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号,晚上22点。
长青陵园。
叶宿眠隐匿在远处丛林后,眼睛死死地盯着陵园大门口处。
四周一片漆黑,只有旁边保安亭里亮着昏暗的黄灯,里面的保安正打着瞌睡。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周围寂静的诡异,只有风吹树叶的婆娑声和偶尔震响的雷鸣。
该不会是她多心了吧?
叶宿眠静悄悄的等待着,心里嘟囔。
刚想罢,“呜——”的几声,几辆黑色轿车从远处飞驰而来,停在陵园门口。
叶宿眠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直勾勾地盯着对面。
黑色轿车陆陆续续下来不少人,为首的是位穿棕色风衣的女人,他们走到保安亭与保安交谈了片晌后,一帮人往山上走去。
等他们走远,叶宿眠慌忙跑过去。
“叔,刚才进去的那帮人是来做什么的啊?”
保安大叔躺在摇椅上,虚着眼睛瞅她,不耐烦道:“上坟的,也不知道大半夜上什么坟,真的是。”
叶宿眠:“叔,我也想进去。”
“大晚上的不安全,要上坟白天上,走走走。”
保安大叔没有要放行的意思,甚至撵起人走,他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叶宿眠咬咬牙,走到远处掏出手机报警。
尔后,她四处张望,瞅见一处稍矮的墙壁,脚下垫着石砖,爬上了墙。
她一抬头,正对着她的就是一个摄像头,想也不想,直接翻过墙壁,跳了下去。
几个踉跄后站稳,叶宿眠把腿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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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就是这!”
小弟指着墓碑说。
旁边的几个人拿着手电筒对着墓碑,王晨佳凑近瞧,待看清楚后,厉声喝道:“就是这个贱人,给我砸!”
话落,几个男人抄起家伙对着墓碑一顿乱砸。
嫌供桌上的花碍事,其中一个男人一脚踹开。
王晨佳吐了把口水在地上,“你也配埋在这!”
两天前,陆倩突然找上她。
“我今天看到那贱人的儿子了!”
自从张明哲入狱以后,王晨佳就一直在找唐颖的墓。
这个贱人插足她的家庭就算了。
这贱人的儿子居然还害她的明哲进监狱!
她当初三番五次的找张诚,可他这个负心男人根本不打算救!
“姓张的,我真是瞎了眼了才看上你!可怜了我的明哲啊,他还这么年轻啊,你还配当他爸爸吗!”
豆大的雨点接连不断的落下,在轰隆一声雷响后,大雨倾盆而泻。
“砸,给我狠狠地砸!”
王晨佳越想越气,大雨都清不掉她直冲头顶的怒气。
“住手!快住手!”
叶宿眠冲到墓碑前,用尽浑身力气推开旁边砸墓的男人,“你们这是犯法的!”
突如其来的陌生面孔,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王晨佳打量着她,“你谁啊,这有你什么事,少多管闲事。继续给我砸!”
“我已经报警了,警察很快就到!”
根本没有人理会。
叶宿眠伸手就去抢男人手里的铁锤,可力气根本抵不过,男人不耐烦了,猛的一把推开她。
叶宿眠猝不及防摔在泥巴地上,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没有一刻犹豫,她迅速从地上爬起来,扑到墓碑上,弱小的身体紧紧护住它。
几个男人无处下手。
“姐,怎么办?”
一位男人为王晨佳撑着伞,她脸色比此刻的天还要黑,“什么怎么办,赶紧把她拉开啊!”
男人得令,上前用劲扯叶宿眠的胳膊。
叶宿眠咬紧牙,死死的抓着不放手。
男人低骂一声,“草,来帮忙啊!”
另一个男人连忙上前,活生生地把叶宿眠的手掰开,两个男人一人一边架着她的胳膊,后撤到一旁。
别的人举起锤子——
要砸下的一瞬间,一道浑厚的声音传来。
“住手!”
