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无论什么样的家族里都会出一两个异类,而他的这位祖先不仅是个对自家后代严防死守的异类,口风还紧,远比他那个疯疯癫癫的舅舅要难对付得多。相比之下,倒是另一位“幽灵”对冈特家后人更欢迎一些。也不知道是谁把这两个态度截然相反的人塞进了同一组三联画里……而始终没有动静的第三幅画里又会是谁。
虽然横生枝节在意料之外,又不可能只为这个就把有求必应屋舍弃不用。应对的方法也很简单:放着不管,照样做自己的事,当那组画和画里的人像并不存在。他和艾蕾奥瑙拉平日里都要上课、备课,周末也常一起逛逛图书馆禁书区、在场地上散个步、到霍格莫德喝一杯,不会整天关在屋里做实验。率先沉不住气的不管是谁,反正不是他们俩就对了。
周一早晨,大礼堂除了开学和期末晚宴之外人最齐全的时候。雷克斯从教工走廊迈进门来,瞧见教工席中央显眼地空出来一张椅子,挑挑眉毛,随口问:“校长来晚了?这还真是罕见。”
“校长一早就去伦敦了。”麦格放下叉子,眉头打了个结,“魔法部。”
“出什么事了吗?”
弗立维一向乐于给他中意的年轻人分享一些院长级别的消息,尖着嗓子接过话头:“说是为了今年的短期实习项目。你们也知道,魔法部是第一批实习场所之一,还有半个月就该开始了,但今年的名单到现在还没答复。”
霍格沃茨作为全英国唯一的一所正规巫师学校,准毕业生的就职去向当然也是教学工作的一部分。短期实习是邓布利多在大约十年前开始推行的项目,仅面向七年级学生,通常分为十月和二月两个批次,各持续一个月,旨在让学生对魔法部、古灵阁、圣芒戈医院等热门职场的工作内容有所了解——雷克斯还腹诽过这种实习和真正的职场生活根本不沾边。每个地方提供的名额都很有限,向来是学生自由报名,各个学院的院长根据五年级的就业咨询和平时的学习成绩选人,再由校长最终决定,将名单告知合作的实习场所。以魔法部的效率,十月实习,七八月霍格沃茨这边就得办完手续提交上去,拖到九月过半还不批复意味着什么,在座的巫师都是成年人,自然心知肚明。
雷克斯倒出两杯南瓜汁,熟练地往其中一杯里扔糖块,用魔杖敲了敲加速溶解,转手递向另一边。“我们这位‘部长’坐不住了,想给学校找些麻烦。”
艾蕾奥瑙拉的手指冰凉,和他交缠一瞬又分开,接过银制高脚杯。“十二名董事一夜之间都被中国咬人甘蓝给淹了?”
斯普劳特笑得险些把自己呛住。
霍格沃茨并非魔法部的下属机构,而是对校董事会负责。董事会成员不是位高权重,便是财势傲人,未必个个都看邓布利多顺眼(一个典型的例子是卢修斯·马尔福),至少绝不乐见外人对自己的地盘指手画脚。魔法部部长当然可以动用公权力压人,但那就和公开宣战没什么两样,足以导致目前已经不太和睦的英国巫师社会全面分裂——雷克斯选择性地忽略了这是他自己搅了一把浑水的间接结果。
“校长不会在关乎学生未来的事情上让步。等到他回来,我们就能知道究竟是什么情况。”女副校长一锤定音。“万一今年要换地方,原本预定去魔法部实习的学生必须重新安排,各院院长都要做好准备。”
斯内普勉强发出一个表示“听到了”的鼻音。
-
邓布利多出现在了午餐桌边,还带来了一个不太讨人喜欢的客人。
雷克斯把艾蕾奥瑙拉的手摊在自己腿上,用指尖在她掌心里写字:波特差点把眼镜掉进汤里了。
艾蕾奥瑙拉依样画葫芦地把他的手拉到自己膝头:他显然认识这个女巫,而且印象很深。你知道她吗?
没听说过。你不是说魔法部文官九成出自拉文克劳?
蓝眼睛横他一眼:她是政务次官,部长任命,不算文官。换句话说,是福吉的心腹。
“……为进步而进步的做法是绝不应当受到鼓励的……”
雷克斯挂着礼貌的假笑,假装正在专心倾听多洛雷斯·乌姆里奇掐着嗓子的喋喋不休,桌子底下的小动作一点也没停:邓布利多开了个好头,以后霍格沃茨再要拒绝魔法部干涉会更难。
艾蕾奥瑙拉对政治毫无兴趣,但好在出身于一个盛产魔法部笑话的学院,立刻理解了他的言下之意:派出这个级别的官员,还得持续一个星期,真有人信这是单纯的教学观摩?
信不信不重要,接下来他们就该设法给这女巫更多指手画脚的权力了。
“……有些习惯已经陈旧过时,就必须抛弃……”
你听,这不是已经在已经试探性地往外伸蹼了吗。
雷克斯稍微用力捏了捏她的手:别害我笑出声。
“……坚决保持应该保持的,完善需要完善的,摒弃那些我们应该禁止的。”
他们跟着邓布利多礼节性地草草拍了两下手,师生们各自起身去教室——乌姆里奇的废话拖长了午饭,离下午的课已经不剩多少时间了。
“你觉得会从哪门课开始?”
“先去哪门必修课的课堂装装样子,应该是比较了解教授的中高年级,变形、魔咒、草药、魔药四选一吧。然后就该顺手给‘救世主’找点麻烦了,也就是说五年级的下午第二节——”
“——你的黑魔法防御术。没问题吗?”
雷克斯知道艾蕾奥瑙拉指的是什么。由于和伏地魔之间的灵魂链接,他的魔法遭到了大幅度削弱,眼下正在利用魔药等辅助手段慢慢恢复,同时魂器研究也是一项高优先级的待办事项。“给他们上个课、演示一些防御咒语还是足够的。”
“……唔。”
艾蕾奥瑙拉歪着头想了想,抬起他们交握的手,换成十指相扣的姿势:“别动——”魔杖在他的的手背上飞快地描画,末尾一直拖到她的手背上,再重复同样的工序,几重闪烁微光的字符在皮肤表面一闪而逝。“好了。”
“牺牲转移?”
他认出这是艾蕾奥瑙拉前几天备过课的七年级教学内容。不同的是,课堂上要使用的器材是兽骨和树枝,理想的结果是投入火中的兽骨毫无变化,同时没有点火的树枝则开始燃烧。和所有的魔咒一样,对死物和对生命体起效的难度不在一个等级,更不用说作用于人体了。
“稍微修改了一下牺牲的概念,你施咒时会消耗我的魔力,仅此而已。临时性的,大概持续到晚饭。”她轻快地回答,“以防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