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熏熏扶着昏迷的锦礼贤往岸边走,隐隐的看到从她身上掉下来了一个东西,她顺手捡了起来,仔细看看,那是一块写有锦字的鱼形玉佩,她怕玉佩再次掉落就随手踹在了怀里,还没走多远就见一颗黑色的药丸飞了过来,她闪身躲过,昏迷的锦礼贤被摔在沙滩上。
“放开她。”一位翩翩男孩,身材消瘦一袭青色罗衫驾,一匹黑马直奔而来,出现在她前方。
月光下游熏熏往前走了几步,站在锦礼贤与男孩中间,面露笑意,抬眼看去,她认出了男孩,他就是在海边拉她上岸的人,游熏熏十分乖巧,委屈巴巴地说:“小郎君丢的是什么呀?吓死我了,“
“放开她!”男孩厉声说道。
”小郎君是不是误会我了?我刚要回家,看到她晕倒在海边,就好心的想扶她去药铺。”
“那烦劳小娘子了,把她交给我吧。”男孩说完就翻身下马,伸出手要去扶锦礼贤。
“停,你别往前走。”游熏熏站在锦礼贤前面没有离开,袖子里面的梅花袖箭慢慢地滑倒了手中,她疑惑的问;“你是谁?认识她吗?与她什么关系?”
男孩站住脚,微微一笑,抬手抱拳行了个礼,才说;“在下锦溟桦,她是我小妹,我是她六哥。”
游熏熏瞪着无辜的大眼睛,慢条斯理的道了个万福,之后恳求道;“她晕倒了,我们先去药铺可好?”
“不用了,府中有大夫。”锦溟桦礼貌的拒绝,往前走了几步。
游熏熏死死的盯着他,没有退步,笑着摇了摇头说:“小郎君,不瞒你说,我不信你。我是不会把一个小女娘就这么交给陌生人,我们去药铺,等她清醒了,你再带她走不是更好吗?”
锦溟桦看着游熏熏,会心一笑。“我刚刚救了你,你还不信我吗?”
“救了我?那好,那也只能证明,那件事你是好人,不能证明这件事你也是好心呀。毕竟我不认识你。两件事不能混为一谈。前脚给糖,后脚偷粮的事情我见多了,别想忽悠我。”
锦溟桦大吃一惊,他重新的仔细的打量眼前的小女娘,她肤若凝脂,杏脸桃腮,眼如弯月,唇红齿白,身姿曼妙,杨柳细腰,浑身上下只穿了件脏掉的中衣,他回身从马背上取下蓝色的旧披风丢给她。
游熏熏接过披风,拿着它抖了抖上面的灰,正好感觉冷,也没丝毫的客气,道声谢就直接披在了身上,刚刚披好披风,锦溟桦又丢过来一块鱼形玉佩,它与锦礼贤身上掉的那块一模一样,也刻有锦字。
锦溟桦满脸自信并骄傲的对游熏熏说;“你可以在小妹身上找一找,她身上有一块儿一模一样的玉佩,这是我们母亲的遗物,世界上只有这两块,如果你还不放心,我们的父亲是当朝锦将军,小娘子可以与我一起回将军府。”
“好,”游熏熏点点头,把鱼形玉佩丢了回去,蹲下把晕倒的锦礼贤扶了起来,锦溟桦收好玉佩,急忙跑过来帮她,游熏熏这次没有拒绝,他们一起把锦礼贤扶到马背上,伴着月光往将军府走去。
锦溟桦隐隐的闻到了游熏熏身上飘过来一股淡淡的杉木味道,锦溟桦几次想开口,又不知哪里来的羞涩,让他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他从出生在现在,十几年第一次与一个陌生女娘走在夜色里,也第一次有这种手足无所的感觉。游熏熏也不开口说话,默默地走路。
“你为什么要寻跳海呢?你这样做只会伤害爱你的人,还有你这么晚不回家,家里人也会担心,即便家人对你放心,你自己也不担心夜黑风高遇到坏人或者妖魔鬼怪吗?如果迷路了,走丢了……”
游熏熏的肚子又咕噜噜的响了起来。她看着锦溟桦说:“我饿的想寻死可以吗?”
“人会饿死的,不必再去寻死。再说饿了就去找吃的吧,人怎么可能会被饿死呢。”锦溟桦不以为然的说。
“那我去海里吃饭可以吧,海水加小鱼,搭配大虾,吃得特别饱。”游熏熏讽刺说,有钱人家的小郎君还不能理解,人会被饿死这件事,这就是他们的差别。
锦溟桦无奈地摇了摇头,看向前方。
游熏熏摸了摸肚子小声嘟囔说:“你倒是关心我生死,毫不在意我肚子。”
锦溟桦想为自己解释几句,又怕说错话,只能忍住,俩人默默地走了一会儿,微风吹过,杉木味道的随着风钻到了锦溟桦的记忆里,月光下倒影渐渐地清晰,两个十几岁的男孩,女孩,两道并行的影子却长长的像个成人。
“我是锦溟桦,你呢?”锦溟桦又鼓足了勇气,手足无措的问。
“我们以后也不一定会遇到,告诉你,你也不会记得。就算事记得,也没有用。”游熏熏若无其事的回答。
“这不是有没有用的问题,两个人谈话就是要有来有往,我已经告诉你了我的名字,你也要让我知道怎么称呼你才好,不然我总是’你,你’的这样叫你,也不太礼貌,当然你真的不想说,也可以不说,我也不是强迫你说,就是……”锦溟桦又开始讲他的道理了。
“方子熏,你叫我熏熏就可以。”游熏熏翻了个白眼,她实在想不通,怎么有人看着还是孩子,说出的话,那么的老气,简直比在家看棺材铺的莫爷还老气。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他可以说一大堆话。听的游熏熏脑袋疼。
游熏熏加快了步伐,锦溟桦还浑然不知,游熏熏此时烦躁的心情。
他也跟在后面,努力的找话题,继续和她聊天,
“你这么晚出门不怕鬼吗?”锦溟桦问完,轻轻咳嗽了几声。
“那你呢?你不也是这么晚出门吗?”游熏熏反问。
“我当然不怕,我是堂堂正正的好汉,再说这世间本就没有鬼,就算有鬼也都是人变得,我对人心怀善意,也不做伤天害理的事,他们为什么伤害我呢!”锦溟桦又开始了夸夸其谈。
“那我为什么要怕鬼?”游熏熏反问。
“因为你是小女娘呀,小女娘不都怕鬼吗?”
