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敬玄留下飞骑军的令牌与一根芒刺,走得很潇洒。聪耀华一夜无眠,这个天下对卢敬玄来说是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然而为了他选择活下去。其实,只要把顾剑声的死嫁祸于卢敬玄,再把卢敬玄弄死,挖个坑埋了,依然万事大吉。可是,平凡的日子过得久了,恻隐之心如同野草一样疯狂的长,淹没了他的戾气。
思来想去,聪耀华决定留在此处把伤养好。他觉得如今的局面是辰巳宫与武林正道两败俱伤,都需要留一丝喘息的机会,已无力挑起争斗,暂时没有人会费尽心力查询他的居所。另外就是伤好了十之七八,日子平平淡淡、不慌不忙,急匆匆离去难免惹人怀疑。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姚飞月后,姚飞月则是淡然了许多,全凭他做主。
果然,三天之后,一张纸条传到了他手里。
芙蓉客栈因出了人命,住店的人怕惹祸上身,争先恐后结账走人。更因为死了朝廷重臣的子侄,所以里里外外都是兵。
翻窗而入,没有惊动值守的官兵,还没有来得及行礼,只听顾中瑭的声音传来“是谁杀了他?”他站在墙边,看着挂在墙上的佩剑。
聪耀华听出来这句话是压抑着满腔怒火,垂下头,抱拳说到“不知大人所指何人?”
“顾家好儿郎剑声。”顾中瑭肩头微微耸动,声音沉闷。
“卑职重任在身,不敢有丝毫懈怠,不曾听闻剑声少爷遇害。”聪耀华垂着头,望着顾中瑭紧握的拳头。
“剑声性格爽朗,最喜结交朋友,又知朝廷正是用人之际。盼望早日做出一番事业,为朝廷效力,断然不会与人交恶。”
“只怕剑声少爷立功心切,做事欠缺考虑。”聪耀华双手垂于身体两侧,站得笔直,就是不能抬眼,直视他的上官。
“说下去。”拳头握得更紧了,仿佛在微微颤抖。
“前几日,剑声少爷曾约卑职来此,以撮合长宁郡主与卑职为条件,招安为朝廷效力。”聪耀华猜想顾剑萍定是要把顾剑声邀约的事讲出来,等顾中瑭问他的时候就被动了。“故而卑职猜测剑声少爷遇见合适的人都会有此想法,然而人心叵测,剑声少爷年少无畏,定有思虑不周,难免会得罪他人。”
“这孩子”顾中瑭声音哽咽,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入仕二十年,从来没有在家族里提拔后辈,一是避嫌,他并非是位高权重、呼风唤雨的肱股之臣,但直属帝王管辖,齐国公姚恒就是他的前车之鉴,他不想连累宗族。二是多少饱学之士、天赋异禀的才子成了助他人登高位的枯骨,没有那个才能还是老老实实在家种地,落得个逍遥自在。而剑声这个侄儿,他是真的喜欢,却死的不明不白。
“可有高手在附近?”顾中瑭打定主意,有一个查一个,定要寻出凶手来。
“卑职因伤势过重,无法走动,所以未曾察觉。”聪耀华脸色凝重,微抬眼眸,盯着前面那人的一举一动,毕竟是有些心虚。
“嗯。”顾中瑭的心绪终究是不能平静,没有办法思考这件事里的破绽。明明知晓聪耀华差点见了阎王,几乎做到了足不出户。可是仍然让他前来,无非是抱着侥幸的想法让其给出一个突破口。
“记住自己的身份,护卫长宁郡主的性命即可,万万不能生出非分之想。”顾中瑭的声音提高了几分,严厉了许多。
“不知大人哪里听来的风言风语,卑职对圣上忠心耿耿,不曾有二心,誓死保全郡主的性命。”聪耀华声音洪亮,义愤填膺,证明自己是光明磊落的。接着声音低沉下来,略带哀伤,说到“若是对卑职存有疑虑,卑职自请调往他处。”
