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作证!这次我真没想茶,泪腺太发达了根本收不住,祝般般在心里道歉,她不太愿意顺着林嬷嬷的意思去仙盟了。
薛镇又笑了,这个笑比起之前,多了几分肆意和不屑。
“我知道的,他的小伎俩我从不放在心上,一心权斗早就丢了修仙的赤子之心,你也不用将他们放在心上。”
“仙君……”
祝般般内心杂乱不知道说什么好,虽然她一向善于察言观色,预测事态,习惯在鹿女中做大姐姐,可平时行事作风再成熟,也掩盖不了她才是个十七八小姑娘的事实。
“怎么还叫我仙君?改口叫兄长吧。”
祝般般没有想到仅仅一晚自己的人生被改变了这么多,她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展开,心头有很多话想说,至少要向薛仙君表达感谢,但张口只能鹦鹉学舌似的:“兄长……”
“嗯。”
薛镇看祝般般还没有缓过劲来,尝试逗她开心:“但也不是所有都是真的,你说没有故意撞我就是假的。”
这样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却让祝般般破涕而笑:“多谢兄长!兄长再看我重新跳一只舞吧?”
“薛某荣幸之至。”
祝般般脱下外衫交还给薛镇,这一次她没有再选难度高,适宜观赏的舞,而是嘴里哼着童谣随性而舞,没有技巧的堆叠,只有情感的宣泄。
薛镇的眼睛随着祝般般轻快的身影转动,真快乐啊!
她摘去了见面以来带着的柔弱,抖松了翅膀,像是一只挣脱束缚的雏鹰正展翅高飞。
看着看着,他也忍不住心情愉悦,嘴角上扬。
与祝般般的相处太过愉快,薛镇此刻和清正派掌门扯皮,心情对比就更明显了。
当然坐在他对面的陈锦云,脸色也没能好到哪去,薛镇仿佛捏准了自己一定要祝般般进仙盟一样,明明应该自己提条件,现在却因他的苛刻要求左右为难!
薛镇盯着袖口发呆,好像打定主意要和陈锦云耗到底,其实自己也没有很多要求,甚至对他提的条件都一口答应。
他只要求,仙盟所给出的所有东西都得交到祝般般手里,每丝每毫都只能本人取用。
就这么一条要求却掐住了掌门的命脉,他咬紧牙关怎么也说不出个好字。
好一个仙盟!好一个薛镇,尽管心里再憋屈,清正派掌门只能含恨答应了薛镇的要求。
但他心里又实在气不过,便提出祝般般要负责鹿宴和小鹿宴的茶水糕点,宴会结束后才能去仙盟。
薛镇终于不再黑着脸发呆了,抬起眼皮扫了掌门一眼:“怎么?你们清正派穷到没有厨娘?”
“你!”陈锦云强行压下火气冷声道:“清正派养她这么多年,总不能白养吧!这是她应尽的任务。”
“养鹿女不是你们清正派的职责?怎么成了卖钱的物品?”薛镇环视一周后又紧接着说:“一个小姑娘的花费能比得上你掌门院里的一花一木?陈掌门斤斤计较的本事本司算是领教了。
“罢了!你且列个单子我照价给你便是,这点小钱我薛某还看不在眼里。”
清正派掌门脸气得通红,想反驳不知怎么开口,只咬死了不让祝般般提前出谷。
薛镇还要继续和他扯皮,忽然一道急令闪现在面前,三寸见方的玄铁令牌被神秘图腾包裹,是仙盟最高等级的长老令。
仙盟怎么这会有任务需要自己回去处理?想了想盟里的长老斗争,薛镇还是决定先留祝般般在清正派。
他拿出一块留音玉给般般留言,说明自己有任务在身,解决完就尽快回来。
又用能让陈锦云听见的音量嘱咐道:“没有人可以指使仙盟司长的妹妹做糕沏茶,你大可以全部拒绝。”
令牌翁动地更加厉害,似在催促他快走,薛镇还想多说点什么,只得作罢将玉磕在桌上,像是在威胁一样:“替我转交般般。”
话音还没落地人已经带着令牌出了门,薛镇一点都不害怕清正派搞小动作,现在他们还不敢与自己撕破脸。
陈锦云坐在交椅上气得直喘粗气,也确实不敢不把留音玉给祝般般,他心里怎样怨毒无人知晓。
祝般般拿到玉才感到几分真实,紧紧握住直到玉上雕刻的凸起硌得手疼才罢休。
不喜欢跳舞没有关系,不服从嬷嬷也不要紧了,她可以走出这个麓谷,逃开一切束缚和不开心了,祝般般心里开心到发酸,一遍一遍摩挲着手里的玉。
等揭穿林嬷嬷的真面目,发现她藏在屋里的证据,自己就向掌门检举,为下一届鹿女换一个好嬷嬷,然后就去仙盟,不要参加小鹿宴,不用再被男人挑选……
麓谷优渥的生活却让她苦不堪言,心力交瘁,满心满脑都是要出去,逃离这个世人盛赞的“仙境”。
“这届鹿仙有几人可当真属绝色,这届的鹿魁我压般般仙子!”
“鹿魁可不是只看脸的!祝般般她那灵核哪里够格?”
熙熙攘攘的客栈里乱极了,众人争得脸红粗,眼看着就要打起来,掌柜倒是丝毫不惊慌,毕竟鹿魁下注,届届如此并不稀奇。
“诸兄可有人愿挤一挤匀一间客房于我?在下与同伴皆有鹿晏名帖,可带二人同往。”
出声者一身青衣面容年轻,说话间还微微一揖,一副名门正派的作风,但眉眼飞扬,轻狂的神色显露无疑。
熙熙攘攘的客栈骤静,见这人开口就要半年前高价预定的房间,众人忍不住想要开口嘲弄一番,等听到鹿晏名帖后赶紧咽下要出口的讥讽,纷纷争先恐后地邀请起来。
“我!我们能让一间上等客房!”
