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成群的骑兵气势慑人,成千上万的马匹狂奔连带着大地都随之颤动。
云程几人不远不近的缀在牧民的身后,静静地观察着。
北面来的骑兵大约有数千人,陈兵在溪水以北,并没有立刻发起进攻。
骑兵中一个头领策马向前,扬起鞭子冲着牧民们喊道。
“大单于要你们交出牛羊和马匹,不然就死。”
只见刚才向云程喊话的牧民迎了上去,回答说。
“我们不是慕容部落的走狗,他不是我们的单于。”
“你们宇文部还抱着那些成为汉人的不切实际的想法,背叛了长生天。大单于现在给你们赎罪的机会,要么献出牛羊和马匹,不然就死,你们连女人和草场都留不下。”
“大赵皇帝陛下只是与叛贼作战失利,临时驻跸在科尔沁。”
云程听着有些恍惚,这都什么跟什么?
却听王瑜冷哼了一声:“这些胡虏倒是学了不少东西。”
云程低声问道:“你知道他们都在说些什么?”
王瑜点了点头说:“这所谓‘驻跸’在科尔沁的鞑子首领就是前赵皇帝后裔,大燕国广大的国土都是从他们手里抢来的。”
闻言云程更加迷惑了,之前与卢英和清河交谈的时候他留心过,中原动荡,是否有胡虏南下乱华。
从他们嘴中得知中原政权更迭战乱频发,但未曾出现过大规模的胡虏南下屠戮百姓的情况。
原以为鲜卑占了辽东已是很不得了的事情了,听王瑜的口气,整个黄河以北的广大地域还是陷入过胡虏之手?
“前赵?”
“你这人平时说话像是读过不少书,但是怎对这些事情一概不知。汉末割据你知道吧?”
王瑜的语气充满疑惑。
“知道,大汉最后一位大将军昏招迭出。先是灵帝还在的时候上书建议恢复州牧制度,让外臣总领军政大权自行平叛。
丢了洛阳以后,在弘农仓皇扶少帝登基,下令各地兵马入司隶勤王。
他原本指望着各地的兵马可以保护小皇帝去长安,结果不成想少帝还没看见长安的影子便被乱军追上了。
司隶的刘氏宗族尽殁,失了皇帝的诸侯便在全国各地先后扶持了十数个刘氏宗亲做皇帝。
原本还能苟延残喘的汉祚立尽,天下彻底乱了套。”
云程大概回想了一下清河的讲述后答道。
王瑜摇了摇头说:“何进倒没做错什么,天下大乱自然是要由世家出面平定江山的,只是可恨那些乱贼。
自大汉灭亡,边塞原本依附于朝廷的诸胡倶叛,年年入中原劫掠。
直到后来控制幽燕之地的曹氏军阀数次北伐,最终降服了鲜卑宇文部族,换得边塞百年安宁。
接下来的数百年间,这宇文氏仗着武勇在曹家、袁家、荀家、崔家、王家、李家几大家族之间左右逢源。
至两百年前,宇文家灭了李氏赵国一统北方,自己当了皇帝,国号仍为赵。”
“既然在汉地经营数百年,这宇文家应该是与汉人没什么区别了,眼前这些人又是?”
“没什么区别?鞑子就是鞑子,教化百年也是无用,得了天下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对士大夫们动手。
宇文家仗着控制着大漠草原的骑兵,凭战功赫赫逼各个世家交出土地和兵权。”<div id='g' lass='gontent'><sript type='text/javasript'>try{ggauto();} ath(ex){}</sript></div>
云程此刻心中对这段历史已大概有了轮廓,他不动声色地问:“那世家愿意?”
王瑜撇了撇嘴:“不愿意又能如何?宇文灭李之时各世家已见识过草原骑兵的能耐,李氏人头滚滚,血都没干。”
“所以当几十年后世家王家在夺权以后,建立北燕之时又依着世家的意把宇文家和他们治下的牧民统统赶回了草原?”云程反问道。
“是大燕,你到底是不是燕国子民?”王瑜摇头说,“不然呢,宇文家又不会治国。”
两个人正聊着,只见远处的双方好像谈崩了。号角声响起,骑兵开始加速,向牧民们冲锋而来。
黑压压的骑兵嘶吼着,马蹄声像敲击在人们的心脏之上。
几百个牧民彼此呼唤着,一边射箭一边向侧后方逃离着。
在云程几人的角度来看,牧民们应该是要被单方面屠杀了。
自己几人可能要准备离开了,毕竟己方的力量过于渺小了,在草原上肯定是无法跟大规模的骑兵对阵的。
于事无补,救不了牧民,生意就无从谈起。几人正犹豫着,异变却突然发生。
鲜卑骑兵正加速狂奔,他们从未想到,牧民们在溪水的两侧挖了大量的陷马坑。
齐腰高的牧草挡住了数丈深的陷马坑,前排的骑兵一瞬间便人仰马翻,只有少数几个优秀的骑手逃过了一劫。
等到后排的骑兵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无法止住去势。
牧民们向流水一样向两侧纵马狂奔,射杀着还在努力调转方向的鲜卑骑兵。
溪流的另一侧,牧民们用火箭射向几个不起眼的小沟。
火箭入沟,却见冲天的火光燃起,向骑兵来处蔓延,竟是事先准备了火油和干草。
反正牧场另一侧有水流的阻挡,也不会烧到他们的财产,大不了就是迁徙到下一个牧场罢了。
虽然人数没有慕容部的骑兵多,但是气势却截然不同。
鲜卑骑兵不曾想遇到有所准别且如此顽强的抵抗,看见烈火燃起,此刻已心生怯意。
“看样子,这一场牧民要胜了。”李浩一直在旁边听两个人对话,许久以来头一次开口。
云程点了点头,旋即又摇了摇头:“胜了这一场又如何,不过是争取一点时间。一次陷阱有效,敌人下一次不会再上当。”
几人正说着,只见有几个逃过陷马坑骑兵,正逼近牧民的畜圈。
牧民们男女倶上马迎战,此刻帐篷内只有哭泣的孩童。
“好机会,我们去帮忙。”云程当机立断。
云程几人既没有马战的兵器,又没有弓箭,但时机却选的刚刚好。
当他们策马赶到的时候,那几个漏网之鱼防火点燃了部分帐篷,已下马冲进了帐篷之中。
看见那几个鲜卑人正在屠杀孩童,几人大怒,翻身下马便冲了上去。
王瑜动如烈火,每一刀都必见残肢飞起,她最见不得有人恃强凌弱,李浩紧随在她身后补刀。
云程则持剑向前,动作干脆利落,一剑刺入后颈或咽喉,手腕拧动绞烂之后便收手,不须第二剑。
直到剩下只剩下两个骑手,云程叫住了王瑜:“留几个活口,我们先救火。”
半个时辰以后,进攻受挫的慕容部的骑兵终于退去。
牧民们满脸疲惫和黑烟,看着焚烧着草场默默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