“从嘴里说出来的忠心不可靠,做出一番成就来才能让人心悦诚服。你倒是也不必气恼,孤男寡女,时间久了,自然会生出别的感情。作为你的上官自然要提点几分,免得日后成为飞骑军中被圣上处死的第一人。”飞骑军素来强悍,并且誓死效忠圣上,顾中瑭自是不希望自己在任之时发生让整个朝廷笑话的事。<div id='gc1' class='gcontent1'><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try{ggauto();} catch(ex){}</script></div>
聪耀华的血顿时冲上脑门,顾中瑭未转身,看不见表情,猜不透心思,不知道是不是顾剑声在他面前提过此事,却也不敢沉思太久,立即说到“许是在龙山县,卑职回京述职之时,郡主差点命丧歹人之手。卑职因担心受到惩罚,故对郡主格外用心,怕是让剑声少爷误会卑职对郡主有所图。”
听到剑声的名字,顾中瑭心中的悲伤又冒出头来,许久,才语重心长的说到“你功夫出众,又无明显的缺点,该是有大好前程,莫不要入了歧途。”
“大人教训的是,卑职定当竭尽全力效忠圣上、效忠朝廷。”聪耀华压抑在心中的事暂且放一放,没有接着讨论姚飞月,是不是就消除了嫌疑。
“郡主身边可有不同寻常的事。”顾中瑭闭上眼睛,表情肃穆。
聪耀华思索片刻,沉声说道“郡主这段时间为龙吟四处奔波,除了重伤在身,无其他的事情。”
“十大世家在刘家大院受到重创之后,估计会修整些时日,不会有大行动。只要郡主不自己找事,就没有性命之忧,当务之急是找出杀害剑声的凶手,你暂且把手里的事放一放,配合官府找出凶手来。”他嘴角微抽,明明告诉自己不再思考剑声被杀的事,可悲愤终究占了上风。
“是”聪耀华嘴角微微上扬,只要与姚飞月本身无关的事,都好说。
“龙吟在何处归隐?”
“郡主没有说起,卑职不便多问,故而不知?”聪耀华眉头微动,心中疑惑顾中瑭从何处得到的消息。
“思索良久,本官觉得还是龙吟的嫌疑最大。”顾中瑭抽出剑,只见剑身上有多处伤痕,这都是剑声的战绩。
“卑职觉得龙吟该是诚心归隐,对于为辰巳宫报仇的事如玉公子与其他长老倒是竭尽全力,当成终身目标来完成。龙吟从小在李彦的教导下成长,仇恨淡了许多,如今更有妻女陪伴在左右,更是想有一个完整的家。”不但龙吟渴望有一个真正的家,聪耀华同样渴望,已跳出红尘外,希望不要再入泥潭。
“宁可错杀,绝不放过。”一个字一个字从顾中瑭的嘴里吐出来,更显可怖。
聪耀华的神色一凛,不再辩解,说得多就成了袒护,他不能埋下疑心的种子。思索片刻说到:“若说可疑,卑职心中对出现在郡主身边的两人存有疑虑,望大人查出底细,解惑。”
“谁?”顾中瑭侧过头,露出一只凶狠的眼睛。
“秦子丰,闲散自在的一个人,不知是本性洒脱、不拘小节,还是深藏不露,在郡主身边多时,未见所求。另外还有一家三口,是余家的旁支,男主人名为余浩楠,多次偶遇,郡主甚是喜欢他家的小姑娘,卑职觉得太过于巧合,且夫妇二人功夫不弱,最近几日一直在此处。”此时,所有的人都是敌人,聪耀华不敢有半分懈怠,任何一个不留心他与姚飞月怕是要命丧黄泉。而卢敬玄的事,他想了又想终是没有说出来。
“余浩楠不必担忧,秦子丰我派人查查。”顾中瑭也不敢懈怠,虽说有聪耀华这样的高手护卫在姚飞月身边,可是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若是姚飞月真有个不测,他也是难辞其咎。
只这一句,聪耀华已明了,余浩楠是朝廷的人,不由得惊起一身冷汗,此人相处的久,定是察觉到他们的情意,看来是要尽早除去。
“过两日,来此拿一副画像,把十大世家与辰巳宫搅的更乱一些。既然有些高深的功夫不能为朝廷所用,那就消失吧。”顾中瑭抬起头,闭着眼睛。
“是”既然没有说明是谁的画像,聪耀华觉得还是不要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