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子

    蓝甜最怕纪斯言的愿闻其详,只要纪斯言愿闻其详,蓝甜就会掏心掏肺的把所有事情全部告诉他,纪斯言这句话简直就是她专属的吐真剂。

    “咳咳,是这样的,我与爹爹之前已经注意到异样,尤其是纪家米铺的米在拢山寨势力范围内被抢之后,我们加强巡逻盯梢,果然有发现。他们劫完过路的商旅正闹着要怎么分时,被我们寨众逮到。那群人都是生面孔,在附近寨子没有见过。”

    “我和老爹分析,最有可能就是借道北上的莫家寨冒充拢山寨干的。那天我送你进考场后,就带人上莫家寨。起先他们不肯认,等莫老寨主真正出面时,他们全都招了。有次莫老三带队借道路过拢山山脚,黑瞎子带一道人留在后面,刚好遇上纪家运米车,便劫了米回寨子。”

    蓝甜说完停了停,继续解释这袋银子:“莫寨主听闻后,骂了莫老三,罚了黑瞎子等众人,将抢来的米折算成现银给我。因为米是在拢山寨的地盘被抢的,说起来也是我们松懈了管理,所以这里面也有拢山寨的补偿。”

    纪斯言听完没说话,伸手把玩起袋子里的银子,估摸着银子的数量。

    蓝甜这段话里有多少是真话呢?

    他不是不相信蓝甜,他是不相信土匪。

    米被莫家寨抢了他信,莫老三被骂了他信,黑瞎子被罚了他信,但是土匪会赔这么多钱给一个过路商户么?尤其是抢了货物之后,返还赔偿,这不毁了这道上的规矩?

    一番思索下来,纪斯言估摸着这堆银子是蓝甜自作主张凑的,或许是她拿屋里的奇珍异宝换来的。

    思及此,纪斯言眉头皱起来。

    蓝甜见纪斯言皱眉,心下紧张,马上回想自己刚刚的说辞,应该天衣无缝才对,怎么纪斯言还是不高兴,是因为还不够解气么?

    蓝甜带着歉意道:“我把莫老三揍了一顿,其他人也被莫寨主压着道歉,莫家寨的人确实可恶,这次算是给莫寨主面子,没有把他们抓来,但我们已经不再给他们借道北上,他们不会再在附近出现。你放心,我不会放过他们的,等时机一到我把他们绑来给你出气!”蓝甜说到最后还握了握拳头,一副不把他们干趴下不罢休的气势。

    纪斯言将袋子系好,对蓝甜提了一个要求:“我想见见蓝大当家,可以吗?”

    蓝甜奇怪:“你见我爹做什么?”

    “我有一事想不明白,想问问他老人家。”纪斯言没有直接回答蓝甜,只是将袋子塞回她手里,“我身上放这么多银子不安全,先放你那。”

    蓝甜正想说在这里不可能不安全,但转念一想,纪斯言以后留在寨子当我压寨夫婿,那他的银子也就是自己的银子,还分什么你我。想到这里,蓝甜一扫没有给他报仇阴霾,高兴地跳起来。

    “没问题,放我这里!你要用时,就找我拿!”

    纪斯言看着莫名其妙兴奋的蓝甜,无奈地笑笑,没有深思。

    蓝大当家身体不太好,近几年越来越佛系,经常跑去后山跟巫医挤在小药屋里住,还美其名曰常闻药香味对身体恢复有好处。

    纪斯言来到后山小药屋,巫医一早带着巫童去后山采药还没回来,蓝大当家一个人在屋里丁零当啷地忙活。

    纪斯言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确定蓝大当家不是翻箱倒柜找宝贝之后才开口问道:“蓝大当家,需要帮忙吗?”

    蓝大当家回头见是纪斯言,大手一挥:“没事,这里不让喝酒,每天让我喝养生汤,嘴巴淡出鸟来了。我记得我在这里藏了一壶酒来着,怎么找不到了,是放在这啊......哦!找到了!”

