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王嘴角扬起一抹笑,他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做饭生火的样子相当滑稽。
“苏晓,本王……”
“啊——”
一阵尖叫声猛烈传来,苏晓的目光被响动吸引,俯身往檐下探去。
淮王涌到嘴边的话,只能无奈咽下去。
他起身,揽上苏晓的腰肢,嗓音温润道: “抓紧了,我们去捉贼人。”
苏晓被动伏在他的怀里,望着他的下颌线,以及黑瞳中频频泛动的流光。
这么看他,他长得还不赖。顶着一张薄情寡义的美人脸,桃花眼闪烁着醉人又魅惑的波光。
若是没有前尘往事,按苏晓的择偶标准来看,她可能会喜欢上这张脸。
他搂住她的手缩紧了几分,平淡道: “偷看我?好看吗?”
苏晓收回目光,正巧看到他的眼睫,慌乱下甩出一句话: “你的眼睛好看,便看了。”
话一出口,苏晓想死的心都有了……
月黑风高,二人都能触到彼此的骨骼。
苏晓心里怦怦跳,她脑子发懵,有些难为情。
淮王只是笑了笑,什么也没说,也没看她。
不知怎的,苏晓觉得这段路有些长,明明方才上屋顶的时候,只是一瞬。
而现在,他拥着她,仿佛跃过好几处房檐,迟迟没有到达地面。
“到了。”片刻后,淮王松开她的腰肢,看向房檐下方。
此处,恰好能看清东院偏房的每一寸草木。
苏晓顺着淮王的目光看去,只见偏院中女眷们四散逃窜,喊叫声此起彼伏,混乱不堪。
“走,下去看看。”
苏晓点点头,淮王挽着她的腰纵身跃下房檐,来到偏院中。
她们人人都目光呆滞,见到淮王都没有任何反应,只顾蒙头逃跑。
一道门扉下,鲜红的血液沿着廊下的楼梯流动。
淮王并未直接往染血的地方去,而是绕开那处,将苏晓带到了一个安全,月光明亮的地方。
“你在这等着,我一会便出来。”
苏晓颔首,乖乖待在原地,目送淮王的背影踏入那道流血的房门中。
她望着惊慌的女眷,又看向廊下流淌的鲜血,月光打在那一摊血水上方,她的视线也活活被勾了去。
可奇怪的是,她竟然不怕了。难不成是看得多了,所以心里适应了吗?
她思虑良久,想不明白这是为何?
还有一点,她为什么要乖乖听话在这等着?她明明知道淮王是拈花惹草之辈,伤害过原主,所以才一心想杀了他。
为什么方才在屋顶,她会生出就这样也挺好,他不是坏人的想法?
两人的进展这么快吗?她只因为几句话便信了他?
“苏晓,你过来!”淮王探出半个身子,站在木门前,对她喊道。
苏晓捉摸不透自己的想法,只好先行去到淮王身旁。
苏晓正要踏入房门时,淮王面带愁容,紧张的看着她: “你想好了再进去!这里边的东西或许你并不想看。”
她木然点点头,血腥味她已经克服了,应该没太大问题。
淮王侧过身子,给苏晓让出路来。
屋子里的陈设暴露在苏晓眼前,她低头看着脚下血迹进入屋内。
只走了两步,她便看到里边的人,一个活人和一个死人。
她心头一紧,不顾脚下的血渍,大步走到活人身前,不可置信道: “小莲?你怎么在这?”
小莲脸色苍白,额间的细汗顺着发丝滑落,她嘴唇打颤,双眼无神缓慢看向苏晓。
“小……小姐……你帮帮我!帮帮我!人…人不是我杀的,我没有,我没有……”
苏晓沉步走到死人身前看了看,死的人手边是她送出的匣子,里边是一只玉镯,还有一张浸上血的字条,上面写着——第二位。
小莲涕泗横流跪在苏晓脚边,她沾血的水扯上苏晓的裙摆,抽噎道: “小姐,真的不是我,不是我!你信我,我没有杀人…没杀人…”
苏晓眼底万分的疑窦堆积,她盯着小莲满是鲜血的手看了几秒,而后扶起小莲,柔声问: “我相信你,可是你为何在这?你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淮王坐立在桌前,目光若有似无的打量苏晓主仆。
“我…一个侍女传话,她说你在偏院里被女眷们堵住了,要我赶紧过去……”
苏晓抓住小莲染血的手,激动道: “所以你一来,便看到了她死在这是吗?”
小莲情绪有些绷不住,她哭得更加大声,抽噎得说不出话。
苏晓: “如果是这样,你就点点头。”
小莲抬起衣袖擦去眼泪,缓了口气道: “不是!我来了…来了偏院以后,没听到动静,但是在这间房外看到了小姐的钗,所以…所以我就推门进来了…进来之后,她发了疯一般举着匕首朝我冲过来,我只想躲开她,谁曾想她死死纠缠,我想逃出去,结果她挡住门,我以为…以为我要死了,谁知道她却倒下了……”
“什么意思?有第三个人在场?”苏晓听得一头雾水,心里干着急。
“她用刀背对着我,刀锋刺到了她自己身体里。小姐我真的没有杀人,你相信我!”
