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新手机连着新电话卡出现在院子里。
何莉想起了她是个身家千万的富婆,于是她的早餐是本市最大酒店的海鲜粥,顺便给自己添置了一套洗碗机和烘干机。
富婆身穷鬼心的何莉坐着电器店的运货小卡回家,这些日子坐车屡次倒霉,她坐在车斗时心慌慌,总觉得会哪里冲出来一个讨厌的异能者。
路上没有不长眼的异能者。
平安到家,办好事情,她从卧室的枕头下掏出孟玉衡的翅膀毛,打量一二,羽轴很细,毛很柔软,适合做手链护身,虽然孟玉衡的实力飘忽不定的,但心理安慰,聊有胜无。
做手工的时候打开电视,地方台记者在线直播xxx科技xxx普城市峰会,摄像机扫过会场第一排的嘉宾席,一个熟悉的脸出现在何莉面前。
气质卓绝,温文尔雅。
名牌:黄平
哦,原来是黄山遥。
何莉把铁丝穿进羽轴,绕一圈,编手绳。
她还以为黄山遥被制裁了呢。
原来只是不回自己消息。
镜头再扫,陆绍出现在镜头里,西装挺拔,衣冠楚楚,年轻时他英俊逼人,岁月给他更添几分成熟韵味,长腿交叠,矜贵而散漫地坐在台下。
休息日碰见陆绍,好晦气。
她气愤地换台。
她突然想起姜青石给的u盘。
U盘还在外套口袋里,外套挂在椅背上等着洗衣机的临幸,她掏出U盘,外壳碎了,勉强保持形状。
插进书房的电脑,是一个巨大的文件,何莉上下翻动了一遍,是一些云昶科技的丑闻,不太好的机密数据,陆绍个人的丑闻。
姜青石这不是单纯想干掉陆绍上位,而是想直接干掉云昶科技啊!
姜青石给她就是默认她以后的所作所为。
何莉动了动手指,把U盘拔下来。
不要多管闲事!她警告自己。
只要白毛足够靠谱,她就能安稳度过语联翩副本做她的逍遥小富婆。
随意地打开浏览器,热搜第一#科技界新老男神罕见同框#。
何莉手贱地点进去,新男神是黄山遥,老男神是陆绍。
嗯,网友们审美不错。
她云淡风轻地观赏了评论区新旧男神粉丝的大战和cp粉点狂欢。
身份证年龄十七的何莉:伤风败俗,不忍直视!
甚至还有语联翩陆绍黄山遥的三人play。
陆绍是雄鹰,是天空的霸主,有一日他厌倦了终日在草原上徘徊,立志要征服东方无穷无尽的大海。
果不其然,他坠机了。
善良的海妖救下了他。
空天霸主和水中妖归,金风玉露一相逢种族隔阂都成空。
海妖爱人,海妖为爱肝肠寸断,她离开了她的母地,失去了美妙的嗓音,足下是流不尽的血。
回归草原的雄鹰依然是雄鹰,离开海洋的海妖还是鱼吗?
雄鹰说:“我想听你唱歌。”
海妖只能发出嘶哑的声音。
雄鹰说:“我想和你共游草原。”
海妖的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
雄鹰说:“我想有一个孩子继承我们的血统。”
海妖流着泪。
世事无常,人心易变,当雏鹰褪去雏羽,第一次在长空展翅时,正值壮年的雄鹰再一次感受到自己激荡的血脉。
他回望自己孱弱的妻子,那是一把挂在他羽翼上的铁锁,那把锁生锈了,他挣开了它。
鹰击长空。
be爱好者何莉眼泪直流。
下面的剧情是雏鹰和雄鹰如何从相互敌视到相爱相杀到相守终老,结局是雏鹰死了,雄鹰断情戒爱,n年后碰到了他的第三段真爱。
作者尺度很大,两只鹰也能活色生香,何莉代入了一下主人公陆绍和黄山遥,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她还是短暂地从互联网上消失为好。
——
电话铃响了,一个中年男声:“您好,你在xxxx订购的外卖到了。”
何莉提着变成弯刀的化灵去拿外卖。
弯刀上穿了一个铁环,铁环被她勾在小手指上。
她打开院门,站在院子里。
送外卖的是一个瘦弱的年轻小哥,穿着红马甲,带着红色的电瓶车头盔,皮肤很白,脸色灰扑扑的,一点血色都没有。
她接过外卖,道了一声谢,见外卖小哥浑身湿淋淋的,旁边停着的电瓶车也沾满了泥水,好心地问了一句:
“今天也没下雨啊,怎么全身湿了?”
年轻小哥向后缩了缩,两只手来回搓动,看起来颇为不好意思:“是没下,就是不小心……不小心摔了个水坑。”
普城市太阳好,昨天的雨今天干得差不多了,能找准一个水坑摔进去也是难。何莉想他是为了给她送外卖摔的,为数不多的道德感又在作祟,她说:“要拿毛巾擦擦吗?”
