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的屋子里,房檐顶上还在漏水,潮湿又阴暗,连窗户也被木板封钉得死死的,隔绝着光与一切。
房子空间不到五平米,空荡荡的,除了地上堆放了一些干草外,再无其他。
唐玺躺在干草堆上,这已经是他被关在这里的第四天了。
他想过一切逃离的方法,可都无济于事,唯一出口的铁门也被人从外用大铁链子锁紧。
他是被人迷晕到这里的,是张明哲。
“你这个野种,你就不配进我们家,如果不是你和那个女人,爸爸妈妈才不会离婚!”
“野种!你就死在这里吧!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一声声野种在唐玺的脑海里,他垂着眼,脑袋昏昏沉沉,身体早已没有任何力气。
那几天靠着吃干草,喝雨水才勉强存活过来。
当时的唐玺以为自己就要一命呜呼了,在他放弃挣扎的时候,是尤利尔的出现,解救了他。
“你怎么被关在这里,别担心,我马上救你出来!”
是十六岁的尤利尔,救了九岁的唐玺。
救出来的时候已经被关了六天了,唐玺处于昏迷的状态。幸好及时送往医院,才保住了小命。
从那以后,他就得了幽闭恐惧症。
这么多年已经缓解不少了,对于密闭的空间已经能克服了,但如果是黑暗的状态,心底埋藏的恐惧还是会冲破牢笼。
叶宿眠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只能抱了抱他。
原来看起来光鲜亮丽的背后,有这么多苦楚。
即使被张明哲这样欺负,可为了母亲和家人,唐玺也只能忍气吞声,寄人篱下。
这么多年,张明哲肯定没少让他受苦,这不过是其中一件罢了。
脖颈忽然有湿润感,唐玺摸着她的头,“怎么哭了?”
叶宿眠哽咽着,“我心疼你……”
唐玺轻笑道:“都过去了。”
叶宿眠眼里蒙着雾气,认真地看着他,“以后,我来保护你。”
他从小就没被人保护过,全靠自己,突然听到这种话,唐玺微微一愣,在这一刻,心里涌过一股暖流。
他笑了,“你已经保护过我很多次了。”
电梯外有好些人说话的声音,很快,电梯门被人从外撬开,外面的光亮闯入电梯里,照亮了唐玺的全身。
两人迅速起身,叶宿眠拉着他走出狭窄的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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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的叶宿眠泡了个热水澡,冲洗掉刚才的疲惫和紧张,好在人没什么事。
她洗完便上了床,点开和唐玺的微信。
唐玺:【我到家了。】
叶宿眠:【好的,晚安。】
唐玺:【晚安。】
叶宿眠放下手机,刚准备入睡,顿时想起什么,又抓起手机给陈泽空发了一条消息。
“比赛加油,记得调闹钟,别走华安路,小心车祸。”
发送完毕,叶宿眠一闭眼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隔天早晨。
陈泽空看着这条信息,奇怪地拧了下眉。
华安路,车祸?
早上因为忘调闹钟而起晚,此刻的陈泽空就在赶往比赛地点的出租车上。
“七百米后右转,进入华安公路。”
听着司机的导航发出播报,陈泽空不以为意,并不打算让师傅改路。
叶宿眠一天神经兮兮的,又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
陈泽空看了眼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比赛就要开始了,路程只用十分钟,来得及。
他揣好手机,抬头看向窗外时,出租车已然右转。
他合上眼,准备闭目养神时,却感觉车速明显变慢,最后缓缓停了下来。
心觉是红绿灯,可过了许久任然一动不动,甚至周围响起汽车的鸣笛。
陈泽空睁开眼,骤然瞪大眼睛,周围堵的水泄不通。
“这是怎么了?”
司机叹气:“哎,前面出车祸了。”
陈泽空:“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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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玺你说,神不神奇。”陈泽空啃下一大口猪蹄肉,他完全没有错事比赛的悲伤,反而对于那天发生的事情,好奇不已。
“你说叶宿眠她是怎么知道华安路会有车祸的?”
陈泽空越想越觉得离谱,“我上次问她,她跟我说是她做梦梦见的,预知未来梦?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唐玺低眸不语,像是在沉思些什么。
陈泽空总觉得很古怪,但具体又说不上来,“等她一会儿来,你要不也问问?看她怎么说。”
说曹操曹操到。
叶宿眠踩着一双拖鞋就走进来了,头发还是湿漉漉的,洗了澡还没来得及吹干。
她拉开唐玺旁边的板凳就坐下,伸手就抓起一块猪蹄啃了起来。
陈也瞥她一眼,“你能不能淑女点,这样子谁娶你。”
叶宿眠的秀发从肩头散落,身侧的唐玺为她梳理于脑后,手腕上的皮筋扎好一个低马尾。
叶宿眠洋洋得意地挑眉,“自有人娶,不劳你担心。”
陈泽空瘪了瘪嘴,“你就宠她吧!”
