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老李接了个电话要走。
走之前，告诉韩研晚上没事可以早点走：“下班前记得把电拔了，二楼窗户关上，对了姐那个….”老李说一半停顿了才继续说：“明天那个乡村振兴助农开幕式大会你去呗？”
韩研听得一怔：“什么会？”
老李说：“奥，就是县里组织的一次助农活动，会请几个网红来帮忙卖货，顺便给这些回乡创业的新农人颁奖，姐你是咱公司门面担当，明天你出场去镇镇他们，特别是遇见雷华那边的人，千万别客气！”
韩研：“雷华？”
老李：“我们竞争公司，我们养猪，他也养！我们大棚种什么他也跟着种！压价专抢咱家生意，缺大德了。”
韩研咽口吐沫，这些全是她知识盲区。
“压价是什么？”
“比如说猪肉市场价是二十，他给压到十八卖，那客户当然会选择他了。”
韩研…..
“那…不赔钱吗？”
“他都不用正经饲料喂养，当然不怕赔了！”老李有点惊讶韩研连这都不懂。
韩研不想表现的像个“傻子”，淡定道：“确实有听过这种事，明天我自己去？”
“不，和城哥一起去，到时候你别忘了给他录像拍照，还要发咱们公司公众号上呢。”
韩研…..呵呵还挺全。
“公司往年参加过吗？”
“那当然！你可以在网上查看一下。”老李说完自豪的走了，到门口他又站住了，回头打量下韩研，摸摸鼻子不好意思道：“姐，明天咱们第一次亮相，穿鲜亮点呗，震慑下他们。”
……..
韩研懂了，自己这一身黑被人嫌弃了。
她比了OK手势，老李才乐颠颠走。
韩研还真去查了，原来县里每年都举办一次，在众多人群中，她一眼就能看见陆希城的身影，毕竟这货身高摆在这。
“假模假样，还挺像那么回事。”韩研撇撇嘴关了，她无所事事坐到四点半，准备走人，上楼去关窗户时。
就听楼下有动静。
因为二楼被广告牌挡住了视线，她看不见谁进店了。
把窗户用力一拉关上后，赶紧往楼下跑。
楼梯下到一半，见沙发上躺个人，一双长腿担在前面茶几上。
那茶几是她上午才擦的！
韩研扶着楼梯把手快下了两步，刚要张嘴说话，在对上对方视线刹那，她又把话憋了回去。
毕竟人家才是老板，就算躺房顶上去，她也没资格说。
陆希城看见她后神情一怔，随后松开眉头，头靠回沙发，闲散道：“是你啊，怎么还没走。”
“马上走。”韩研去办公桌上拿手机收拾包，看见桌子上那份合同模版，又抬头看了眼陆希城那副“醉生梦死”模样。
算了，等他清醒再说吧，身上那股酒味儿，她刚一过来就闻到了。
“哎，帮我倒杯水呗。”
韩研手一顿，闭眼深呼吸一口气，放下手里包，转身去柜子里找一次性纸杯，给他倒满。
水是下午烧的温度正好，她把纸杯放在茶几上，撩眼看了他下，见他眉头皱着，手搭在胃部。
近看才发现，他额头在冒汗。
韩研当作看不见转身想走，他身上那酒味儿，让她实在忍受不了。
结果又被叫住。
“二楼床头柜子里有盒胃药，麻烦你帮我拿下来。”
韩研…….
等韩研再下来时，见他已经坐起来了，靠在沙发上捏着纸杯一口一口抿。
韩研没走近，把药扔到了他沙发旁边。
“谢了。”陆希城嗓子有点嘶哑。
“客气。”她也怕第一天上班老板就挂了，不吉利。
陆希城听到这话眉梢一扬，瞧着她，低笑着点评，语气很欠：“你心里那点不情愿，都表现在脸上了。”
韩研背起包，看着他假笑一声：“是吗，下回一定注意。”说完潇洒走人。
韩研回家第一件事冲澡，还拿搓澡巾使劲搓了两下。
才感觉把白天在店里带回来的脏东西擦掉。
她靠在浴缸里，敷着面膜，打开暖色点着熏香，放着音乐，闭眼享受。
这才是属于她的生活，她拍了张氛围感照片仍在朋友圈，没有屏蔽任何人。
她就是想告诉那些想看她笑话的前同事们，离开这个行业，她也没有落魄。
她不仅全款买房了，工资还高了呢，一月一万二呢！你们行吗你们。
仿佛白天那个弯腰撅腚吭吭给人擦灰的不是她似的。
第二天上班她没有起晚，因为定了五点闹钟。
起来先画一个多小时妆，又找衣服给自己搭配，因为她个子高一米七二，手臂纤细修长，说实话随便穿一件衣服就很好看。
九月份的天气，早晚凉白天热，于是她上身搭配了一件黑色无袖短款针织吊带，下面是卡其色长款拖地裤，背了一只白色包。
早上出门有点冻胳膊，但好在路程近，在忍受范围内。
韩研还以为今天会是第一个到店的，结果等到门口时，发现店门已经开了。
一个看起来年纪偏大的男生站在门口吃包子，这个应该就是那位没有正式打过照面的小林。
他见到韩研并没有惊讶，只木着脸点了下头、往旁边走两步，让她进去。
一进去，见老李又窝在沙发上叼着烟，手噼里啪啦按着手机，嘴里骂骂咧咧。
听到门口动静，抬头一看，见到韩研时，手都忘摁手机了。
过了半秒，大叫一声：“卧槽！”手机一扔，跳下沙发围着韩研转了一圈。
韩研忽然感觉有点脸热。
丢人现眼，陆希城冷着脸从楼上下来。
老李才不看他眼色，他冲着陆希城兴奋道：“哥，咱公司这回去有排面了！”
女生被人夸漂亮，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开心的。
但表面不能让人看出来啊，韩研一副淡定模样，嘴角上扬四十五度，轻描淡写地说：“日常装扮而已。”
老李把手机游戏退了，非要韩研站营业执照下面拍张照片，说发到公众号上去。
韩研放下包，撩了撩碎发，装作不在意道：“不用了吧。”腿却老实走了过去。
韩研靠在墙边，双手合并，嘴角自然上翘，这是以前做空姐时留下的后遗症。
“姐看镜头，手放下，表情自然点就行。”
韩研…….