“先来后到啊!我先拉住这位道友的。”
“你那破房间也好意思请贵客入住?小兄弟来我这,临水的客房,景色盛美!远远可以眺望凌霄峰,说不好能先窥得鹿女仙容啊~”
“还鹿女仙容!那千丈凌霄都隐隐约约才能看见,何况鹿仙子们向来不出麓谷,正清派本门弟子都见不到仙子真容,道友可不要上当啊。”
“兄台可是无定宫道友?我们如意宗愿让出两间客房,不妨先坐过来歇歇脚!”
……
众人争夺间剑拔弩张,青衣修士脸上的得意快化为了实质,此刻倒没有人再指摘青衣男子的轻狂了,鹿晏二字足以让人尊称小小年纪的兄弟二人一声道友还不嫌亲近,早有善于钻营者亲亲热热围上去恭维起来。
众人见没有机会再分一杯羹悻悻地坐回去。
“这两个宗门本就私交颇深,不过向来是无定宫仰如意宗鼻息,今天倒是反过来了。”
奉天城的大小客栈近月来此等事件频频发生,众人早已习惯,为了一纸名帖赔上半数身家都不在少数,参宴名额实在有限,名利互换,往来奉迎,因此鹿晏这中川四主城二十四分城熙来攘往,分外热闹。
“那可是鹿晏名帖,你不一睹鹿仙风姿?我倒是愿意散尽千金也换不来一张!”
鹿女身为母神遗族,个个貌似天仙,又得父神福祉,若是能与其一同修炼,速度可提升近一倍,此等好事谁不心向神往?
也怪不得二人如此狂妄,能得两张名贴怕是在门中地位不俗,明眼人也看出来了,这二人怕是就奔着如意阁而来。
众人纷纷叹惋,想着下一个机会若是也能砸到自己头上就好啦!不仅可窥鹿仙美貌,还可感受麓谷浓郁灵气,与当世大能交际畅聊。
“万一是山顶的票呢,也不一定能看清鹿仙面容……”也有人小声酸道。
“小友应该是没去过鹿宴吧?麓谷自有阵法,那鹿仙献艺的湖心亭坐哪里可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没有人注意到一个头戴兜帽的修士悄悄出了客栈,就像没人发现他何时来过一样,众人继续议论纷纷。
“如意宗倒是好运!竟让出两间房便白得这名帖!”
此时,在鹿女练舞蹈香罗坊中。
“祝般般!嬷嬷待你不薄啊!你怎么能这样污蔑我?”
管事嬷嬷跪在地上老泪纵横,诉说着自己多年来的种种不易。
祝般般看着地上一边哭诉一边还想攀扯自己的老东西,心里直犯恶心。
这么多年来林嬷嬷用教养鹿女为名一直私用刑罚,为了不让他人发现多用着隐秘的手法。
麓谷中的十六名鹿女,谁没有挨过她为了不显伤痕,裹着沾水棉帕手板?谁没有尝过一碗半生不熟苦涩难咽的清心粥?
这些都是浅显身体上,还有各种关小黑屋不许睡觉的心灵折磨和言语暴力,她今天必须将林嬷嬷从麓谷管事的位置上撸下来,为了出气,也为了以后的所有鹿女。
还有三天就是添禄宴吉日,陈锦云本意是要带着清正派的长老们看望鹿女,好好勉励大家一番。
走个过场的事情,却不想被一名鹿女堵在练舞坊内,要状告她们的管事嬷嬷。
到现在这个局面,自己身后还有着多位长老在窃窃私语,事情闹得属实难看,陈锦云有心要做个和事佬。
“我知道了!都是因为我给了别人大好的前程,你嫉妒了,才要如此害我!”
地上的林嬷嬷还在不断发出刺耳的尖叫:“祝般般!你害人好事,是要被所有人唾骂的!你回头看看可有人愿意出面为你作证?”
贱蹄子!自己错信了她,平日里一副不争不抢的无辜样子。
真是咬人的狗不叫,没想到她心思如此歹毒,在最后关头还要咬自己一口。
掌门听见林嬷嬷的辩驳心里为这场闹剧定了性,此事他还当真略知一二。
虽说鹿女都是自愿择盟,但是清正派也不是什么人都愿意降下鹿女的,自然是要提前筛选的。
由管事嬷嬷给不谙世事的鹿女们一个选择范围,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其余人的去处都好说,林嬷嬷也是拿着名册来回挑选,根据性格等等为每个人都选出了一个属意人选,确实都是绝配的不二之选,可见林嬷嬷的用心之深。
唯有祝般般,林嬷嬷翻烂了各路俊杰名帖也没找到一个合适人选,前两天还向自己请示若不然走别的路子去仙盟。
虽然地位上难听了一点只是为人妾室,但薛镇是什么人物!给他做妾倒也不算委屈。
他沉思后也就首肯了,还嘱咐要好好磨一磨这鹿女的性子,不然去了仙盟只怕讨不得喜欢,白费了林嬷嬷的一番好心。
“林嬷嬷只是盼你成才,心急了一点用错方法罢了,因为一点惩罚就来状告教养嬷嬷,当真是黑了心肠。”
“清正派白用这么多资源养了你!还不快点与嬷嬷道歉承认错误,免得寒了人心。”
“掌门明鉴!般般断不会只因为私仇空口白牙诬陷他人。”
祝般般跪在地上,心里没有被诬陷的波动,和她想的一样,只是鹿女被虐一事,根本伤不到林嬷嬷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