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呢?”贺玉樱探着头,在祠堂中寻找林昭言的身影。
于是跌坐在地的林昭言狼狈地对上了少女惊讶的目光。
是了,若说这天底下有谁能让林闲忌惮,那就只有贺玉樱了。
贺玉樱是林闲的白月光,没人知道他是从何时开始倾心于贺玉樱的。
林昭言在翻看资料的时候,也惊异于竟然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贺玉樱是林昭言的表妹,先帝的亲姐姐、齐硕大长公主之女,也就是林闲的外甥女。
林昭言接收到林闲威胁的视线,于是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慢吞吞地爬了起来。
贺玉樱急忙走到林昭言身前,又迟疑地停下。
咽下了急切问询的话语,贺玉樱先给林昭言行礼:“见过皇上。”
林昭言哪敢受她这一拜,连忙扶住她。
“都是自己人,又无外人在场,不用如此拘束,”林昭言的声音还有些沙哑,“你我本是姐妹,玉樱就像以前一样,叫我姐姐。”
于是贺玉樱抿了抿唇,又弯着眉眼叫她:“昭言姐姐!”
林昭言笑了笑。
贺玉樱的目光移到了林昭言的下巴和脖子上。
林昭言自己看不见,也就不知道她下巴和脖子上的青紫痕迹有多吓人。
贺玉樱皱起了好看的眉,回头看了一眼林闲。
林闲立刻收起了威胁林昭言的视线,换上一副温和的笑脸。
眼看贺玉樱就要开口问林闲,林昭言直接岔开话题:“说起来,我过来时还没用膳,不如去叫上昭苏,边吃饭边叙旧可好?”
趁此机会,见上林昭苏一面,反正当着贺玉樱的面,林闲不可能不同意。
贺玉樱果然被吸引了:“好呀,我亲手做了些点心,正好拿来给姐姐和昭苏妹妹尝尝。”
吃饭之前,林昭言借口更衣,用脂粉把脖子和下巴上的痕迹遮掩了一下。
她怕吓到林昭苏。
等她换完衣服出来,林昭苏也早已经到了,正跟贺玉樱一起吃点心。
林昭言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个亲妹妹。
林昭苏七岁便离开了宫中,养在燕王府。
林闲不许林昭言来见她,也不出席宫廷宴会,因此姐妹俩这五年也见不了几回。
或许是养在燕王府的缘故,林昭苏的气质就跟林闲一样,沉静内敛。
看见林昭言,她脸上没露出太过惊喜的表情,反而有几分客套,喊了一声皇姐。
林昭言扯了扯嘴角,好歹是没叫一句皇上。
她不禁替女帝感到几分不值。
女帝之所以被困宫中,都是为着这个妹妹。
如果她知道自己的亲妹妹对她是这个态度,不知道女帝会不会后悔自己多年的隐忍。
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
贺玉樱是个健谈的,拉着三个不爱说话的,硬是没让场子冷下来。
“前两天听说昭苏养了几只兔子,正好我这两天想做香囊,就给昭苏绣了一个兔子的,”贺玉樱摸出来一个精致的香囊,“喏,看看喜不喜欢。”
林昭苏接过香囊闻了闻,立刻就戴在了身上:“有一股药香。”
“里头放了些驱虫的草药,”贺玉樱解释,“一开始可能闻不习惯,过两天就好了。”
听起来,这两人倒更像是亲姐妹。
林昭言偷偷打量贺玉樱。
方才吃饭的时候,她已经找十五要来了贺玉樱的资料。
这次十五倒是机灵了,主动告诉了她这些资料只是一部分,并不是全部。
林昭言疑惑:“那你干脆全给我得了,怎么还分批啊?”
十五老实回答:“主人的权限还不够,部分资料不能解锁。”
林昭言翻了个白眼。
无语,怎么早没说啊!
