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飞机,尤南孜回到了自己的新家。
工作以来,她就一直酒店,一个行李箱就能走南闯北。
看着自己的新房子,她突然升起了归属感和安全感。
她终于有落脚处了。
这天,尤南孜起得很早,武装严密后,拿上提前准备的礼物和向日葵出门。
夏天清晨的日光,明媚却不刺眼,山上还有些薄雾,空气凉凉的。
走了许久,视野逐渐开阔,几乎可以看到整座城市的模样。太阳升高,雾气散去,除了偶尔的鸟鸣,周遭寂静。
女孩笑靥如花。
尤南孜把东西放在她跟前,用纸巾轻轻擦拭碑上的灰,
“今年的生日礼物阿姨给我了,我很喜欢。你到底准备了多少年的礼物啊?搞得我也要费尽心思给你准备,你还让我别使劲儿惦记你。”
她们偷偷跑出医院的那次,天气也像今天这样好,她们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看日出。
她轻轻枕在她的肩膀上,声音温柔,“空气真好,日出真好看。你知道吗?住院以来,我晚上都不敢睡觉的,经常睁眼到天亮。我怕一闭眼,就等不到日出了。”
那时,尤南孜跑完白天的工作,每晚都陪在她身边,看着她入睡。
日出有多美,她看不太清,眼睛被泪水模糊着,只听见那道温柔的声音继续说:“你以后要好好生活,好好爱自己。我走后…”
她声音哽咽,“我走后,不要太惦记我,你要交更多的朋友,我喜欢你被别人喜欢着、爱着。最好找一个知心爱人,总得有人替我继续爱你,但是你可千万别忘记我,因为我是最爱你的那一个。”
尤南孜很想答应她,可是嗓子发不出一丝声音来,用尽全身所有力气才挤出个“嗯”。
她轻笑,“尤南孜,你‘嗯’得真难听!”
她抱住尤南孜,“可惜啊,这个世上即将痛失一个叫‘闻祈年’的天才偶像。我走了,团就解散了,你继续画画吧,毕竟你画画的时候最有魅力了。还有啊……”
自从奶奶走后,尤南孜就真的孤身一人了。
闻祈年是尤南孜唯一能感受到被爱的存在。
尤南孜擦去脸上的泪水,深呼一口气,“年年,我决定推出娱乐圈去画画了,你会为我高兴的,对吧?”
毕竟我答应你的都没做到。
“做偶像很好。有很多粉丝爱我,每当我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一想到他们,我觉得我还能撑一撑,我现在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这么热爱它了。”
热爱到,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因为那份相互鼓励、彼此爱惜的关系。
“我觉得是时候去追求我热爱的事情了。”
尤南孜自言自语了一会儿,就传来了脚步声。
她赶忙起身,笑着迎过去,“叔叔阿姨。”又朝程岁点头示意。
闻祈年去世后,大家似是心照不宣,都选择她生日这天来看她,好像这样心情就会好受些。
闻母笑得和蔼,“南孜,来很久了吧?你不必每年都来这么早。”
“习惯了。”
闻父闻母说了些话,几人就往回走。
闻母瞧见了尤南孜眼下的红圈儿,了然于心,“南孜啊,工作不要太辛苦了,我瞧着你又清瘦了。”
闻父也关心道:“没错,早就建议你不要从事这份工作了,画画多好。”
暖流涌上心头,尤南孜对二老交代,“叔叔阿姨,我有计划的,我决定退圈了。”同时也是说给一路无言的程岁听。
“那就好,终于想通了。”闻母欣慰地拍拍她的手。
出到门口,尤南孜把礼物递给闻父,“叔叔阿姨,我还有点工作的事情要和程岁哥聊,下次再去拜访你们。”
闻祈年走后,闻父闻母一直保留着她的房间,每年的生日礼物都会放在里面。二老接过,寒暄几句就离开了。
车上。
气氛僵持冷凝,尤南孜率先开口,“明年六月份合约就到期了。”
尤南孜现在待的公司“欢旗娱乐”是程岁创办的,当初好不容易被闻祈年和他从前公司救出来后,就签进了他的公司,合约期为10年,并且和闻祈年组成组合“Wings”,一炮而红。
每次提起这个事,姚木桃都说她签的是卖身契,哪有人一签签十年,工资还是三七分,简直从一个茅坑跳进另一个监狱。
男人的声音没什么起伏,“所以你想提前解约。”
“不,合约期结束,我想我不欠你什么了。”
程岁脸微沉,带着轻蔑的冷笑,声音低沉,“撇得倒是干净利落。不仅你可以走,而且你身边那些工作人员也可以走,就是不知道他们还能不能找到现在这么好的工作了。”
尤南孜微皱眉头,沉思了一会儿,“抱歉,你可以说大点声吗?我没听清。”
……
尤南孜疲惫地回到家,脑子什么也没想,从白天坐到黑夜。
这时,姚木桃发来消息:程总不放人,那个高奢代言也给接了,还给你接了好几个通告。
尤南孜:桃姐,你相信我吗?
姚木桃直接打来电话,“我一直都很信任你,尤南孜,你是我带过的最出色的艺人。虽然我不理解你的决定,但我会永远无条件站在你这边,因为我们不只是合作伙伴,还是朋友。所以需要我做什么,我的大明星。”
“谢谢你,选择我。”
尤南孜感到很幸运。
“我们单干吧,解约后。”
她绝不能再被任人宰割!