是一阵嘈杂的脚步声,随后,不少穿着警服的人跑来。
叶宿眠急忙道:“警,警官,是我报的警!”
见现场一片狼藉,其中一位警官皱着眉,道:“全部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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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警局,两边各自被分开盘问。
询问后才知道事情的缘由,叶宿眠也不是墓碑主人的家人,警方很快便联系上了唐玺。
叶宿眠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心急的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这件事还是发生了。
怎么办怎么办……
唐玺马上就要到了啊!
说曹操曹操到。
办公室外几道急促的脚步声。
叶宿眠一开门,正遇见被警方带着从门口匆匆而过的唐玺。
唐玺的视线从浑身湿透的叶宿眠身上很快掠过。
男人的脸冷到极致。
完了……
看来警察已经告诉他了。
唐玺被带去例行了解情况,过了好一段时间才转回来。
“辛苦了。”
唐玺礼貌的跟警官道别后,脱下外套披在叶宿眠的身上,拉着她离开警局。
回到唐玺的车上,外面的雨疯狂击打着车窗,发出刺耳的声响。
唐玺始终一言不发,叶宿眠偷偷看他,他嘴唇紧闭,那双静默地眼睛异常冰冷。
“唐玺……”
唐玺没有回应,只是一脚油门踩到最底,车速如箭般飞出去,他微红的眼梢藏着嗜血的戾气。
叶宿眠身子猛地后倾,吓得急忙紧紧拽着车顶前扶手,思绪不敢游离,眼睛不眨一下地盯着前方。
黑幕中,在公路上一辆路虎宛如脱缰的野马飞速往前冲。
抵达浦洲湾一号小区。
停下车的叶宿眠终于得到解脱,几乎喉咙失桎,脱口而出:“你不要命了!”
“你不要命了?”
他嗓音沙哑,幽深的黑瞳冷冷地注视着她,眼眸里染上一丝薄怒。
叶宿眠不自觉地咽了下唾沫,“什么……”
唐玺的视线紧攥着她,她脸上大大小小的划伤清晰可见,他喉结快速滚动了下,竭力抑制翻涌的怒火。
“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一个人去?”
“……”
触及到他的目光,叶宿眠慌张闪躲,她撇看向一旁,发现方向盘上,他的手紧握到手臂的青筋暴起。
不容她解释,唐玺解开安全带。
副驾驶的车门被人打开,叶宿眠被一把拉了下去。
“嘶……”
剧烈的疼痛袭来,叶宿眠倒吸了一口凉气。
唐玺微怔,转而牵着她走。
回到叶宿眠家中。
唐玺扫了一圈,问:“药箱在哪儿?”
叶宿眠往里屋走,指向一旁的柜子,“那边。”
叶宿眠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出来,客厅的唐玺正站在阳台处打电话,看到走来的人儿时,便挂断了。
叶宿眠除了脸上有划伤以外,胳膊和腿上都青一块紫一块的,两边的膝盖也磕破了渗出血来。
唐玺眉头紧锁地给她上着药。
叶宿眠反而安慰道:“小事小事,死不了。”
唐玺不语。
周围静默地让人喘不过气。
上完药,唐玺收拾好瓶瓶罐罐装回药箱,声音极低的说:“你好好休息吧。”
“你去哪儿?”
叶宿眠立刻伸手抓住他的胳膊,鼓起胆子,“我知道这件事真的很严重,但是打人也不能很好的解决问题,所以,所以我们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处理。”
唐玺心觉有些好笑。
他看上去很像是以暴制暴的人吗。
唐玺眼底一闪而过森寒的杀气。
皮肉伤,也太便宜他们了。
“别担心,我知道。”
唐玺推开她的手,大步离开。
叶宿眠呆呆地盯着关紧的大门。
他异常的冷静让她心里油然而生一股不祥的预感。
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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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玺在宿舍吗?”
“他今天上课了吗?”