她放下手清了清嗓子：“记得加滤镜。”
“放心吧。”
陆希城：……..
坐在沙发上，冷眼旁观。
还是小林进来，见老板脸色不好，打断拍照的俩人。
“老李快九点了，你们再不出发，人家活动就结束了。”
老李收起手机时候，还意犹未尽：“姐等回来，咱两接着拍。”
韩研笑笑没回答。
老李和小林出去开车，韩研拎起包准备跟出去。
忽然感觉身后有人靠近，一回头，陆希城冷眼站在后面。
韩研这一次明确感受到身高的压力了，他好像真有一米九了。
自己看他还要仰头。
徐西东睨她一眼，淡淡道：“提醒你件事。”
韩研：“什么？”
陆希城：“公司不允许搞办公室恋情。”
韩研被这句话雷到愣在原地三秒，搞办公室恋情？！
就这仨人，她跟谁搞？杀了她吧！当她韩研荤素不忌，来者不拒？
真的…..就这么多年了，陆希城这自恋又自大这臭毛病是改不掉了吧。
韩研怒极反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道：“你这担心多余了。”
说完，拎着包扭着胯出门了。
只留下一缕清淡香水味儿，在他周边来回萦绕。
陆希城皱着眉头跟了上去。
门口那辆皮卡已经被老李启动，小林站在后面替他检查轮胎。
陆希城上车前，叮嘱了小林几句，又转头招呼韩研：“你坐后面。”
韩研拉开后座车门，差点没被熏吐了，一股臭脚丫子味儿。
而且那后座，是多久没清洗过了，颜色都变了。
她站在外面犹豫着，要不要打车去？
陆希城在倒车镜里看见了，他侧头看了眼后排，明白了。
转头对着老李说：“下车去后排，我开。”
老李：…….
他就不应该在车里，应该在车底！
“你坐副驾驶来。”陆希城招呼韩研。
韩研捏着鼻子坐上副驾驶，味道虽没变，但至少看着比后排干净。
不是，他们都不洗车的吗？
老李在后排扒着韩研座椅靠背说：“姐我和你说，时间长你就知道了，干咱们这行，干净不了，这车今天洗，明天又去厂子里拉粪了，洗不过来。”
“这是拉粪车？！”韩研觉得自己内心受到了冲击，现在跳车还来得及吗。
老李被韩研声音吓了一跳，他挠挠头不确定道：“不是专门拉粪的，偶尔还拉拉…..猪。”他看韩研脸越来越黑，他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韩研：………
陆希城开着车一直没说话，只是把四个窗子都降下来了。
小风呼呼往车里灌，韩研透过后视镜看老李早上特意做的发型都被吹飞边子了。
她自己也没好哪去，长发一直往嘴里飞，她还要压着帽子，怕被吹飞了。
反倒是陆希城的短发最不惧怕。
车子出城后，明显感觉加速了，她手一直压着帽子，也不敢玩手机。
“姐你这手举着酸不？我帮你压着，你玩吧。”老李趴在座椅上。
一歪头对视上了倒车镜里陆希城的眼神，吓一哆嗦。
赶紧靠回自己座位，跟触电似的摇摇头，一句话不说了。
车里安静的只剩下呼呼风声，韩研看着外面一晃而过的风景，眼神有点缭乱。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终于拐进一条小道，一直往里开，开到宽阔地带。
只见里面横七竖八停了好多辆车，宝马，路虎，辉腾等等，
相对比，陆希城这辆皮卡，简直就像村姑闯进了名牌店一样突兀。
但看陆希城没有一点羞愧之色，他淡定找了空地停车。
韩研离老远就听见叽叽喳喳说话声了。
“一年一度的装逼大会又开始了。”消停了一路的老李，这会终于能说话了。
陆希城拔了钥匙，打开车门，老李迫不及待下车了。
韩研没有下，她对着镜子整理了下发型，又拿出气垫口红补妆。
“姐，你不用补，颜值气质这块也能干翻全场。”老李扒着车门看她。
韩研被逗的没忍住，噗呲下笑了。
老李虽然黑胖，但这嘴真跟抹了蜜似的，谁不喜欢听好话呢。
韩研心情如沐春风，甚至忘记了自己坐粪车的事实。
忽然阳光一暗，她抬头，只见陆希城插着兜，站在老李身后，冷着那双单眼皮，凉凉道：“二位，商业互捧完了吗？”
韩研：………
扫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