话落,他朝唐玺使了个眼色,示意刚才说的事。
唐玺却只是暗暗摇了下头,并不打算问。
陈泽空也只好作罢,拿起一碗蘸料递到叶宿眠桌前,叶宿眠瞅了眼,又推了回去。
陈泽空见状,没好气道:“怎么,嫌我弄的难吃啊。”
叶宿眠往厨房走,“没有,我对香菜过敏。”
陈泽空嘁了一身,“嫌难吃就直说,还香菜过敏。”
吃过晚饭,叶宿眠和唐玺就在沙发上看电视,吃个薯片还要你喂我,我喂你。
恩爱的撒狗粮模样,陈泽空实在看不下去,洗碗时候的他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洗完碗就进了浴室,眼不见心不烦。
“小眠。”
“嗯?”叶宿眠偏头望着他,“怎么了?”
“陈泽空跟我说,他比赛那天你提醒他,不要走华安路。”
听闻唐玺的话,叶宿眠心里一颤,听着唐玺继续道:“你是怎么提前知道那里会有车祸的?”
叶宿眠没说话,绞尽脑汁想怎么打马虎眼。
唐玺墨色的眸子凝注着她,“你好像很多事都知道,像是有预支能力一样。”
叶宿眠咽了咽口水,“我……”
唐玺了然轻笑,“没关系,你什么时候想告诉我,都可以,若是不方便说,我也不会追问。”
这一刹那,叶宿眠心里冒出一个想法。
告诉他。
“唐玺,其实……”叶宿眠有几秒的犹豫,这么离谱的事情,他会相信吗。
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正视着他,“其实我不是叶宿眠,应该说是,我不是你们世界里的叶宿眠,真正的我和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在我的世界里,我知道你们这个世界会发生的事情。”
说完,叶宿眠低下头,双手紧紧地捏着衣角。
他会不会觉得她疯了?
会不会觉得她很奇怪?
“然后呢?”
蓦地,叶宿眠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眼前人并没有任何吃惊的表情,“你,你不惊讶吗,不觉得我说的很离谱吗?”
“嗯,是有点惊讶,但你不说,我也能感受到,你不太一样。”唐玺摸了摸下巴,“所以,你之前会做一些事,说的一些话,都是因为你提前知道?”
叶宿眠点头,“是的。”
唐玺:“那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叶宿眠露出苦恼之色,“我也不知道我怎么来的,我刚来这的时候,就是在大一的新生校庆上,当时脑子太乱了,就跟你告了白。”
“因为真正的叶宿眠,她应该是跟秦书言告白的,但是就因为这场告白,她被挂上了倒贴货的标签,甚至在我知道的剧情里,她最后会被秦书言害得家破人亡,所以为了保命,我才……对不起啊。”
唐玺笑出声,“为什么道歉?”
叶宿眠抿紧了嘴,“跟你告白,给你添麻烦。”
唐玺无声地笑了下,拉起她的手,落下轻轻一吻,尔后,温吞的嗓音里带着一丝懒悠悠的笑,“那我还挺喜欢这个麻烦的。”
“那你是不是也知道其他人的结局?”
叶宿眠:“嗯,知道。”
唐玺:“可以跟我说说吗?”
闻言,叶宿眠把原书里每个人对应的结局都告诉了唐玺,可唯独唐玺自己的,她故意避开了。
唐玺问:“那我呢?”
“……”
叶宿眠眼神暗了下来,“你……”
她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才说。
“最后你接手了张氏集团,但最后你上了B2296的飞机,遇到……遇到了空难。”
空难必死无疑。
即使叶宿眠不说,唐玺也心知肚明。
唐玺慢慢抬起她的脸,她此刻的眼睛有些泛红,鼻子一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他温声说:“你也说了,那是你不在这儿的结局,但现在你来了,我们都会好好的。”
“可以跟我说说,你生活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吗?”
唐玺搂着叶宿眠,靠在他的身上。
她回想起自己的世界,一一跟唐玺述说着。
“我其实,挺怕的。”
叶宿眠的手不易察觉地颤抖起来,“我很怕我哪天就突然离开这里,再也见不到你了。”
唐玺握住她的手,“无论你在哪,我都会想方设法的去到你身边。”
叶宿眠身形僵住,大手传递的温暖袭遍全身,像春日的暖阳。
“什么身边,谁去谁的身边,你们说啥呢?”
刚洗完澡出来的陈泽空只听到一点谈话,没听清,好奇地问他们。
白色毛巾还搭在他的肩膀上,见两人都不理他,他哼哼几声,回了屋。
唐玺和叶宿眠相视一笑。
电话铃声恰逢响起,唐玺掏出手机,是张铭音打来的。
他按下接听,电话那头的人没说几句,唐玺脸色便沉了下来。
“怎么了?”
等他挂了电话,叶宿眠才开口问。
唐玺神色复杂,眉宇凝重。
“秦书言,无罪释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