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伴随暗金色的光芒彻底平稳后，神眼动了动手指，很满意对这具身体的掌控度。

    逸散指尖的电花，以极快的速度朝高处的树杈飞去。

    若不是阿岚也是精通暗杀一道，险些就被这道雷电击中，她将身体隐匿在暗杀蝶群里，趁间隙躲开。

    “呵，可惜本座还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神眼还没完全掌控紫电的神元，施展神力难免会有所困阻。

    一向谨慎的他，是不会让身边有任何潜在的危险。

    惊慌失措的阿岚一路逃出几公里外的竹林里，那可怕的黑雾还历历在目，呼吸节奏也紊乱了许久，才渐渐平稳。

    她被紫电带着来到这远离纷争的僻静地方，已经有小半年。那日夜晚紫电郑重向她承诺，会真心待她。只是他迫切的希望与她身心相交，那充满世俗欲望的眼神，竟与那些腐败堕落的男神无两样。

    自然是不肯，以划伤他的手指作为代价。

    紫电消停了，她与他保持距离。

    刚开始阿岚担心祭师的安危，紫电主动告诉她探访消息，神隐部和冥族结盟一同去神域。她稍稍放心，希望祭师他们能够顺利，尽管她知道这很难，此刻要赶去海域也来不及，祭师没给她传信，索性留在这边。

    等待的时刻总是沉闷乏味，大抵是常常见到紫电，而对惨死前夫的记忆淡却，她对紫电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于是，顺理成章的，她跟紫电结为伴侣。

    她去外边采集野菜野果，也顺手编织布匹；紫电要给她打造织布机，还要开凿一个洞窟，方便储存野果之类的时鲜。

    平平淡淡的日子，过得又如从前神隐部那般安逸自在。

    竹林里风声萧萧，阿岚抹了抹额角，指尖还残留惊惧之后的余凉。心口还在一阵阵跳动。

    倏忽间，她蓝眸微眯，空气里流动着一丝淡淡的神力气息。

    有些熟悉……

    阿岚眼眸亮起，召唤出暗杀蝶，去追踪那道神力气息。

    果然在竹林后方的一条溪流边，正站着三个人影。

    “阿岚！我就知道是你。”云中子摇晃着酒葫芦，“伏羲啊，我就说这边有人居住过的痕迹，隐蔽的手法也像你曾经教导过，就想说等下肯定会找到阿岚，这不，还真给我说中了。”

    孔雀不似他欢喜，见到阿岚衣裙破碎伴有烧焦状，脚踝处有两三处烫伤痕迹，扶住阿岚问，“你刚刚经历过一场恶战？”

    手指尖蕴着一股温和的长生界神力，修复那通红糜烂的伤口。

    伏羲摩挲了下巴的胡须，“这是雷击后的伤势……可彩龙说过已经撤销了六部对神隐部的追杀。”

    “不！”阿岚摇头，双眸里残余着恐惧，“是一团诡异的黑雾，它涌入紫电的体内，随后紫电就向我发动攻击，但……它并没有追上来。”

    “黑雾……”伏羲若有所思，脑海掠过什么，面色顿时凝重了起来，继续向阿岚询问，得到确认后心中已了然。

    “是傀儡术！”

    孔雀讶异的睁开了蓝眸，“这……傀儡术早就被命令禁止，现今也找不到古书流传，按道理应该是没有谁会修炼这种邪祟之术。”

    “连我也不过是有所耳闻，这种禁术被封存在圣贤殿看管……看来是有个家伙动用了它。”伏羲眸底掠过一丝精光。

    “话不多说，这个消息必须要告诉彩龙女神。”

    “告诉？恐怕没有那个机会了……桀桀。”

    三道黑紫色雷电球，从后方袭来，伏羲抬手回以雷击咒，他预料到这家伙迟早会出现，防备也很及时。

    只是他虎口发麻，对方的实力犹如一层云雾。

    看不透。

    孔雀收回手，阿岚脚踝上处的伤口已然痊愈。她侧眸看向阿岚，“你能下得了手吗？”

    她？

    阿岚眸色木然，虽没和孔雀直说，但对方看出她跟紫电相处的关系怕是不一样了。这段生活她莫名过得很安心，很少深夜做噩梦，有时候她也会想想没有战争后，她要怎么过。

    “我一直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阿岚指尖萦绕着暗杀蝶，紫色的碎光，映照了她优美的轮廓。

    孔雀抽出双剑，凛然朝前一挥，“那就好，那家伙可不能把我神隐部的成员夺走了。”

    傀儡之术虽然可怖，但并非毫无解除的办法。

    她一剑舞去，却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她弹开！

    伏羲那边和“紫电”打得密不可分，几息过后，局势渐渐不明朗，伏羲应对的速度变慢，身上、脸上也多了伤势。

    “不对！”

    熟悉咒文的伏羲很快察觉丝猫腻，对方似乎在一步一步引诱他，往一个方向而去。

    “祭师有危险。”阿岚感官敏锐，“速度减慢了，对方操控着紫电的身体也愈发娴熟……”

    比起刚刚的攻击，阿岚还有信心能避开，如今却是很勉强。

    “伏羲，你劝你还是放弃抵抗为好。”神眼徒手捏碎了伏羲的雷击咒，同为雷系神力，他召唤使用的比伏羲更为纯粹。

    “我一个老头子，有什么值得你图谋的？”伏羲喉间滚出话语，夹带着粗气，“与你的对决，我倒发现，似乎我们拥有同一种神力。”

