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报道的那一天我们一起去吧。”
在我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时候爸爸这样对我说到。
我目前处于一个单亲家庭,自从几年前妈妈突然不知因什么原因意外死亡后,我的爸爸---石切丸就变了一个样子。
但并不是往坏的方向发展。
当妈妈还在的时候,爸爸经常记不清家具的各种用法,举个比较简单的例子,他宁可花十几分钟用灶炉烧水也不会去按热水器的开关。
他会乱穿搭衣服,经常穿着不合季节的衣服,好像感受不到外界的冷热。
他有时候会产生很奇怪的想法,认为挥舞一把太刀便能够消除疾病。
我时常有一种爸爸他其实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的错觉,但是很快这个想法就会被抹去。
因为爸爸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即便过程很麻烦,他也会在“他认为是重要的节日”里特意带我去神社,亲自替我祈祷。
即便每次都会把厨房弄得乱七八糟的最后会被妈妈数落,但还是会给我做好吃的团子。
即便自己不擅长运动,但在知道我要跑马拉松后,在比赛的前一个月,每天都会陪我一起跑2公里。
即便……
因为连接爸爸和这个世界的妈妈已经不在了。
爸爸是在妈妈离开的半年出现的,他是有一天突然被妈妈带回家的。
那一天,时隔好几个月没见面的妈妈突然回到家,边哭边笑的抱着我说:“小瑾,你以后终于有爸爸了哦。”
虽然这个爸爸有时候的行为有些奇怪,但是这并不妨碍我喜欢他的温柔。
如果爸爸和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的话,那未免太悲伤了。
爸爸大概也是这样想的吧,所以他才会在妈妈离开后不断的改变自己,不断的融入到“我这边的世界”。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爸爸他只有我了啊。
当然,我现在也只有爸爸了……
我看着坐在我面前的爸爸,他此时也正看着我。
明明爸爸是个身材高大的人,但是那一瞬间,我感到他好像衰老了很多,看上去也消瘦了很多。
我马上就要进入大学了,离开现在生活的城市,回家的次数一年估计也不会很多,和爸爸相处的时间也只会越来越少。
换句话就是我以后会和爸爸越来越远。
在我步入大学,逐渐走进这个社会的同时,也意味着我将爸爸抛在身后逐渐和他远去。
很快,就在不久的将来,我和爸爸或许又不在“同一个世界”中了。
爸爸会和我说想和我一起去大学报道,除了是想看看我接下来要进入的大学,也是想要继续和我待在同一个世界的缘故吧。
爸爸很害怕我以后会远离他。
那一刻,这个想法清晰的印在我的脑海里。
“可以吗?小瑾?我们一起去吧?”
爸爸握住我的手说到。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到他的手似乎在颤抖。
我反握上他的手,对他露出一个很灿烂的笑。
“好啊,我们一起去吧。”
在听到我的回答后,爸爸的脸上很明显的露出喜悦的神色。
但是与此同时,我的心里五味杂陈。
就连想要和我一起去学校报道这件事爸爸都需要这样来征求我的意见。
在我答应后满脸喜悦的爸爸,这么轻松就得到满足的爸爸让我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回答。
我很喜欢爸爸。
我不想和他处于不同的世界。
但是我感受到,我和他之间或许早已经出现了鸿沟……
……
因为在路上就要花不少时间,在去学校报道那一天我们很早就出发了。
一上车,爸爸就递给我一个很厚的文件袋。
“拿着吧。”爸爸这样说到,“虽然在车上看这些对视力不太好,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打开看看。”
我接过那个文件袋,很厚实,摸上去不像是一本书,我打开那个文件袋看到里面放着厚厚的一沓泛黄的纸张。
“那些是你妈妈成为审神者之后的日记。”
审神者?那个是什么?我疑惑的扭过头看向爸爸,因为爸爸此时正在开车,所以并没有看向我。
“你妈妈说,想让你在进入大学后知道这些,我之前把你丢在家里面并不是因为不在意你,她只是不得不去维护你所在的历史。”
我愣住了,爸爸他在说什么?为什么,我听不懂……
我下意识的把那叠纸抽出来,快速的扫视起来。
【在这个时空,现在好像是西历二二O五年】
【我成为了审神者】
【粟田口家的小孩子很可爱呢,和小瑾一样】
【等我赚到足够的钱后就离职】
【为什么瑾会遇到溯行军?!】
【隔壁的槿木小姐死了,为什么溯行军还没被消灭掉】
【今天同田贯差点碎刀了,还好给他带了御守】
【又是敌袭,看来今年不能陪小瑾过生日了】
【早上开会得知花火前辈的本丸被溯行军攻破,为什么溯行军会知道她本丸的坐标】
【该死,警报警报警报,为什么又是警报】
越到后面字迹越发潦草,日记的篇幅也逐渐缩短,间隔也越来越长。
我直接翻到最后几张。
【战争快结束了,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撑到最后】
【加速符没有了,整个本丸全是血腥味】
【我的初始刀断了,为什么战争还没有结束】
【今天又碎了一把】
【为什么我不能上战场】
【该死,坐标被发现了】
【大太刀现在只剩下石切丸了】
【战争结束了,太好了】
【不知道本丸里剩下的刀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回到现实】
【石切丸愿意和我走,太好了,这下瑾以后就不是一个人了】
“不是一个人……?”看到这里我整个脑子“嗡”的一声炸开了。
什么叫不是一个人?妈妈,妈妈她不是已经决定回来了吗?
