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土匪林九思是天龙寨寨主,为人既不爱劫富济贫又不喜占山为王。
手下有三名得力干将:阿力、阿干、阿将。
林九思任寨主之位三年,时常有个苦恼:她好好一良民怎么被“逼上了梁山”?
阿力不愧为寨主的贴心解语花,他悬梁倒挂边擦着天龙寨牌匾边宽解林九思道:“寨主,您是文曲下凡,您是天降紫微星,您是三人之上万人之下得天独厚武艺高超容貌出众的……”
林九思:“说人话。”
阿力:“主要您是唯一被我们哥仨说服的。”
林九思哀愁,林九思苦闷,林九思第一百零一次想自挂东南枝。
阿干瞧出自家寨主心思,忙喊阿将帮忙拉住林九思!
阿干:“寨主,万万不可!”
林九思:“求死都不能?”
阿将亦十分惶恐:“寨主,死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林九思:“那我当如何?”
阿将:“您可以往寨外走十里,那里有颗歪脖子树,是上吊化厉鬼的绝佳之处……”
林九思不可置信:“你不拦我了?”
阿干接过话柄:“我们拦不住一个决心赴死的人,但您不能坏了天龙寨的风水。”
林九思:“……”
阿将半只脚已经迈出了门槛,回头不解问她:“寨主?”
林九思:“我突然不想死了……”
阿干:“可寨主常教导我们要‘存人欲,灭天理’,您切不可违背了自己的意愿呐……”
林九思抬头望天,远方一片云舒风清,继而神神叨叨道:“你们瞧,那是什么?”
阿力终于擦完牌匾轻快跃了下来,闻言,也学着林九思瞧,蹙眉道:“寨主瞧着那排大雁,可是饿了?”
林九思:“咳咳咳……”
阿干敲他脑袋,“咱寨主是这等肤浅之人?”
林九思:“啊,不是……即便是食欲亦属人之常情,何论肤浅与……”
阿干铁了心要为寨主立光风霁月、不食人间烟火的人设,充耳不闻直接道:“寨主肯定是要教育我们天龙寨外的天地是如此广阔,我们要学会将目光放长远,即使偏居一隅也要心胸宽怀……”
阿力听得心情激荡,恼恨自己竟以卑劣私心度寨主大义!扯着阿将连连拍手称好。
林九思见阿干烘托至此亦不好开口反驳,糊弄着将话题揭过。可往往意志并不能决定现实!现实是,所谓的天龙寨只是个门户破落的大农庄,林九思作为“鼎鼎大名”的天龙寨寨主,仅仅只是享有名头,实则荣华富贵与她无关……
若是更早前,林九思还能靠卖点草鞋帮补过日,可偏偏得力干将以“有损天龙寨寨主”名声为由拒了她……如今细想,当真后悔无比!想她堂堂天龙寨寨主,居然要去拾破烂养活这一大家子?!
阿力惆怅极了,他拉着阿将以全部人都听得见的声量窃窃私语:“寨主又在想歪主意了……”
阿将人也老实,以同样音量回他:“闭嘴吧你,你瞧寨主那副忧国忧民的模样,肯定是在思考振兴天龙寨的计划……”
林九思想:我送你们归西!
但表面上,林九思还是秉承着寨主的义务,客客气气道:“饿我一顿没关系,但万万不能委屈你们呐!药可以乱喝,人不能饿着!等寨主我捋清楚哪里有破烂……哪里有饭吃,再带你们换钱……再带你们吃香喝辣!”
阿干感动得涕泪横流,握着林九思的手发誓要一辈子效忠她!林九思也安慰他,天龙寨不能光靠寨主一人养家,他们也要学会自立自强。
林九思话音刚落,阿将脸色登时苍白。
林九思见三人脸色各异,顿觉羞愧,想她堂堂天龙寨寨主,竟落魄到需要手下去讨活过生,实属不该!
林九思惭愧道:“我方才在说笑……”
阿将突然翘起兰花指娇柔道:“那我只好扮女娇娥表演胸口碎大石了。”
大可不必,好吗!林九思勉强维持着寨主的威严。
“咳……以往……你们都是如何讨生?”
阿力似乎来了兴趣,分别指了指阿干和阿将,骄傲道:“我们从前有个组合,唤‘哼哈二将’,经常去镇里演出!”
“稍、稍等片刻……你们三人却唤‘哼哈二将’?”
阿力:“有何不妥?我是‘哼’,阿力是‘哈’,阿将是将。”
“……”居然好有道理。
林九思:“那、那不如……我加入你们?”
阿力似乎有点苦恼,“如果寨主您要加入……”
“是担心我会搞砸你们的演出吗?”
阿力接着说:“那您便——只能占个‘二’了。”
林九思:“……”
“二便、二……总不能饿肚子吧?”
得力干将见寨主兴致勃勃的模样,也同样对即将重出江湖的“哼哈二将”组合抱以极大的信心,他们坚信在寨主的英明领导下,定会收获满堂红!
直至那日……
林九思:?
阿力:“寨主,你怎么不跳?”
林九思扮着大虫模样双眼无神地望着稍远处执火圈的阿将,跳或不跳,关系着他们能否吃上饭……
“慢!”一道清朗充满磁性的嗓音突然从人群中传来。
林九思简直要热泪盈眶,恩人,大恩人呐!