“鬼不都是人变得吗?我也没做坏事,为什么怕鬼?”
锦溟桦被游熏熏问的哑口无言。
树叶沙沙作响,锦溟桦在一旁咳嗽个不停,他也感觉到冷,还强撑着不让游熏熏看到。游熏熏也假装没看到,紧紧的把他的披风裹在身上,这件披风为她抵挡了今夜的冷风,和以后的腥风血雨。
终于锦溟桦不再讲话,两人默默地走到将军府门前,游熏熏道了个万福转身离开,刚走几步,就听到身后的锦溟桦对她喊:“你住哪里?我会答谢你的。”
游熏熏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只留下个背影,跑着离开了。
锦溟桦失落的看着她背影,不知如何,直到她身影完全消失,才缓过神来,怎么能让一个小女娘独自走夜路呢,遇到危险怎么办,缓过神,他追了几步,东找找,西看看,她已经不见了。
回到将军府前,锦溟桦费力的把小妹抱下马,艰难地抱在怀里,小声对马说了几个字,那批马听后,转过了头,锦溟桦拍了拍马屁股,马没有犹豫地跑进了夜色的街巷里。
锦溟桦失落的敲开了将军府的大门。
回府后,他把锦礼贤抱回她的屋,就回房间睡觉了。谁曾想,锦礼贤第二天午后也没有醒过来,大夫人找来了几个大夫也看不出什么病症,锦老夫人知道后特意从翰林医官院请来了老大夫给锦礼贤治病。
这一夜将军府无人安眠,锦礼贤的屋里站满了人,老大夫为她把脉后,他紧皱眉头,叹了口气,犹豫地走向锦老妇人,
锦老夫人坐在桌子前焦急的等着大夫的结果。老大夫正准备行礼,老夫人焦急的先说:“罢了,罢了,我家贤儿什么时候能醒呀?”
老大夫面露难色,吞吞吐吐的说:“夜深了,老夫人回去睡吧,小娘子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
大夫人站在旁边听老大夫这么说,也劝锦老夫人回去休息,锦老夫人白天跟着忙活了一天,这时候也确实感觉身体乏了,就没推托,离开前还一再嘱咐大夫人,“贤儿醒了,你马上来告于我,万万不许迟了。”
大夫人连连答应,锦老夫人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锦老夫人离开后,老大夫才对大夫人讲了实话。
“小娘子中毒已深,恐怕是没多久了。”
“什么?”大夫人大喊一声。
屋子里面的所有人也跟着感到震惊,中毒?已深?这怎么可能?她是怎么中毒的呢?谁会害她?
“中毒?中的什么毒?没多久是什么意思?”大夫人慌忙的追问。
“肯定是中了毒,中的什么毒,老朽不知,从脉象看……”
老大夫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丫鬟大喊:“小娘子,小娘子好像不行了……”
老大夫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床前,他先是探了探鼻息,又把次脉,之后拿出了针,鼓捣了一会儿,老大夫人终于摇了摇头。
大夫人只觉得两眼一黑,整个人往后倒了过去,多亏了环娘在旁边才没有摔倒。
屋子里就像是炸开了锅一样喧嚣了起来,窃窃私语声,叫喊声,哭声,桌子椅子碗碰撞的声音……
小书童在门后听到噩耗后,立刻跑去把坏消息告诉了躺在床上养病的锦溟桦。锦溟桦得知消息后感觉头晕目眩,分不清是在梦里还是现实,书童又提醒了她一次,他才反应古来,来不及穿鞋,光着脚跑到院里,又在身后书童的搀扶下,走到到锦礼贤的床边,看着她脸色雪白的躺在床上,他跌坐在地上不敢向前,昨天时还活蹦乱跳的小妹,怎么一夜之间就离开世间,到底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和那个叫方子熏的小女娘有关系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敢相信这是现实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巴掌,她是他一母同胞的妹妹,世间除了父亲唯一的亲人了,他没照顾好她,感觉到疼,火辣辣的疼,钻心的疼,痛彻心扉。
锦礼贤是锦将军众多孩子中唯一的女儿,也是最受宠的孩子,全府上下从锦老夫人到各位哥哥都对她视如珍宝,百依百顺,谁会想毒害她呢?谁忍心毒害她呢?再说她极少出府,吃喝也都是在府里面,厨娘在府里面做了十几年也都相安无事,怎么会中毒呢?
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她偷偷溜出去那晚中了毒,锦溟桦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游熏熏,他在心底暗暗发誓,如果再遇到她,一定让她生不如死。
锦将军带着几个儿子出门打仗,府中是锦老夫人主持家事,可这件事大夫人怎么也讲不出口,老夫人知道后,如果有个三长两短,那锦将军回来后,大夫人要怎么面对他呢?她心里暗暗地盘算。
游熏熏顶着夜色跑回到了棺材铺,刚走到门口,就看到里面传来女孩呜呜的哭泣声,她浑身打了个寒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