“啊?”
年轻小哥面上很心动,但还是很拘谨地缩着脖子,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晾衣架就在院子里,挂着几条何莉从柜子里翻出来洗了没用的毛巾,她干脆地走了两步扯了一条,递给他。
小哥千恩万谢,背过身去擦。
何莉百无聊赖地看着自己的外卖单子。
一股隐隐的令人不适的味道传来。
小哥尖叫道:“救命……救命……血!”
何莉按着刀抬头,那年轻的瘦弱的外卖小哥捂着自己的后背,惊恐万分,他的身上明明没有伤口,纯白的毛巾却被血红的液体浸透。
何莉大脑轰鸣,她想说“你等着我去帮你叫救护车”,他倒下去,瘫软下去,脸直挺挺地撞在地上,何莉伸手去接,血迸溅到她的脸上,她的眼睛里。
血色模糊中,他的身体像一张纸一样,卡擦一声,从头顶到脚尖,撕裂了。
何莉浑身的血近乎凝滞。
她后退,后退,从满地的血中,长出来一个人,面容看不清,身形也完全不同,她却直觉般地认出,他是在船上袭击自己的异能者 。
能把全身化成水的异能者。
那张没有五官的脸上裂出一张嘴,那张嘴说:“我是想进你家直接找你的……真可惜,一条人命。”
肌肉耸动,他装模作样地叹气。
真可惜,他撞上了一堵墙,一个防护罩,一个他撞到头破血流都巍然不动的坏东西。
他很生气,只能换一种方法。
嘴巴翕动着:“看着他,何莉,他是为你而死的。”
“他今年大学才毕业,刚考上了研究生,为了补贴学费出来跑外卖。”
“大好的年华被你葬送了。”
“你不觉得愧疚吗?”
寥寥数语模糊描绘出一个人的一生。那个瘦弱的年轻人,他才二十几岁,空读了十几年书,倒在了曙光之前。
没有道理的。
因为她。
何莉止不住地颤抖,她压着声调,却好像声嘶力竭:“是你要杀他的!”
与我无关。
嘴拉成一条直线,充满了嘲讽的意味。
“你这么认为?”
子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
他做出最后的宣判。
“最后一次警告你,不要多管闲事。”
他化成水流离开。
“欺人太甚!”
何莉怒喝一声,拼劲全力掷出化灵!
但刀怎么能留得住水呢?
化灵深深嵌入水泥地,水流被化灵一分为二,停滞,又汇合,悠悠地荡开了。
——
白毛随着异能署职员迁越而来的时候,何莉坐在院子的地上,半支着腿,呆呆地望着天。
被撕裂的尸体半具倒在院子里,半具在外面。
血汇成了一个小泊。
她垂地的手指落在血泊里,她却好像丝毫没有察觉到一样,任由血浸透她的衣袖。顺着她的袖口看去,她半截手腕上套着两串手链,一串上编了一个白羽毛,另外一串……白毛晃神,好像与风守灵手上的一模一样。
给异能署的人使了一个眼色,其他人分工善后,白毛想跨进院门,安慰安慰面如死灰的何莉。
她一点表情都没有,平时会压下一点保持严肃的微笑唇弯着,脸上溅到的血点也不知道擦,配上惊悚的背景,像是刚干完活身心愉悦的杀人狂魔。
也不能苛责她……白毛把骰子捏着咯咯响,他回头看了一眼,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足够的心理承受能力的。
他撞到了一堵墙。
他仰头,一个透明的又宛若实质的罩子稳稳地盖住小楼,能量流动,波光闪烁。
这是……他瞪大双眼。
双手向前一推,猛起的电流点得他一个踉跄。
“何莉!”他在院门前喊,“你家什么时候装的防护罩?”
神智从遥远的彼方被呼唤回来,何莉蒙蒙地转移目光,一截绣满虫鸟纹的白袍在面前,她抬头努力辨认了一下,看见那头标志性的白毛,顿了一下,缓过神来。
白毛又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
什么保护罩,孟玉衡的保护罩吗?
何莉抬头,好像真的看见了一个半球形的罩子。
她满不在乎地回答:“之前就有,时灵时不灵的。”
白毛又问发生了什么。
何莉想了想,张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她的语言组织能力濒临崩溃。
她其实有很多话想说,很多话想问,但她不想对白毛说,她知道白毛给不了她想要的答案。
在异能者眼里,普通人就像猪狗一样。
如果不是因为她更幸运一点,她也像猪狗一样。
其实不错的,她看异能者,也像猪狗一样。
昔日她提着风解识的脑袋都时候,内心有什么波动吗?
没有的。
都一样。
她很轻地对白毛说,她这时握住了孟玉衡给的羽毛,她觉得这样很有安全感,她说:
“三千岁,他们欺人太甚,我不能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