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登羽的飞升雷劫,她手捧灵源,浮于半空。
医道是她修习的唯一选择。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没有任何的攻击力,能苟到飞升,登羽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只是此次雷劫来的又急又快,让登羽猝不及防。
她全身焦黑,浑身淌血,但渺小的身躯依旧挡在天地的威势之前。
黑云翻涌,隐藏的电光在劫云中炸隐乍现,仿佛在酝酿着更猛烈地攻击。
突然!
紫色雷电带着炸裂的火花哄然劈下。
一道
两道
三道
……
毁天灭地的力量在登羽的身上蔓延,翻涌着攻击着她的躯壳与神魂。伤口如蜘蛛网般碎裂开来,然后又被她手中的灵源治愈,两股力量仿佛拉锯一般。
求生的本能和深沉的歉意交杂在一起,驱使着她手中的灵源一刻不停地治愈再治愈。
长久的拉锯之后,登羽已经麻木。
【所以这算不算手动给自己延长死亡体验?】
在铺天盖地的暮色中,登羽被彻底吞噬在雷劫之中,天地也在这一刹洒下些许金光然后再无声息。
过了许久……
微风拂过空旷的草地。
一名少女猛地睁开眼,大口呼吸了起来。
她正趴在地上,一袭被血浸染的华服松松垮垮地笼着她瘦小的身躯,身下一滩血迹仍在缓慢流动。
登羽贪婪地吸了一口这带着泥土味的清香,忍不住直接张嘴咬下大把青草。
这触感……
显然不是她以前在的地方,草中灵力竟然如此丰富。
登羽无父无母出生在一片荒芜的土地上,那里兽类残暴,人类也大多凶狠异常。
直到遇到一位前辈才真正的踏入修行之路。修仙之人体内皆有灵根,而她只有一颗发着光的小珠子——灵源。
灵源与她同枝而生,有着与生俱来的治愈之力,取而代之的就是她不能修行任何攻击法诀。为了生存,她吃过无数可以饱腹的东西。
这灵草鲜嫩多汁,在嘴里透出些微涩,其中蕴含的灵力让登羽剧痛的身躯滑过一丝暖流。她现在想翻身都难,得多补充些灵力。
也不知道这是哪里,她是渡劫成功了还是没成功?
按照前辈的说法,渡劫成功应当身体都被修复完好才对。
可她现在面朝土地动弹不得,身上没有哪一处不疼,这显然不可能是渡劫成功。
可若是失败了她也应该消散于天地之间才对啊。
“呸呸呸,什么味道?有病啊,谁在吃草!?”颇为急躁的爱哀嚎声仿佛近在咫尺打断了登羽的思绪。“嗯?怎么是我自己??””
听到突如其来的叫喊声,登羽浑身紧绷,手指抓紧泥土蓄势待发。狠狠咬下一大口青草作为灵力储备,却发现自己嘴里的美味青草不受控制地滑落出来。
更惊奇的是她的嘴巴不仅不吃草了,还自顾自在说话?!
“今天我嘉湘湘就是死也不会对着草地屈服!”
“我这刚一穿越就碰上人羞辱原主,看来拿的是逆袭打脸的剧本啊。”
登羽只听到声音似从耳边传来,她表面按捺不动,脚却已经悄悄撑起,等待说话之人现身。
【穿越?逆袭打脸?】
这敌人怎么好像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女孩,还尽说了些听不懂的话,登羽一边做好逃跑的打算一边腹诽道。
“是谁?!”
这人仿佛听到了登羽的内心,顿时一惊,然后又镇定下来安抚道,
“原主你还没离开啊?放心!你就安心的走吧,我一定为你报仇雪恨的!”
陌生的环境,受损的灵源,奇怪的女孩子,不受控制的嘴巴……
登羽悄悄在识海中成功锁定了这个女孩子的位置,只有小小的一点,魂还是灰色的,看起来甚至是没有修炼过的样子。
不过她也没有轻举妄动,而是用神识试探道。
【谢谢道友,只是我身受重伤不能动弹,方圆百米只有这灵草还有些许作用。】
“哇!原来这是珍贵的灵草啊,早说嘛,我吃!”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草就是我们逆袭路上的垫脚石,总有一天我要让你的仇人都在我们脚下吃草的!”
登羽:“……”
说罢一张小嘴便啃着嘴边的青草,这下登羽终于明白,这个叫嘉湘湘的小女孩在她的身体里,还控制了自己的嘴巴。
鉴于好像没有什么危险,登羽还会不着痕迹地挪动头部,配合她吃草的动作。
“呜...呜呜,太...呜...苦了。这吃草...之辱我...呜呜...记下了。”
苦?
登羽感受着灵力一点一点缓慢的增加,表示并没有感觉到任何味道。虽然这么想着,但眼里一瞬狡黠的光却出卖了她现在难得的好心情。
只可惜祸不单行。
聚集起来地丁点灵气就像漏气一样又很快消失干净。索性她的灵源虽然碎成了一半但治愈之力还在,既然储存不住就直接用了吧。
登羽配合着小姑娘的动作,总算恢复了些力气。
“呸呸呸,我不吃了!”
