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瑶迦独自待在闺房内,闲来无事,她回想起当年林府灭门的缘由。
当年林瑶迦被保护的很好,善良又单纯,真的以为林家很安全,没想到突然就惹来了杀身之祸,那时她毫无反抗之力,只能听父母安排到青阳县。
只是她实在没办法查明真相,她什么都不知道,只能在青阳县避风头,之后才偷偷回了在京城的家,只是那也不算是家了。
再后来,她遇到了肖淮……
说起肖淮,她只知道他是青阳县一个不知名的木匠,其他的却一概不知,说来也有些奇怪,只是肖淮后来也死了,她无从探究。
林瑶迦知道是魏化搞的鬼,却不知道他为何这样做以及如何做到的。
后来摸到一点头绪是在她死后,魏家庄,那是魏化的儿子魏连云的产业。
他们看不见鬼魂,所以她死后可以跟着魏化一探究竟。
只是她只知道魏家庄的西楼内有一间密室,可她进不去,密室入口处贴了驱鬼符,对她的魂体有一定牵制作用,再加上她不能在阳间待太久,所以她一直不知道那密室究竟有什么秘密。
而现在她却是可以进去了,只是还差一个机会,去魏家庄的机会。
正想着,月磷走了进来。
“小姐,你要的剑铸好了……只是小姐,你为何要买剑?”月磷一直待在自家小姐身边,可从来没见过她舞剑。
林瑶迦笑了笑,接过月磷手中的软剑。
这柄剑剑身很薄,几乎没有什么重量,挥舞起来却可削铁如泥。
她站起身,手一挥,软剑“岑”的一声变直,她仔细看着这柄剑,眼眸倒映在剑身上,泛着丝丝冷意,她喃道:“如今这世道不太平,备着一柄剑防身也是好的。”
林瑶迦把软剑别再手腕上,又拨了手串挡住,她看向月磷,弯了弯嘴角,“月磷,我叫你铸剑的事别告诉爹娘。”
月磷看着林瑶迦,虽然自家小姐是笑着的,可总感觉有些不一样,那眸中似乎带着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感情。
"对了,小姐,奴婢刚才回府,看见一小厮在门口张望,奴婢问过才知道是晋阳侯府的人,是给小姐送请柬来的。"说着递上请柬。
林瑶迦接过请柬,有些疑惑,晋阳侯府怎么会给她送请柬?
魏蔺?魏化的女儿。
她记起来了,再过三日是魏蔺的生辰,她上一世也是邀请过林瑶迦的,只是,那天是白姐姐的忌日,她过于伤心,就拒绝了邀请。
说来,魏蔺和她并不算很熟悉,只有过几面之缘,只是也许是她的错觉,她觉得魏蔺对她有一股淡淡的敌意。
是在魏家庄。
既如此,她却不得不去了。
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她掩下眼中的冷意,抬眸看向月磷,说道:“月磷,拿纸笔来,我要为白姐姐抄经祈福。”
“是。”
……
日暮时分,林延敬才到家,就听见自家女儿的声音。
“爹爹,您回来了。”林瑶迦笑得开心。
林延敬原本阴郁的心情在看见女儿后一扫而光。
“迦儿怎么来了?”林延敬摸了摸她的头。
“爹,我昨晚说的话您可考虑清楚了?”林瑶迦收敛笑意,一张俏皮脸上全是认真神色。
林延敬看着林瑶迦半晌,终于抬头看向天空,叹了口气,眼神中是无限的悲凉。
“迦儿,你跟我到书房来。”说着先一步走在前面。
林瑶迦什么也没说,看着父亲的背影,暗自下定决心。
“迦儿,你可知段将军就要回京了。”林延敬坐在书案前,满脸疲惫。
林瑶迦皱了皱眉,段云红段将军的父亲是先帝的得力将领,但其父在先帝在位期间犯下滔天罪行,原本应该要满门抄斩,但先帝念在其救过有功,只处死他一个,剩下的家眷发配边疆,驻守边境,世世代代不可回京。
如今为何会回来,这对景安帝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没等她回答,林延敬苦笑一声道:“是晋阳侯。”
“晋阳侯如今正得陛下信任,定是他在陛下面前说了什么,才让陛下做出这样荒唐的决定!”林延敬苦笑一声,“段云红将军怀抱杀父之仇,怎么会善待陛下。这十几年,那个三岁孩童已经长成大人,虽说是守卫边境,但谁知道他有没有……”。
林延敬看了看自家女儿,只见林瑶迦并未有什么表情,只是皱着眉。
“爹,你难道看不出来,这皇室从来就没有把我们林家放在眼里吗?”林瑶迦沉默许久,对上她爹的眼睛,“我们林家一直都是真心实意辅助每一代帝王,可现在的结果是什么,陛下根本没有把您的话放在心上。”
林延敬瞳孔震了震,眼中黯然失色。
林瑶迦看见父亲眼中的受伤,也有些难受,但她没办法,如果不说明白,父亲不会懂。
“而今晋阳侯得势,其野心勃勃,必然是不会放过我们的。”林瑶迦正了神色,“爹,你知道吗,我前些天做了个梦,梦见晋阳侯篡权夺位,林家满门抄斩,只有我一个人活下来,这个梦太真实了,我真的害怕这些都会变成真的,我知道您对陛下忠心耿耿,但请您也为自己,为林家考虑考虑,好吗?”
林延敬站起身来,背对着她,沉默许久,才开口说道:“迦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想让我弃国家于不顾吗?”