忙忙碌碌两个月,尤南孜的新房也住了一段时日了,耐不住李萌整天嘟囔“乔迁之喜,请客吃饭”,还恰好撞上宋爻毕业回国。
于是一场乔迁宴就隆重举办起来了,虽然一共只有四个人。
为了吃得自在些,尤南孜把吃饭的地点定在了家里。至于吃什么,众口难调,她选择了最不会出错的火锅。
当姚木桃得知有宋爻这么一个人物,立马开始盘问起来。
“你哪里认识这么个男性朋友,怎么认识的?”
尤南孜这人不会撒谎,一撒谎脸就会红,可又不能说假话,“一个活动认识的。”
旅游也算活动。
“你知道吗?”
李萌摇摇头。
“认识多久了?”姚木桃继续了解。
“四年。”
“你们,难道,在暧昧?”姚木桃迟疑的语气中还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没有,南孜姐说他们是朋友,他们没可能的。”注意到自己过于激动的语气,李萌讪讪补充,“我抢答…”
姚木桃飞了一记眼刀子过去,看向尤南孜,“你说!”
“李萌说的没错。”南孜认真赞同。
“你怎么会知道?”又质问啃着西瓜的李萌。
“在巴黎的第二天,他拿着巧克力到化妆间找南孜姐。”
尤南孜抓狂:也不用说得这么详细吧!还是去洗菜吧!
姚木桃还是保持怀疑态度,这人身边连个公蚊子都没有,对男艺人尤其退避三舍。
倒也不是不许南孜谈恋爱,这么多年,工作以外,几乎不跟人打交道。
生活里只有吃饭睡觉,哦还有画画。
突然冒出个男性朋友,实在可疑,她决定今晚认真探探情况。
于是饭桌呈现一种诡异的气氛:李萌看似隐蔽实则直白地打量着宋爻,姚木桃亲和、不动声色地观询问,宋爻滴水不漏地接招。
只有当事人,专心致志,吃得酣畅淋漓!
姚木桃瞄见被辣得直哆嗦、面色潮红的尤南孜,真想敲打一顿!
这姑娘有时很机敏,待人接物游刃有余。但是吧,迟钝的时候是真迟钝,尤其对熟人毫不设防!
宋爻给尤南孜的杯子斟满了水,抽了张纸给她。
“谢谢啊!”一杯水下去,活了!
“你少吃点儿!”姚木桃忍不住开口警告。
“呜嗯——”尤南孜委屈劲儿上来了,“桃姐,我还没吃几口呢,你同意让我吃的!”
尤南孜面对熟人或者卸下防备的时候,很爱撒娇,功力深不可测,很少有人能抵挡住。
宋爻旅行的时候发现她孩子气、爱撒娇的一面——喜欢搞点小恶作剧,不过每次都不怎么成功。只是几乎每次天时地利人和三缺一,有时“惹祸上身”了,会被自己气得跳脚。
有次,她又动歪心思了,见识过她多次的套路,宋爻一眼就识破了。想了想她每次失败后委屈的小表情和愈来愈盛的斗志,不忍心揭穿,他假装上当,再假装惊讶和害怕生气。
事后宋爻也在反思自己怎么撒谎,怎么会打破原则陪她耍这么幼稚的把戏。不过,当尤南孜信以为真,跑过来哄他的时候,他觉得这样玩好像还不错。
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她哄宋爻,还是宋爻哄她。
后来,宋爻玩心也上来了,觉得她被吓到的反应应该也很有趣。但结果发现她非常不经吓,当她被一个会发出声音的仿真青蛙吓得泪眼婆娑的时候,他立刻后悔了。
幸好她没有很生气,脸上委屈的小表情,声音抽抽嗒嗒,像控诉又像自言自语。
“没有关系,我不怕青蛙,只是突然出现我才会被吓到的。”
“反正我也捉弄过你很多次,不过只有一次成功而已。”
“你这是第一次,如果你觉得没扯平的话,我会帮你数数让你讨回来的。”
嗯,三分委屈、三分生气、四分抱怨的道歉,还真是让她拿捏住了。
成功了又像没成功。
宋爻弯弯唇: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趁我不注意,赶紧吃赶紧吃!”几乎是瞬间妥协了。
三人也没其他心思了,开始认真吃饭,一顿饭愉快地结束了。
吃完饭,李萌又嚷嚷着吃饭后甜点。
于是四人又坐下来,放着随机按的综艺节目。
姚木桃推了推尤南孜,“诶,那盒巧克力呢?拿出来吧。”
尤南孜心一揪,装作没听见。
宋爻的乔迁礼是巧克力,之前那盒被李萌和姚木桃用奸诈的手段给坑走了,连包装纸不剩,唯一吃到的一颗还是两人“施舍”给她的。
姚木桃以为她没听见又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尤南孜再次开启“撒娇模式”,得到的却是无情的回应,“如果你不想输得包装纸都不剩的话。”
尤南孜愤愤不平地去拿出来。
李萌向宋爻好心解释,“南孜姐上次和我们玩游戏,输光了那盒巧克力,就吃到了一颗,剩下的都被桃姐藏起来了。”
“人菜瘾大。”宋爻精准的总结得到了另外俩人的一致认可。
“如果你们喜欢,我下次再带。”
最后,尤南孜顶着姚木桃的威压,硬着头皮吃了三颗!
差不多晚上10点,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姚木桃临走前,饱含深意、意味深长留下一句:人很有意思,可以继续发展。
尤南孜一头雾水,发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