如今味觉都在嘉湘湘的感知中,青草着实是有点难以下咽还喇舌头。
【道友真是我见过最能吃苦的人了。】
虽然登羽也没见过几个人,但是登羽精准地抓住了嘉湘湘爱被夸夸的性子。
“那是,逆袭流女主开头都是要吃苦的。”
嘉湘湘因为登羽的夸奖洋洋得意,还想硬着嘴巴继续吃点草,却被登羽制止了。身体已经恢复一点,这草中灵气不丰,再吃也没太大作用了。
登羽尝试起身,一边还不忘给这个咋咋呼呼的小姑娘顺顺毛。
不对,她见过长毛的动物基本都高的吓人,要么威武雄壮,要么青面獠牙。而嘉湘湘就像多年前她救的一只獠须兽的小幼崽一样,活蹦乱跳又神气十足。
想到这登羽就忍不住弯了弯眼睛。
“哎哎哎,这身体怎么动了,不是我操控的啊。是谁暗中操控我??”
所以嘉湘湘这是反映过来了自己只是一张嘴巴的现实?登羽歪了歪头。
“你别怕,有我在,看来坏人没有完全控制我们,至少还有嘴巴可以求救!”
看来没完全反应过来。
登羽没有回答,确定这女孩是无害的便好。
她慢慢地坐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变得小了许多。
身体的腹部被剜掉了一大块血肉,伤口处还散发着阵阵黑气,不过血已经止住了,这点疼痛对于她来说倒没有什么。
她运转灵源想要医治身上的伤口。黑气却涌动着让她治好的伤口再次恢复到之前的状态,这还是登羽第一次治疗失败。是这黑气的问题还是因为她灵源碎裂?
登羽让自己冷静下来,再观这具身体身形娇小,显然与自己的身体体型不同。
所以,这既不是嘉湘湘的身体,也不是自己的身体。
状况太多,饶是登羽也一时间也有些头疼。
嘶——是真的头疼。
只听一声耳边巨大的破空声袭来,登羽快速催动灵源保护住自己的心脉识海,同一时间强烈的真气便将她掀飞出去数十米,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远处那人并没有再做攻击的打算,想来也是十分自信,觉得不需再动手。
登羽屏住呼吸趴在地上。
【别怕,别说话。】
嘉湘湘也不知道是被吓着了还是听到了登羽的安抚,紧抿着嘴唇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嘴唇的颤抖出卖了她不稳的心境。
登羽也没空在这里顾及小女孩的心情。
那人越走越近,每靠近一点威压便更重一分。
她被威压压得抬不起头,只能看到来人灰色的衣角,用金色丝线绣着精美的纹样。登羽透过长发与杂草的缝隙暗暗的记下了衣角上不认识的图案。
“游白鱼,你也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那死去的好爹爹吧。”灰袍人声音听起来有些年长,嘴里假惺惺地说着什么。他脚步停留在登羽的面前。
眼见他要给自己翻个面,一阵耀眼的白光自天上降下,待白光散去地上趴着的少女露出的伤口皆悉数好转。
“谁?!”灰袍人惊疑不定,抬头正好对上悬浮在空中的女子,耀眼的白光遮去了大半身姿。
只听女子开口道
“本尊与这女孩有旧,今日就烦请阁下先行离开。”
“一位医仙,还想抢人不成。”灰袍人很快冷静下来还带了几分不屑。
这般作为,无不诉说着她的身份,是一个医修无误。
区区一个医修。
下界、仙界皆知,医修虽说到顶级确实能活死人肉白骨,甚至修复仙种。但其本身却难以有攻击力,大多都靠着雇佣,供奉,或者契约仙兽保护自己。
那女子听了也不生气,语气淡淡的说道。
“太渊”
“心俞”
“鸩尾”
……
“本尊虽为医修,能修炼至如今境界,让你吃些苦头可不难。”
“……”
灰袍人有瞬间失色,方才所说的皆是他之旧疾。此人修为竟如此之强,不用通虞镜便能看直接出症结所在?
灰袍人还想说些什么,却突然感觉仙种传来剧痛。
“如此,放,还是不放?”
“前辈既然如此喜……嗯哼……爱,带走便……是,这也是她的福……气。”
灰袍知道仙种的异样是她搞出来的,心生怒气,嘴上却不敢再出言不逊,恭恭敬敬地回答着。
“哼。”女子冷哼一声,语气三分不屑七分凉薄。
“前……辈……请。”灰袍人咬紧牙关,冷汗直流。
他看了眼地上还不知死活的游白鱼。
游白鱼之事虽然重要,但若是伤及自己的仙种那还真是大大的不值当。且前头就是升仙池,若是再引来仙府的审查那可就真真不妙了。
思来想去,终于不情不愿地唤出行舟离去。
灰袍人离开后不过数息,
地上的少女便化作了星星点点。
救人的正是登羽本人。
伤口短时间无法治愈,灰袍人又是下死手而来。
登羽与灵源本就是同枝一体,气息相同。她强行催动灵源,化出分身。在极短的时间里替换了两方的位置。然后安抚好嘉湘湘配合自己。
至于灰袍人感受到的疼痛是登羽一边重新撕裂自己腹部的伤口,一边在灰袍人身上施加的通感治愈之术。
此术作用原本是与伤者通感,方便她更好地判断伤势状况。如今她强行催动半颗灵源怕是支撑不了多久,所以每一字每一句都要足够唬人才行,好在嘉湘湘并没有露怯。
……
“噗!”
一口鲜血喷出,登羽眼睛紧闭。
“哎哎!呕……你有没呕……有事啊?”
登羽一闭眼,嘉湘湘就看不到身外的情况了,惊慌的呼唤伴随着不停从嘴里冒出的血泡泡。
登羽仍是不放心,咬牙强撑着往灰袍人离去的反方向飞行了一段时间,终于在嘉湘湘的咕嘟咕嘟吐血声中昏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