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龙是没法躲在小白兔身后的。
许默虽然算不上龙,但也有了蟒蛇的身姿。几千民兵,地跨三县,就算大明朝迟钝如猪,早晚也会发现的。
更何况还有锦衣卫近在咫尺。
许默反复盘算,留给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要不就真的斩蛇起义,跟朝廷斗一下吧?
只是自己有多少把握?
许默不清楚。
事实上此时的大明朝,各地盗匪蜂拥,杀官扯旗的不乏其人。
只是有人被府县民兵干掉,有人干脆内讧,自己玩死了自己,还有人隐匿山林,打家劫舍,成了欺软怕硬的匪类。
这些人对朝廷没有任何危害,朝廷也懒得对付他们。
如果真的抢占州县,竖起大旗,拿出纲领……朝廷必定穷尽一起手段,八方围堵,绝不会手软。
自己到底能扛住几轮围剿?
许默又是一阵默然……还是那句话,他不可能拒绝壮大实力。可实力大了,就不得不面对朝廷。
所谓积累够实力,然后再去造反,就跟把大象装冰箱一样,看起来合情合理……也就落下个看起来了……
“许司户!”
许默在思忖之际,突然周节从外面进来,打断了他的思路。
“有大事了!”
许默眉头微皱,周节立刻靠近,在许默耳边道:“许司户,有归德生员到咱们这边告状!”
“告状?”
“对,他说现在有匪类趁机进入归德府,说什么耕者有其田,正蛊惑百姓,居心不良,请求朝廷发兵,为民除害!”
许默认真听着,渐渐的,他就感到了不对劲儿,这不就是堂下何人,状告本官吗?
周节俯身,压低声音道:“许司户,七爷他们还在归德,此事不能让朝廷知道。”
许默没有做声,算是认同了周节的判断。
“许司户,这人咱们不能留!”周节道:“只有杀了他,才能一了百了。”
许默突然抬起头,“真的可以吗?”
周节一阵恍惚,有人来陈州告状,就必然有人去开封,去朝廷……那么多人,压是压不住的。
“许司户,既然这样,那,那就让人退回来,免得让朝廷抓到把柄啊!”
许默站起身,在地上走了几圈,思前想后,突然他眼前一亮。
“周节,你立刻带着这个人,去见堂尊,把归德那边的事情,添油加醋告诉他。”
“啊!”周节都傻了,“许司户,就算要死,也不能这么干啊!”
“你听我说完!”许默道:“如果堂尊问办法,你就说调动民兵,前去剿匪!”
“等会儿!”
周节一惊,脑子有点不够用了,“我说许司户,你的意思是民兵去剿民兵?”
“错!”小幽默纠正道:“是民兵剿匪!”
周节努力冷静下来,渐渐的,有了思路,他也明白了许默的意思。
这主意实在是高得没边了!
咱们自己人装成土匪进去,然后咱们再去剿匪……自己剿自己,想有差错都不可能了。
“许司户,土匪抢一波,剿匪还能捞一波……一头牛剥两层皮,你神了!”
许默给了他一个大白眼,吓得周节连忙住嘴,“我这就去见堂尊,我一定管好自己这张嘴,多说一个字,我自己就把这条舌头割了,给许司户下酒。”
许默又白了他一眼,周节连忙掉头就跑,片刻不敢耽误。
许默可不觉得他的主意能有多高明……无非就是那些缙绅大户的故智,
明面上是体面的乡绅耕读之家,背地里勾结翻江龙,让他们在前面冲锋陷阵,干点脏活。
自己这边也是一样,只不过玩得更大一点罢了。<div id='g' lass='gontent'><sript type='text/javasript'>try{ggauto();} ath(ex){}</sript></div>
既然是戏法,那就会有漏的一天……朝廷也不都是傻子。
许默眼珠转了转,突然想起一事,他把王水生叫了过来。
“你上次说,谭七太保有意让你投靠锦衣卫,这些日子他还说过吗?”
王水生一听这话,忙道:“许令史,他是话里话外说过,可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背叛许令史,背叛大家伙的!咱们一心一意,是一家人,跟了他,就是去当狗奴才,这点事我还是想得清楚的。”
许默笑了,“你能这么想很好,但我想问你,锦衣卫是干什么的?”
“干坏事的,专门欺负老百姓!”
许默笑道:“那他们为什么要对付归德的豪门大族?这总不是欺负老百姓吧?”
“这个……他们是狗咬狗,一嘴毛!”
许默笑道:“你说的对,锦衣卫确实是天子的鹰犬,他们刺探地方情形,监察军民百姓。咱们做得不少事情,朝廷并不喜欢。尤其是耕者有其田,这话更是犯了大忌,朝廷必定会调动人马围剿咱们的。”
王水生面露难色,“许令史,那咱们怎么办?跟他们拼命吗?”
许默笑道:“该拼命就要拼,但是该动脑子,咱们也不能当个莽夫。”
许默深吸口气,“我现在就要你找个借口,答应谭七,成为锦衣卫的眼线。”
“什么?许令史,你?”
“你别着急。”许默道:“你成了锦衣卫,他们就要从你的嘴里得到消息。”
王水生眼珠乱转,过了片刻,这才一拍大腿,“我明白了,你让我撒谎啊!”
许默大笑,“不能这么说,如果只是撒谎,人家会听出来的。你需要十句话里,九真一假,或者十句都是真的,只是要让看到这些话的人,把事情想歪了,你明白吗?”
王水生咧嘴了,“许令史啊,这事太难了,你换个人吧!”
“不!”许默笑道:“就是你了,咱们这么多人的生死,全都在你的肩上,该怎么哄住谭七,你必须多用心。”
王水生怔了良久,无奈点头,“我,我尽力吧!”
……
“许默,现在各种传言,都说归德府盗匪横行,抢占田亩,聚拢贼寇,无所不为。还有人说,这就是朝廷戕害士绅乡贤,才给了匪人可乘之机。”
刘崇大声说着,“眼下如此关键的时候,你可要帮帮为师。”
许默笑道:“恩师不要慌,什么乡贤失去,匪人趁虚而入,根本是一派胡言。这些人分明就是原来大户豢养的打手。恩师可以派遣民兵,进入归德,剿匪安民。”
刘崇沉吟片刻,沉声道:“这事情我也想到了,只是调民兵入归德,我怕他们训练时日太短,恶性难改。到时候欺凌百姓,无恶不作,会败坏我的名声啊!”
许默正色道:“如果是别的事情也就罢了,如果恩师担心军纪,弟子愿意立军令状。”
“你愿意立军令状?”
“没错!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
刘崇大惊,“这是岳家军啊!”
“如果做不到,弟子愿意受罚!”许默朗声说道。
刘崇深吸口气,仰天大笑,“许默,你可真是为师的好弟子啊!”
刘崇道:“时至今日,还让你委屈当个司户,实在是说不过去,我要上书,求朝廷给你加官。”
许默没有拒绝,而是笑道:“恩师爱护弟子,弟子自然感激涕零。只是眼下的弟子升官,或是调到其他地方,都会影响恩师的大事……不如让弟子辅佐恩师,将事情料理妥当,再说下一步的事情?反正弟子年轻,时间多的是。”
刘崇一听,更加感动,多好的孩子,为了我的事情,连自己的官都不要了。
“既然这样,我想办法从朝廷要些剿匪的钱,怎么也要给你三五万两!至于剿匪所得,也都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