也就是说,现在有很多事她都还不知道呗。
就比如梅妃虐待林闲。
十五也有些心虚,毕竟今下午差点害死林昭言。
林昭言没立刻追究它,而是先翻看起了贺玉樱的资料。
一看不要紧,这贺玉樱简直是吾辈楷模,人生赢家呀。
贺玉樱的母亲,齐硕大长公主曾是赫赫有名的女将,驰骋沙场,建功无数,让不少男子都自惭。
林昭言的皇祖父明德帝曾有意封齐硕公主为王。
此前还从未有过立女子为王的先例。
不过齐硕成亲后便渐渐离开沙场,回归家庭,不愿意受封,因此也就搁置了。
父亲贺嘉佑稍微逊色,是先帝太傅的长子。由于被齐硕相中成为驸马,也就断了仕途。
不过夫妻两人从未因此离心,何嘉佑成为驸马后,专心钻研文法书画,也是京城响当当的大家。
在这样的家庭里成长起来的贺玉樱自然不可能普通。
她天资聪颖,三岁能识字,五岁能作诗,琴棋书画样样不落。
甚至对军事颇感兴趣,十岁时已经将母亲的兵法兵书看了个遍,
自幼便跟着母亲健身习武,虽然只学一些基础简单的招式,但招架普通士兵已经绰绰有余。
先帝很喜欢这个外甥女,出生时便将江南一块富庶的土地划给了她,封为宛平县主。
长大后的贺玉樱已经没有了幼时那么锋芒毕露,开始像一般的贵族女眷一样,学着做点心和女红。
不过有心人都能看出,这是多少有些藏锋露拙的意思在里面。
毕竟头顶上有个不成器的皇帝表姐,年纪相仿的两人少不了要被拿来比较。
免得引起皇帝不悦,还是低调的好。
不过这纯属多虑了,给林昭言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动贺玉樱。
林昭言边看边感慨,其实相比起她,贺玉樱更适合坐这个皇位。
毕竟女帝是被硬推上来的皇帝,登基之前,她都还只是一个备受宠爱、无忧无虑的公主。
回到皇宫后,林昭言宛如劫后余生。
拖着疲累的身体沐浴完,宫女给她擦拭着长发。
林昭言对着铜镜看身上的淤青。
过了这一会儿,这淤青痕迹看着更吓人了。
宫女给她拿来了化瘀的药膏,涂抹开后冰冰凉凉,又把她的困意驱散了几分。
看着铜镜里清丽的面容,眼前渐渐浮现出了贺玉樱的脸。
突然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轰的一下子把林昭言给震清醒了。
她抱着铜镜仔细端详,发现她的眉眼跟贺玉樱有几分相似。
“十五,”她舔了舔唇,呼唤系统,“林闲后来有没有跟贺玉樱在一起?”
十五慢吞吞上线。
林昭言耐着性子等它翻资料。
半晌过后,十五答:“没有。”
林昭言又问:“林闲有女人吗?”
半晌,十五又答:“现在没有。”
林昭言:“意思是以后会有喽?”
十五:“抱歉主人,您的权限还不够,不能查阅这些。”
林昭言冷笑一声,这个笨蛋系统。
她让宫女退下,自己拿着螺黛脂粉在脸上涂涂抹抹。
不一会儿后,铜镜中映出一张与贺玉樱八分相似的脸。
十五也呆住了,它好像明白了林昭言的想法。
贺玉樱平日里不爱浓妆艳抹,常常素净着一张面孔。
而林昭言喜好浓妆,因此平日里看不出两人相像。
见面时,就连林昭言本人也没有意识到。
但刚刚林昭言望着镜中素颜,才惊讶发现,她跟贺玉樱的眉眼竟然有五分相似。
若是有意模仿打扮,穿一样的衣裳,绾一样的发髻,林昭言有自信能与贺玉樱达到九分像。
于是她将心底的想法问出来:“十五,你说,我要是这样去勾引林闲,他会上当吗?”
十五宕机了,它结结巴巴:“主,主人,我,我不知道啊……”
林昭言重新去翻目前已有的林闲和贺玉樱的资料,他们两人之间有来往,但并不过分亲密。
看起来都是些正常的人际交往。
林闲喜欢贺玉樱,这是板上钉钉的事。
但不知道为什么,林闲没有吐露过心意,甚至最后也没有跟贺玉樱在一起过。
林昭言自己也曾谈过恋爱,有过一个白月光。
她发现过一件很奇怪的事,人们通常不会主动追求自己的白月光,不会和白月光在一起。
在印象中,白月光似乎有着非常浓重的滤镜,她完美无瑕,不可沾染。
白月光的面前,会不由自主地端着,隐藏起本性,生怕露出不好的一面。
生怕自己的爱欲会玷污了高不可攀的天上月。
如果林闲也是这种想法,那么她能不能从这点下手。
从资料中不难看出,林闲是一个偏执的人。
他能恨梅妃恨到宁愿自虐也不肯原谅忘记。
所以,林昭言不相信,他对贺玉樱没有难以言说的妄想。
或许他可以在贺玉樱面前伪装,强忍住自己的欲望。
但是如果可以打开一个口子,让他把欲望释放出来,只要有一次,那么他以后就绝对会上瘾。
极度偏执的人,欲念往往更加深重。
她现在不知道林闲为什么会对贺玉樱情根深种,但她直觉林闲不愿意跟贺玉樱在一起。
他不敢让贺玉樱知道他的不堪。
所以他现在没有女人,但是以后会有。
等他对贺玉樱的忠贞再也压不住心底的欲念,他就会寻找一个替身。
林昭言决定赌一把。
她来做这个替身。
十五的三观似乎受到了冲击:“主人,这样不好吧……”
林昭言沉默了。
她是一个目的性很强的人,一旦确定了要做某件事,那么所有一切能利用的东西,都会是她往上爬的踏板。
半晌,她问:“十五,你是不是才被造出来没多久啊?”
十五:“是啊。”
嗯,还是个小孩。
林昭言:“很晚了,你该睡觉了,剩下的都是大人的事,你不用管了。”
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