叶宿眠一宿没睡,天微亮,她就立即给陈泽空发了消息。
可得到的回复都是“没有”。
听陈泽空说,唐玺连着请了一周的假,但是并没有告诉他原因,只说工作上的事。
叶宿眠实在是放心不下,她找陈泽空打探,可支支吾吾的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陈泽空:“你也别墨迹了行不,就实话实说,他如果真出什么事了我也好想办法帮他啊!”
叶宿眠思来想去,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陈泽空。
陈泽空:“遭了……”
叶宿眠:“什么遭了?”
陈泽空:“按照唐玺以前的尿性,他肯定不会放过那些人的,更别说是关于他母亲的事了。”
陈泽空越想越后怕,“出事那天,他真的很冷静?”
叶宿眠仔细地回想,“除了不要命的开车以外,确实都很正常。”
生怕唐玺做傻事,陈泽空马上拨了电话过去,嘟嘟几声后,电话那头传来——
“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陈泽空:“他给我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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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玺将手机调成震动后揣好,随着管家走进别墅,精致的北欧装修引入眼帘。
别墅共有三层,来到最顶层的露天阳台,王晨佳正惬意的吃着下午茶,晒着太阳。
“坐。”
王晨佳眼神示意她对面的椅子。
管家冲了杯咖啡来后识趣的退下了。
“放心吧,我没有蠢到会在我的地盘上害你。”王晨佳嘲讽,“你要是在我这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讹上我了,到时候我又要跑局子一趟,人民警察做笔录也挺辛苦的。”
王晨佳言外之意,上次报警抓她又怎样?
她还不是无罪释放,而且不管再来多少次,她都能轻松从警局出来。
唐玺坐下,一双长腿交叠,他端起咖啡,片刻后,勾着唇露出那带戏谑的弧度,“王夫人您这话说的,我这人说话做事最讲究一个真诚,若警察真找上您,那自然是有证据的。”
“那最好不过了。”王晨佳皮笑肉不笑地说:“那你今天来找我是……”
冬天难得有阳光,唐玺的黑瞳被太阳晃得轻眯了一下,随后神色淡然地说道:“我最近看到一则报道,觉得挺有趣的,特意来跟王夫人分享。”
“特意”二字被唐玺稍稍加重了音。
王晨佳:“你说。”
“是一个犯罪报道,前段时间在井南飞往墨西哥的飞机上,抓获一帮拐卖婴儿的人贩子。”
唐玺探究的视线打量着对面的人,“可您猜后来怎么着,他们不是人贩,而是毒贩。您觉得这是为什么呢?”
王晨佳心里响起警钟,盯着他,笑了声,“我又不在现场,我怎么知道。”
唐玺轻笑道:“奇怪的是,他们身上并没有携带毒品。”
他故意一顿,“王夫人您猜猜这毒被藏哪儿了?”
王晨佳顺着他的话,摆出一副好奇的姿态,饶有兴致地盯着他的脸,很感兴趣道:“听你这么一说,我也很想知道,你不是看报道了吗,快说说看,藏哪儿了?”
唐玺:“藏婴儿身体里了。”
王晨佳端起咖啡的手一怔,转而,对上他意味深长的笑容,她心里咯噔一下。
她面不改色地笑道:“你在哪儿看的报道,怪渗人的,井南治安不差啊,怎么会这么丧心病狂,编的吧。”
“王夫人不知道吗,最近很火的。”
唐玺漫不经心地说完后,转去安慰她,“您也不用担心,他们被绳之以法是早晚的事。”
故事讲完了,唐玺缓缓地将咖啡喝尽,垂眸看着杯里的咖啡残渣,“味道不错。”
话落,唐玺起身准备朝外走。
“你今天来找我,就是为了告诉我你看到的新闻?”
唐玺回首,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哦对了,还有一事您可能还不知道。”
他不紧不慢地从衣兜里掏出烟盒取出一根香烟,叼在嘴里。
“张铭哲,自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