小莲满脸泪痕,她眼中空洞,死死握住苏晓的手。
淮王站起身,道: “王妃,你的侍女本王只能先带走,至于这件事是不是你做的,本王还需要查证。”
苏晓盯着他的眼看,淮王的黑瞳中冷酷无比,没了方才的柔情。
是她看错了,她跟淮王并不熟悉。她狠心掰开小莲的手指,冷冷道: “你想抓便抓吧,我无话可说。”
人证物证俱在,况且淮王还亲眼见到了,做局之人心思缜密,她找不到半点开脱的理由。
小莲绝望看着苏晓,口中的话也从“救我”转变成“别救我”。
她背过身,任由淮王擒着小莲离开。
待淮王走后,她一屁股瘫坐在地,原主丧命的剧情还是来了。
她始终躲不掉。
没等她伤心多久,一队护卫举着刀浩浩荡荡闯入她的视线中,她已经懒得去看,领头的人是谁。
“王妃,你的侍女接二连三行凶杀人,你作为她的主子,我有必要把你关起来,以平西院女子的愤怒。”
皓雪的声音带着几分恨意,这恨意摆明了是她自己对苏晓的恨。
苏晓嗤笑一声,撑着地板站起身,洒脱道: “走吧!我一直等着呢!”
她的手才扬到半空,皓雪便急不可待给她加上镣铐。
出了房门,她抬眼看了看头顶的月色,心里反而畅快不少,不用时时害怕自己到底哪天死,倒不如直接来个痛快。
途中,她无意瞥见黑夜中有一个人,那个人有着浓重的馨香,跟那瓶来历不明的香味极其相似。
闻到这香,她豁然开朗。
淮王是因香误入她的卧房,那香她还没细闻,便脑袋发晕,身子发热。或许是!欢宜香!
而皓雪!苏晓让她丢了面子,她记恨自己也不为过,只是没想到皓雪竟如此恨她。
她是那个环节着了她们的套?是玉镯,还是她的行踪?
真可笑,杀人书的局还是她自己起的头,竟然用到了自己的身上。
之前,杀人书的字条传的沸沸扬扬,她一点也不担心,因为苏晓知道,第一位收到字条的女子看不惯陶芙柔,那日她们在垂花门的争吵,方宛雅都如实告诉了她。
她抓住这个机会,想要除掉陶芙柔,让所有人都怀疑陶氏。
那个女子的死出乎她的意料之外,苏晓给了那女子许多银钱,要她收拾行李深夜出府,别再回到域朝。
到时候她再引起杀人书会让人凭空消失的谣言,制造混乱,将嫌疑推给陶芙柔,借机把陶氏赶出府。
这个计划只有她,方宛雅,还有那女子知晓。且她是近两日,才把计划告知二人的,是谁出卖了她一目了然。
当她看到银杏树下的尸体,便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斗不过原著女主的光环。
她想过逃走,但出了王府,还有个虎视眈眈的王后。
她逃不掉!
……
护卫们半点不客气,让她站到酒窖入口,从她身后狠狠踢了一脚,苏晓一个猛子摔进酒窖,她身下的酒缸压了个粉碎。
倏地从高处掉下,撞到酒坛上,她感到胸膛里的五脏六腑都震了一下,后背也被瓷片刮破,传来阵阵刺痛。剧烈的钝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压住她的气管,让她喘不过来气。
她万念俱灰看着头顶的光束被一点一点的遮住。
上面的人真狠,压住酒窖的入口,想让她窒息而死。
苏晓直不起身,她的后背渐渐有些麻木,有些感觉不到痛处,困意席卷而来,她想好好睡一觉。
她才阖上眼,便觉得这一觉一定十分好安睡。
……
酒窖外,淮王书房。
皓雪跟陶芙柔站到书案前,沆瀣一气打着配合。
“王爷,王妃我已关押起来,她说不愿再见任何人,也无话可说,所以自愿关在酒窖。”
陶芙柔足下生风,扭着腰肢走到淮王身旁,故意钻进他的怀里,嘤咛夹舌道: “王爷,芙柔找了几种新的香,就等着王爷品鉴,不如今夜去我房里吧!侧王妃跟我新学了一支舞,想展示给您看。”
皓雪似乎看不惯陶芙柔这套妖异的做派,她福了福身道: “皓雪还得安抚西院的女眷,今夜的舞恐怕只有陶氏你独奏了。王爷,皓雪告退!”
话罢,皓雪没等淮王应声,便头也不回的出了书房。
淮王眸色意味不明,他目光看向远方,怀中的美人打搅不到他半分。
陶芙柔不信邪,她使着各种调戏人的方法,都撼动不了淮王。
他说: “陶氏,你说厨子有出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