了摆手,不想看,没心情,随即痛苦的闭上了眼。
半个月后,办公室出现了一位不速之客。
“樊总,有位自称是徐小姐的律师找你。”
樊於期从沙发上抬头,似乎刚醒。
随后又闭着眼,靠在沙发上,“让她走。”
“可是,徐小姐说有东西让律师转交给您。”
樊於期皱眉,冷笑,“人都死了。能有什么东西……”呵,女人。
“扣扣扣。”玻璃门被敲响。
“让她进来。”樊於期不耐烦的挥手。吵得很。
“樊先生,我是徐总的秘书兼律师成华。”说话间,短发女人从黑色手提包里取出了一份颜色微微褪却的暗黄档案袋。绕开细绳,她将里头的一叠白色纸质文件放在了办公茶几上,说道:“这是很久之前,徐总就授意我拟好的遗嘱。”
“你走吧。”樊於期眼也没有抬,斜倚在沙发上,一脸没精打采的颓废模样。
见茶几前的短发女人杵在原地一动不动,樊於期单手扶着额,斜睨着她,露出了颇为不善的眼神,“我现在没有心思和你纠缠这个。”
“樊先生……”
“走啊!还要老子说几遍?”
“徐小姐走之前说了,务必请你看完这个视频。”
樊於期蓦地抬头,对上了成华的眼睛,唇紧紧抿着,欲言又止。
他直起身,蜷缩的手指缓缓舒展,拿起茶几上那份冰冷的白纸黑字,只匆匆扫了眼,捏着纸质文件的指腹便因为用力而有些变形。
“关于徐总名下所属的财产这块,她是有意全额赠予你的。”成华面不改色的淡定的说着,心里却是无限凄凉。
只可惜徐小姐的满腹深情,全付给这样一个狗男人。
空气难得陷入了许久的沉默。
“你走吧。成律师。”
成华扫了眼他灰暗的神情,拿出了包里的另外一份文件,冷声道:“这里还需要你的签字。”
“滚吧,老子才不要她的施舍!”
徐瑞儿的葬礼是在一个阴雨天。
原本清冷寂静的墓园,黑压压的一片,挤满了人。
堂堂徐氏总裁,坐拥n亿家财,一心扑在小竹马身上。
奈何,原以为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哪知痴心错付渣男联合小三,最后成了一场回家的诱惑!
这样的料在圈子里沦为了笑谈,不少人奔着看热闹的心态过来凑人头,鲜少有唏嘘喟叹惋惜的。
徐父丧女心痛不已,身体欠佳住进了ICU。
作为徐瑞儿的母亲,董栩然女士双手捧着骨灰盒,徐瑞儿之前的助理小李紧紧跟在旁边撑着黑色的大伞。
董栩然红着眼眶,瞪他,“你走吧。”
“徐夫人,我……”
“樊先生,我正式警告你,离我们瑞儿远点。活着的时候你不知道珍惜;她走了,也请你不要过来,免得……脏了她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