“在战争结束前我们本丸的坐标被溯行军发现了,在那一战你妈妈受了重伤,虽然被抢救了回来,但是已经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什,什么意思……”
我的声音都在颤抖,第一次,我希望爸爸只是在给我开一个玩笑,他只是在骗我。
妈妈虽然也是一个很温柔的人,但她不会产生“去维护历史”这样宏达的理想,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她做不到那样的事,更何况她怎么会因为那种不切实际的事而把我丢在家里那么多年?
在我小的时候我曾经怨恨过我的妈妈,因为我是单亲家庭,但是从小就疼爱我的妈妈突然有一天告诉我说要去很远的地方工作,之后就几周,几个月,到后来甚至要隔几年才能见到一次。
曾有一次我好不容易等到她回来,但是刚回到家没多久,有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来敲门和她说了几句话后,她就很急切的离开了,连一句“再见”也没和我说。
她虽然总是重复说爱我,但是却不愿陪伴我的童年。
记忆中温柔爱笑的妈妈似乎已经成为了过去,成为了梦境中的缥缈虚幻的人物。
“审神者大人,也就是你的妈妈是为了保护你的历史所以才选择成为审神者。”
我盯着爸爸,我怀疑他只是因为在开车的时候可以不用直视我的眼睛,所以才选择在这个时候告诉我所谓的真相。
“因为你的存在在以后会对历史产生重要的影响,所以你被溯行军盯上了,他们想消灭你从而改变正确的历史,而审神者大人为了保护你所以才决定成为审神者。”
“那你呢,爸爸你是为什么……”
其实对于妈妈的事我早已没什么感觉了,儿时所有对她的情绪,喜欢也好,怨恨也好,早已埋葬在时间的缝隙之中。
我承认我曾经是很喜欢她,也曾埋怨过她总是抛下我,但人都是会成长的,早在很久以前,我就彻底的放下了。
在我记事起她就缺席了我的童年,“战争结束”后她也只陪伴了我半年的时间便去世了。
我对妈妈的印象与其说是来自我的记忆,倒不如说是“我期盼的妈妈的样子”。
那只是一个我希望拥有的一个妈妈的样子,而不是真正的她。
“我只是想守护她在意的孩子。”
爸爸的脸上浮现出我看不懂的神情,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
“我所在意的家人都在最后的那场战争中被折断了。”
爸爸突然说出一句没有关联的话,但是我听明白了。
因为他在意的家人已经不在了,所以他想守护妈妈在意的人,也就是我。
突然间我反应过来一件事,我其实一直被妈妈所在意着,我其实一直是被爱着的。
“那个,爸爸。”
趁着红灯的期间,我伸出手拉住他的袖子。
“等我放假的时候,我们一起去妈妈的本丸看看吧。”
我开始好奇妈妈不在的那几年里曾生活过的地方。
“本丸的话经历过战乱可能很破旧。”
“没关系的,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我依然拉着他的袖子,重复到。
我想知道在我不知道的本丸里,曾发生过的过往,那些曾经历过的日常。
爸爸扭过头看向我,上车后他第一次直视我,他的眼角微微带着红色,他笑着。
“嗯,之后我们一起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