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和晚餐很丰盛,有鱼有虾,有蛋有肉,再加一大盆新鲜蔬菜和水果拌的色拉,鲜榨果汁和牛奶,没有主食。反正我也不爱吃主食。吃完躺床上一直睡不着,素素的咖啡劲挺大,一直到后半夜才有睡意。这期间我仔仔细细回忆了一遍短短二十几年生命中经历过的事,平平淡淡,按部就班,毫无特色。唯一的优点是一直是个乖小孩,没给外婆惹过什么大麻烦。外婆给我取了小名叫“安安”,希望我能平平安安的。现在安到二十多岁,好像有点安不下去了。要不我以后的墓碑上就刻安安吧。我感觉身体有点发烫,有点困,有点想睡觉。
这一觉睡得很舒服,早上被查房医生叫醒时,我还迷迷糊糊的。护士撸起我的袖子,扎好橡胶皮管,酒精棉一擦,我马上清醒了。然后看着她把采血针扎进鼓起的静脉,松皮筋,套负压采血管。血一下呲出来,一下子一管,连装了好几管血。
主治医生翻看了我的检查报告,说:“小伙子体质不错,这次又有惊无险扛过来了。”
我问:“曾医生,我好了吗?”
曾医生说:“只能说现在能控制住,但病毒的基因已经嵌入你的部分组织,我们从你的肝细胞里检出了病毒基因。”
我脱口而出:“肝炎?”
曾医生说:“不是。和目前所有病毒都不一样,没有检查出你的肝功能有异常。”
我问:“那它影响什么?”
曾医生说:“不知道。我们拿你的病毒对照了目前所有已知病毒的基因组,没有发现一样的。你身上的病毒残留物显示它已经攻击过你几次,你能活到现在是个奇迹。”
我不解地说:“没有啊。我不记得什么时候生命垂危过,ICU都没进过呢。”
曾医生说:“一般病毒感染后,人体会产生抗体,你体内有抗体,但不多,这次抗体也是刚刚够,靠年轻,免疫系统强大杠过来的,下次就难说了。”
我说:“医生,您别吓我,这还有下次?什么鬼东西,咬的这么厉害!”
曾医生说:“病毒已嵌入你的肝细胞DNA,说明感染时间应该在这次被咬之前。”
我明白了,能解释的只有秦博和萨沙给我注射的那只白蛙神经提取物。真是心凉,给我埋这么大一个雷,亏我还念念不忘他们的好,太过分!
曾医生看我情绪不高,说:“从这段时间检查结果看,抗体随病毒发展趋势增减,差不多刚刚够你保命的程度。年轻人,保持好免疫力是你以后战胜病毒的关键。”
我说:“医生,这是给我判死刑缓期执行吗?”
曾医生说:“没那么严重,想开点,情绪影响免疫系统。该吃吃该喝喝,下午给你办出院,接下来三个月,每周来复查就好。”
我说:“医生,您这么说可不像安慰人,我只有三个月啦?”
曾医生微笑着说:“想多啦。最近的几次检查,我们发现你的抗体和病毒的关系很微妙,想再观察一段时间。如果确定病毒不会对你的身体造成大影响,你就可以回家了。”
我说:“谢谢医生!”
吃过早饭,我走到护士台,询问怎么办理出院手续。护士小姐姐对了下病例,说:“额,张东海是吧,你得等你的负责人到场才可以办理。”
我说:“我的负责人?谁?我已经超过周岁了,成年人。”
护士小姐姐解释说:“你不是这里的居民,必须要有负责人在场才能办理。你出院后将面临怎么在这里生活的问题,需要有人带。”() ()
我明白了,这个制度挺好。我是外来人口,入乡随俗吧。我谢过护士,走回房间,坐到窗边等素素来接我。我拨通了外婆的电话:“喂,外婆,医生说我要再观察三个月,暂时还不能回来。”
外婆说:“安安,都好吧。医生说是什么病?”
我不想外婆担心,说:“没事,伤口有点深,医生说等全好了再回家。”
外婆说:“没事就好。有空多打电话跟外婆说说,照顾好自己。”
我说:“知道了,我在这里很好,素素一直对我很照顾。”说完这句,我明显感觉外婆的语气变了,沉默几秒后,她说:“嗯,出门在外要乖,不要给别人惹麻烦,有事记得给外婆打电话。”
我说:“好的,我记住了。您也多保重,照顾好自己。”
挂了外婆的电话,我想起来这得算工伤吧,这三个月算请假还是工伤?接着,我给双姐打电话,这个“资本家”的号码在我每份签的合同上都有,刻脑子里了。电话接通后,我说:“喂,双姐,我是东海,这是我新号码。”
那头传来双姐的声音,说:“小张啊,你好。听到你声音真好,阿竹老师已经跟我们说了,你平安就好!”
我说:“双姐,我这得算工伤吧。医生说还得观察三个月,这三个月不能算我缺勤吧。”
双姐说:“不算,不算,公司还能差你工资?记得拿发票,不然不给报销。”
我打通了电话才想起来,我这次遇险是为了救她呀。能打通电话说明他们都已经平安无事,脱险了。我说:“知道啦,公司报销流程我都会背了。你们都救出来啦,太好了。”我这是犯贱,一边怨秦博和萨沙给我埋雷,一边知道他们脱险又很高兴。
双姐说:“嗯。秦教授找到我们后,就知道回去的路了,我们沿路找过你,只找到一只夹在石头缝里的鞋子,石头缝上还有斑驳血迹。取样回去检测后确定是你的血,那时我们都以为你已经招遇不测。总之,能听到你的信息,大家都很高兴,等你回来。”
我说:“谢谢双姐,那我先挂了。”
我早早换下病号服等着,素素直到下午才来。我们办好出院手续,朝停车场走去。空荡荡的停车场有辆大红色的车,素素按了下车钥匙,车灯亮了。我说:“哎,不错哦,换新车了。”
素素打开副驾驶室车门,做了个请的动作,说:“病号请,这次够关系你了吧。这新车不错吧。”
我说:“挺好挺好。”
素素说:“托你的福让我处理你的大金链子,处理场很远的,我顺便把自己不想要的东西一并处理了,换成新的。”
我开玩笑说:“哎呀,我又怀念大金链子了,咱们再去领一份。”
素素说:“抽你的。我先带你去更重要的地方,给你找个窝。”
我说:“好的,最好离你近一点,人生地不熟的,我怕。”
素素故意上下打量了我一下,说:“怕什么,要啥没啥的,还怕我们吃了你。别忘了,你是传染源,你得住在特别规划的地方。”
我说:“我觉得我这病毒挺温和的,你看你都不用带口罩。”
素素说:“目前看来这病毒是某种限制传播的病毒。但为了万无一失,还是小心点好,你先将就一下。”
我说:“那还不如就让我住医院呢,瞎折腾啥呀。”
素素说:“好好一个大小伙子,活蹦乱跳的,能吃能喝,蹲医院浪费医疗资源啊。听话,反正不会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