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在控制不住自己之前跌跌撞撞的寻了一处湖水跳入。入水瞬间,冰冷刺骨的湖水让她得到片刻的清醒,可随即身体的燥热又让她陷入难耐的迷离。
夜半,营地里的篝火已渐渐熄灭。烨真抱着已无生气的弗依才动了动。他起身拖着伤腿打来一盆水,轻轻擦拭着弗依的脸和身子,待干净后为弗依换上洗净的衣裳。他认真地做着这一切,只是平静的脸,却双眼通红,再也流不出眼泪。
“烨真,你说我们以后会自由吗?”站在山坡上望着远处天际盘旋的鹰,弗依有些希冀地问道,“有一天我们会像天上的鹰一样自由吗?”
烨真归置好捡拾的马粪,听到弗依的话,也忍不住顺着弗依的视线看向远处自由盘旋的鹰。只是,良久后他也没有言语。
自由,不该是他能妄想的。
他们这样的男子,被天神降下惩罚,身为男儿身却能如女子一般生养繁衍。
生而注定卑贱,沦为这草原上的奴,每日不挨受打骂,能得些吃食果腹,已是最大的愿景了。
那些人恶毒而又善变,一面唯恐被连累降下天罚,一面又忍受不住□□而欺凌。
弗依的脸,太过漂亮。
他天真的以为,美貌能为他换来自由。
可在这恃强凌弱的世道,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美貌就是灾祸。
“烨真,我不想肮脏的走,”弗依空洞的眼望着布满星子的夜空,“把我沉入水里,让我……下辈子,做个干干净净的人……”
烨真背着弗依到了一处放马发现的明湖,看着弗依沉入水里,要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再也压抑不住的烨真也闭眼沉入了湖里。
他早该劝住弗依的,如果和他一起毁了脸,如果他能拦住那些人……烨真恨自己的弱小,恨这吃人的世道。
大脑渐渐缺氧,烨真却不想浮出水面。
回去了,他又能苟延残喘到什么时候呢?
无望中,烨真却猛地被一双手抱住腰,随即一副柔软贴上他的唇,往他口中渡气。他被惊地睁开了眼,恍惚中被人带出了水面。等他身体挨着柔软的草地时,他还未惊呼,就被女人捂住了嘴。
“我与你做个交易,你为我解毒,我为你完成三个愿望。”沈慕强忍着药性与怀中男子道,“你可答应?”她自来洁身自好,不沾染男色。男子虽存了死志,她救了他但也不愿强迫他。
“你带我回中原。”
烨真清醒过来后见女子一身汉人打扮,又听她要与自己做交易。即使交易是骗他的,这也是第一次有人给他选择的机会。
“我答应你。”沈慕松开了烨真嘴上的手。
烨真偏头闭上了眼睛。接下来的事初时两个人都不得其法,好在后来凭借着药性和本能也不甚愉快地完了事。第一次后,夜里又合欢了两次才终于解了女人药性。
沈慕醒来后,起身去湖边沐浴。等她一头湿发回来,看着困倦睡去的男子却满是踌躇,最终她还是将人唤醒,“此地不宜久留,你与我走。”
烨真起身刹那,腿酸软得往地上要摔去,腿间更是感到一股滑腻流下。女人及时伸手扶住了烨真。
站稳后,两人都有些局促。
“我……”沈慕想到自己做的孟浪事,又看到眼前男子分明还小,身子只到自己胸口处,更是汗颜无比。可眼下不是安全的地方,她只得厚着脸面道,“我们得快些离开这里。”
“营地里有马,我可寻一匹过来。”烨真和弗依平日里就负责部落马匹的放养,因此这里管事的胡人允他和弗依一人可寻一匹马儿作为脚力。
烨真偷偷回到马厩,解开风的缰绳,他用脸轻轻挨着安静的马儿,“风,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今晚我们终于可以离开这了。”他不知今日的决定是否正确,可再不走,以后恐无离开的机会。只凭他一个马奴,即使能逃出这里,他又该往何处,又该如何生存?
“我怕惊扰了守卫,只敢把熟悉的风带出来。”
“你起的名字?”
“是……弗依取的,他说马儿就像风一样。”
“弗依叫自己的马儿‘鹰’,说鹰和风都是自由的,或许有一天它们就会带我们离开。”
“我没有把鹰带出来,你会怪我吗?”烨真紧紧握着马绳。
男子的小心翼翼与不安,让沈慕冰冷的心头多了点怜惜,“不会,我答应过带你回中原。”
看着瘦小的人终于放松了身子,沈慕突然想到什么,她的面容有些局促,但还是故作镇定地问道;“你,要不要去洗洗?”