    伏羲明白自己在决斗时，最占优势的是预判。

    可实战过程中，每次出手，对方也早有预料，那些杀招非但没有给对方造成伤害，自己反倒落入对方的陷阱。

    咒术不可频繁调用，伏羲心脏剧烈跳动，身上的神力也有些消耗过度。紫电年轻力强，从前在神隐部里就有第一战士的称号。

    再打下去，他必定会不敌。

    就在这时，暗杀蝶飞闪而来，夹带一股冷风，将空气一分为二。

    “你不是紫电，从他的身体里滚出去！”阿岚召唤出大量的暗杀蝶。

    紫芒形成一道旋涡，蝶群围成一张刀刃似的光网，朝神眼的方向包裹而去。

    “就这点小伎俩？”神眼目光落在伏羲身上。

    现在的他缺少忠实的奴仆，伏羲若是能为他所用……

    阿岚的蝶群能将绞杀，但弊端也是明显，暗杀蝶本身比较脆弱，碰上狂暴打法的对手，她的暗杀蝶就是以卵击石。

    咻——

    “那把匕首。”神眼手往高处一抬。

    凭空凝聚出三道金色阵法，将伏羲围困在三角的中央，阿岚则被震飞几米远。

    “你究竟有什么目的！”孔雀指着神眼。

    那莫名的熟悉感，她眉梢染上焦躁，余光瞥见云中子扶起阿岚，心神稍宁，紧接着她就看到那家伙发出它真正的声音。

    “本座需要一个东西而已，而你们正好有。”

    “神眼……”

    伏羲没想到神眼居然知道他曾炼制过一把匕首，当时是为了暗杀天，特地制作的剧毒匕首，只要刺入心脏，哪怕身体素质强悍的天也扛不住。

    看来他们当初能逃出来，也并非纯粹的好运。

    伏羲喉间滚出一抹腥甜，仰头长啸，“呵哈哈哈，我还以为你被通缉令吓坏了，躲躲藏藏不敢露面。想要我那把秘制匕首，你不会想用它来报复天？”

    “你只说对了一半。”

    神眼话音落下，‘紫电’的面孔霎时狰狞，双眸弥漫上血红，金色阵法顿时变得黑不隆冬，爬出一只只的黑手，如根根干枯的荆棘倒刺。

    朝伏羲撕扯过去。

    “祭师！”阿岚从地上爬起来，尽管砸在地上，胸口就断了两根肋骨，她还是召唤出暗杀蝶。

    情况不太妙的是，所召的暗杀蝶的数量锐减。

    孔雀已经斩破了那道屏障，正要一鼓作气，斩了神眼那家伙，却被伏羲劝住：

    “不可前行！孔雀，你是一族之长，趁着现在机会……“伏羲利用咒文形成的雷电网包裹住他周遭，就在里他头顶不到十公分的位置，就有一只手黑手，那狭长尖锐的指甲，正一点点勾破雷电。

    炸开的电花，燃起白汽，将伏羲眼前的视野模糊，他精神愈发紧张，冷汗顺着后背而流。

    战斗至今，从未遇到过这般困境。任谁也没看出，勤勤恳恳为神族效劳千年的神眼，居然心藏这么邪恶的咒术和意图。所有修炼不正咒文的神，心思都是堕落腐败。

    “你与我一样精通咒文，又时常接触晶石，一把淬毒的匕首也值得你这么大张旗鼓的争抢，恐怕目的不止于此！”

    伏羲嘴角已然溢出鲜血，“你还有更深的阴谋……”

    “不愧曾经是天手下第一大祭司，你的头脑本座很是欣赏，但你就算猜中了些又如何？区区一把匕首，本座并非做不出来，只是本座看中的可不止那把匕首……”神眼声音从四处飘来，不过瞬息，就越至伏羲面前。

    逆光的黑影遮盖了伏羲。他仰头，眸底还有震惊，“你想对我施展傀儡术？”

    神眼冷声嗤笑，“愚蠢的家伙，你算是猜对了另一半。”其实还没猜全，就算是死人，也不需要知道那么多。

    话音降落，抬手，掌心裂开一条血红缝，钻出一根带獠牙的黑色肠子般黏滑的东西……

    -

    竹林这边与西域边境不过十几公里，这中间高山连绵，雪峰随处可见，还有一条宽阔的积雪融化的湖泊，水平如镜，一片枯叶垂落，溅起层层波纹。

    窸窣一声，那枯叶被轻轻压出一道微曲的弧形。

    “就在这附近了。”彩龙素手微抬，微风拂动她根根纤长的白发，光影斑驳间，隐隐泛着珠光。

    后背两只龙头，一左一右，轻轻嗅着混着泥土的清香。

    玄风站在一颗松树上，树冠层层堆叠着白雪，他脚尖落地，却未让雪块滚落，反而是绵实的吱呀一声，身姿挺拔而俊雅，像是圣诞树尖尖闪烁的星星。

    彩龙目光向前，玄风扫射完周遭，视线缓缓停留在她身上许久。

    “这雪景挺美的……”彩龙凝视了许久，眸光明明暗暗，一片雪花结晶轻坠在她伸出的指尖，愈发衬得她手形纤细，滑腻如玉。

    天空还在下坠片片雪花，玄风两指夹住一片，这么盯着它，一点点散碎成白沫子，离散在空中随着冷风远去。

    莫名的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