只见围观百姓纷纷自觉让出一条康庄大道好似也如林九思般感恩戴德地即将要迎接她生命中的大恩人……个鬼!居然是慕容逢卿这厮!
慕容逢卿莞尔一笑,扇了扇他那柄一瞧就值一个……哦不,十个天龙寨的玉骨扇,翩然扶起狼狈趴地的林九思,兴味十足道:“姑娘……好生别致……”
林九思呕血,林九思想原地解散天龙寨,思绪杂乱纷飞,最后统统归为一句“幸会幸会”。
“不起来?”
林九思想,我也想起来呐!腿麻了……
慕容逢卿蹙起眉头,好像如今才真正看明白林九思的真面目,神情颇为复杂道:“竟不知……姑娘爱好……如此特别。”
林九思皮笑肉不笑,恭维他:“公子好生悠闲。”
“尚可。”言毕,仍饶有兴致瞧着林九思笑。
林九思朝着较近的阿干拼命使眼色,哪成想,阿干以为林九思示意他要讨好面前这位衣着非富即贵的大少爷,遂吆喝一声:“跳!”
跳……你个头!林九思凶狠盯着看好戏的某人。慕容逢卿顿感如芒刺背,退开一步,试探道:“您随意?”
林九思“嗷呜”一声,纵身扑向……慕容逢卿,私仇私报狠拍了几下这厮肩膀,围观百姓见状纷纷拍手叫好,铜钱如天女散花般由四面八方丢向她……这该死的幸福感!
慕容逢卿淡定得好像被压在身下的不是他,唇角微勾,男狐狸精似的紧盯着她。
林九思:“嗷呜?”
慕容逢卿:“……”
林九思与得力干将来回递了八圈眼神:他被我压傻了?
阿力:寨主大人身轻如燕,万不可能将人压傻!
阿干:阿力言之有理。
阿将:同上。
慕容逢卿:继续。
林九思:???他能听到我们在想什么??
得力干将:好可怕!
林九思:……
“还不起来?”
林九思忙爬起来,心疼地拍了拍脏损的大虫皮毛,转身抄起阿力收拢了一小袋的铜板,当机立断往回跑!
慕容逢卿:“姑娘……”
林九思:爱谁谁,本姑娘不奉陪!
“姑娘似乎……忘了你的同伴还在我手里。”
林九思:可否装听不见……
自然不能。作为堂堂天龙寨寨主,她不能随意抛弃自己最忠诚的属下……
林九思谄媚道:“大人,请三思。”
“三思不够,要九思。”
林九思:怎么感觉像被地痞流氓调戏了般?
得力干将哭得“花容失色”,实在令人……不忍直视。
阿力不确定道:“寨主?您是在嫌弃我们吗?”
“不敢。”
“可您的眼神出卖了您……”
“咳……错觉……怪我天生一双势利眼。”
慕容逢卿附和:“言之有物。”
林九思不可置信:“大人瞧着似乎十分闲情,难道城里竟这般太平?”
“对也。”慕容逢卿以扇支额,停顿半晌方才悠然笑道,“非也。至少目前,你、以及你们天龙寨——是旒城里最大的隐患。”
慕容逢卿就是有种本事,一句话便能得罪所有人。阿将不服了,嚷嚷道:“我们天龙寨既不打家劫舍,亦不强抢民女……民男!我们寨主平日里仅爱编编草鞋、捡捡破烂,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一些见不得人的癖好了!难道我们寨主做得还不够好吗!大人你需这般诋毁我家寨主!”
林九思:首先,他没诋毁我,他诋毁的是天龙寨;再者,我捡破烂之事原来人尽皆知啊;最后,什么叫“见不得人的癖好”??
慕容逢卿显然又震惊了,吱吱唔唔不似个干脆的男子汉,憋着张俊朗的小脸要笑不笑:“姑娘嗯……厉害!”
林九思又不满意了,想来慕容逢卿的官职应当是拿金银买来的,半天竟憋不出一句夸人的话?
林九思招呼着得力干将就要走,被慕容逢卿一拦。
“好狗不挡道?”
“好狗还会吠?”
阿力又以他那全部人皆能听清的声量窃窃私语:“阿干、阿将,他们好像在调情?”
阿干:“不会吧……”
阿将:“有点像那画本里的欢喜冤家,日久生情,吵着吵着……两人便共赴黄泉了。”
等、等等??林九思满头黑线,你确定你看的不是志怪小说??
“倒也不错。”慕容逢卿笑得阴森兮兮,“也算另一种形式上的圆满。”
林九思此刻、当下、十分确定:这人、有病!
“林寨主……”慕容逢卿话没说完,不知从何处滑跪出一位青天白日里也着黑衣兼黑纱蒙面的男子,对着慕容逢卿耳语一番。过程不算久,但林九思见识到了人的极致变脸戏法。
慕容逢卿从原来的漫不经心到蹙眉抿嘴,再到眼眸锐利,直到脸颊怒而微微涨红。他抬眼瞭林九思,“你很开心?”
“并没有。”她是直接忍笑至嘴角差点抽筋而已。
“想去县衙讨杯茶?”
林九思顿觉危险,迅速拱手拜别:“大人公务繁忙,小的告辞,大人保重!”
言毕,领着得力干将马不停蹄跑了。
慕容逢卿注视着他们离开,时间长到方才禀报公务的黑衣人都察觉有异,“大人?”
“嗯?”慕容逢卿沉吟道,“收复天龙寨事宜……刻不容缓。”
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