闻言,男子的身子一颤,但还是声音细诺地回了个嗯。
沈慕背过身去,今夜她孤身一人潜入可汗毡房,发现可汗竟与王子正妃在屋内点催情香狎色,她躲在床底下进出不得,待终于安静,她已是沾染了药性。
想到在床底下听到的话,沈慕心下恶寒。此次回旸城复命,这消息倒是可以让主上好生利用一番。
耳朵里传来身后细细的水声,沈慕握剑的手一紧,她身有职责,他跟着她多有不妥,等把人送到旸城,再为他办完剩下的两件事,安顿好他,她就不再打扰他。
男子攥着布布兜来到沈慕眼前,“我好了。”
天边微微泛出鱼肚白,沈慕和烨真同乘一骑向南而去。
行了不过一个时程,就见电闪雷鸣,下起大雨来。不一会儿,两人身上衣裳就被雨淋湿,沈慕不得不驱使马儿寻了一处突出的岩石避雨。
“雨太大,先在此处避避。”沈慕将烨真从马上抱下,“你先到岩下避雨,我去把马栓好。”
岩石并不太大,底下只将将够站两人。
烨真向沈慕递过布兜,“我抱在怀里,里面还有一套干净的衣裳,应该没有被淋湿,你换上吧。”
“不用,我身子比你好。”看着男子有点急,沈慕嘴角不由泛出一点笑意,“我身量比你高,穿着也不合适。我转过身去,你把衣裳换好,莫要染了风寒。”
以前与弗依在外放养战马,被雨淋湿是常有的事,他生来命贱,染了风寒嚼点草药也就熬过去了。与女子相处不过几个时辰,烨真却知女子不是他往日见到的那种人。
大雨如柱,天色一片昏暗,穿过岩下的风呼呼吹在人身上。沈慕见雨势没有停下的趋势,身侧的人冷地哆嗦却一声不吭,在又一阵冷风吹来之际,她站到了男子面前。
烨真想开口说些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女子的举动,让他心里热热的,眼眶发酸。
秋日里衣裳并不厚重,被雨淋湿,风一吹,湿冷冷的贴在身上,连沈慕都有些禁受不住。
不知过了多久,雨终于停了下来。因着此处并无可引燃的柴火烘烤衣物,所以沈慕打算接着赶路。她走到栓马的地方,看到风无恙便安下心来。
“顺着南再行三四个时辰就能离开这片草原,我们赶赶路,夜里就可……”哪知她话还没说完,男子把布兜往她怀里一塞,留下一句“我去采药”就跑了出去。
男子动作很快,没一会儿就采了几株草药回来,“你脸色很白,把这个草药嚼碎了咽下去有用。”
沈慕冰封的心划过一丝暖流,她笑着将草药接下,却留了一株给男子,“你也吃些。”
越往南走,树木越多,午时他们在一处密林边缘停下。
“你在此处等我,我去林间找些吃的。”沈慕见男子点头应下,转身走了几步,她回过身,“你……”
“我叫烨真。”站在马儿身旁的男子有些紧张地说道。
“沈慕。”
“烨真,你要与我一起去吗?”
“我在此处等你。”
“好。”
烨真的心跳地有些快,他并不害怕女子丢下她,看到女子转身看向他,他突然间很想让她知道自己的名字。
她知道了他的名字,还告诉自己她叫沈慕。烨真坐在山坡上,感觉胸腔中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脸也热热的,他跑去水边,看到里面的自己眉眼间都是笑意,一点也不像往日自己淡然的样子,他用水扑了扑脸,热意才微微下了去。
沈慕拎着兔子回来时,看到烨真正在风身边不远处编着花环。似是背后长了一双眼睛,她一出现,烨真就转头看到了她。
“抓到了只兔子。”看着跑过来停在她身边的烨真,沈慕眼带笑意地说道。
“我捡了些柴火在树下。”烨真指着离小溪最近的一棵大树。
从前烨真和弗依在外放马也逮过兔子吃,若不尽力在外找些吃的,只吃部落里那些人给的食物,他们早活不下去。烨真找来一些可以调味的野草,将其汁液抹在已经被沈慕处理好的兔肉上,再用树枝插上,挂在火堆上烤。
肉香味传来,两人都饿了。
沈慕撕下一条兔腿递给烨真,自己才取了另一条兔腿吃起来。有了调料,兔肉味道确实好上不少。看着坐在自己斜对面,有些期待地看她的烨真,沈慕吃肉的嘴一顿,“你做的比我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