“爹,不是其国家于不顾,是保全自己。”林瑶迦有些着急,下意识摸了摸手腕上的手串,“您还没有认清陛下的本质吗,他太过于信任晋阳侯,根本就认识不到什么人对他是忠心的。我当然不会让您做出伤害国家人民的事,女儿真正想要的不过是我们一家人平安罢了!”
林瑶迦知道父亲不远违背自己坚守信念,父亲想要一个太平盛世,她也想要,只是身不在高位者,如何能改变,何况是这样一个皇帝无能,奸臣当道的朝代?
“爹,我不逼您,您自己想想吧。”林瑶迦平静了声音,柔声说道。
说完,林瑶迦转身朝门外走去。
掩上门的瞬间,看见父亲的背影,只觉得这时代实在是可悲,不察良臣,唯奸恶当世。
只是仅凭她,怎么才能改变这世道。
*
三日后,魏家庄。
魏蔺的丫鬟秋霜站在庄门口迎接宾客,原本这样的事是不需要贴身丫鬟来做的,但是小姐吩咐了,一旦林家小姐到了,就遣人跟她说一声,她当时还觉得有限郁闷。
等了许久,终于看见林家马车前来。
秋霜连忙招呼身边的小厮去告知自家小姐。
林家马车在魏家庄门前停下,只见一丫鬟先行下了马车,然后撩帘子。
车内女子先伸出一只手,那手细白修长,腕上缠绕着一串菩提玉串,衬得肤色更加白皙。
那女子款款走来,着一身青衣,腰上以一白色莲花纹状腰带装饰,头上挽了个简单的发髻,以一玉簪束发,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明明生着一张俏生生的脸蛋不会让人觉得违和,反而觉得十分相配,手腕上的珠子又显得她多了一丝佛性。
明明是很简单的衣饰,但她却是让人觉得眼前一亮。
秋月竟有些看呆了,连林瑶迦到了眼前也没什么反应,只盯着她的脸看。
月磷适时开口,递上眼前的盒子,说道:“这是我家小姐送给魏小姐的礼物。”
秋霜这才回过神,暗自在心底骂一句:“真没出息,明明小姐才是最好看的人!”
接着恢复神情,接过月磷手上的锦盒,行了一礼,说道:“请进。”
林瑶迦这才进门,月磷跟在她身边,疑惑道:“那秋霜是应是贴身丫鬟,怎么会站在门口迎人?”
林瑶迦驻足环顾四周,这么大的庄子却没多少人走动,只有少数同龄宾客和一些小厮丫鬟,有客人到也不见有人来带路。
可见魏化并不在意自家女儿。
她前世对魏家的儿女并未有过多的了解,她一心把重心放在皇室和魏化身上,魏蔺更甚,只是听过她的名头,远远地见过几面而已。
看来就算是晋阳侯的女儿,也没有什么天大的好处。
林瑶迦觉得有些怪异,自从在魏家庄门前下车后,她总觉得有一道目光在看着她,可她向四周看又找不到那道目光。
难道有什么埋伏?
林瑶迦打起精神,对月磷说道;“走吧。”
肖淮站在远处的高楼之上,一身黑衣裹身,腰上别一块白色蛇纹玉佩,手上拿着一柄剑,脸上没什么表情。一阵风吹过,带起他马尾的发丝,稍长的眼睫眨了眨,那淡青色的痣挂在眉梢,若隐若现。
他静静地看着林瑶迦,蓦然笑了笑,让原本俊美的脸庞多了一丝少年气。
那女孩看着倒不像是十六岁的小女孩,举手投足之间都十分遵守礼制。
他来魏家庄是偷偷潜进来的,阁主说是有任务,却不告诉他是什么任务,只叫他等,谁知竟又看见那日竹林中的女子。
是林延敬林御史的女儿林瑶迦,管家小姐竟眼也不眨就杀了个人……
不简单啊……
正想着,十五悄无声息来到他身后,顺着肖淮的目光看去,发现正是林家小姐。
十五和肖淮是差不多的年纪,在情爱方面却不肖淮懂得更多,见自家主人盯着一小姑娘看,有些着急。
“主人,万万不可啊,大业未成,您可不能……不能……”十五单膝跪下,却有些说不出口。
十五突然出声,肖淮被下了一跳,他嘴角抽了抽,有些莫名其妙,说道:“你说什么呢,不能什么?”
十五咬咬牙,闭上眼睛,视死如归般喊出声:“不能耽于情爱!”
等了许久,也不见主人出声,十五慢慢睁开眼。
就看见肖淮一脸无语的表情,咬牙切齿道:“我看你是疯了。”
十五认真想了想,还想说些什么,为了防止他又说出什么惊天骇世之语,肖淮连忙开口:“说吧,阁主给的任务是什么。”
十五这才想起来自己的作用,正色道:“阁主吩咐,今夜潜入魏家庄西楼密室,找到魏化在西洲做买卖的账本。”
“为什么我在阁中时,阁主不亲自告诉我?”肖淮皱了皱眉,并不认为这是什么不能当面说的。
“阁主说了,他自有他的安排。”十五如实回答。
肖淮点了点头,应道:“知道了,下去吧。”
十五却没有离开,看着他家主人,欲言又止。
肖淮以为还有什么任务没说,看着十五问道:“还有什么事?”
十五才开口说道:“主人……那林家小姐……”。
还没说完,肖淮抬手捏捏眉心,打断他的话,“放心,我这辈子都没打算娶妻。”
说完,挥手示意十五退下。
十五得了答案,才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