    纪斯言看着蓝大当家宝贝似的捧着小酒壶从凳子上跳下来,拍拍身上沾到的灰尘,心满意足地长叹一口气。

    纪斯言楸准时机开口:“蓝大当家,晚辈突然造访,万望勿怪......”

    纪斯言“怪”字话音一落,蓝大当家就吐了,接着纪斯言就听到一句骂声:“该死的,竟然换成了那该死的养生汤!”

    蓝大当家“咣”得一下将酒壶放下,整个桌子颤抖地承受住了老寨主这突如其来的愤怒,纪斯言看看摇晃的桌腿,心想要不改天再聊好了。

    “你是来提亲的吗?”

    就在纪斯言心里犹豫是否要告辞时,就听到蓝大当家这句问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连忙道:“不......不是。”

    “不是?那你找我干什么?”蓝大当家不解。

    纪斯言还未答话,蓝大当家又接着问:“你怎么还不提亲?你什么时候提亲?我家蓝丫头可是很多人说媒的,我都拒绝不知多少个了。要不是我闺女看上你,你都没有机会上寨子。”

    纪斯言还不大习惯跟蓝大当家这样豪爽跳脱的寨主交谈,只能跟随身体做出最真实的反应,就是习惯性地点头应和:“是......对。”

    “对什么对?”蓝大当家同样很不适应跟纪斯言这种文质彬彬的读书人讲话,只能很直接地表达自己真实的疑问。

    纪斯言:“......”

    纪斯言自忖从小跟着父亲见过不少人,有精于算计的老板,有敞亮豪迈的掌柜,有斤斤计较的小贩,自己面对蓝大当家时竟然有些紧张,这种紧张不知来由。

    “蓝大当家,此次前来是想向蓝大当家问一个人。”纪斯言明白像拢山寨主这样的人,最不喜欢弯弯绕绕,他很快调整情绪单刀直入,“沈老六沈先生是何人?”

    蓝大当家奇怪地扫一眼纪斯言:“你反倒对老头子更感兴趣?”

    纪斯言抿嘴,对这个问题,他很认真的。

    “老六他跟我十几年了,哦,他以前也是个读书人,年轻时候骨头硬的哟。后来我有一次下山,遇到他躺在泥地里,好像被上百人抽过似的,蔫了吧唧的,拉着我裤腿说要跟我混。我说我可是山大王,拿的是棍子不是笔杆子。他说伤人最厉害的不是棍子,反而是笔杆子。然后神神叨叨地说了一通我没听懂,当时我寨子缺个算账的,就把他带回来了,果然他算账很快哈哈哈哈。说起来,他算是寨子里最有学问的人。”说到这里,蓝大当家似乎有些口渴,右手习惯性摸摸口袋位置,没有摸到酒葫芦,低骂一声,抓起水葫芦喝了几口水。

    “我听丫头说沈老六送你书了?你尽管收着,他那里别的没有,书非常多,他这人没有什么追求,就喜欢收集书这些玩意儿,收了又不看。”

    “是的,沈先生送的书对我帮助很大。”

    “嗯,那你什么时候来提亲?”蓝大当家继续道。

    “?”纪斯言不知道为什么会从沈老六送书跳到提亲。

    “你要问的沈老六的事我告诉你了,现在我问你的该你回答了。”蓝大当家理所当然。

    “这......我与蓝姑娘......我”纪斯言还没认真想过这个问题,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

    “其实你提不提亲的都不重要,我们这里从来不搞这种虚礼,看对眼直接住在一起生活,看不上了就直接搬走一样可以生活。丫头很看重你的意见,让我要按你们那里的流程来。”

    纪斯言:“......谢谢。”

    纪斯言成功被蓝大当家带跑偏,艰难地回到正题:“蓝大当家,纪某一介书生,大仇未报,且身无长物。但受到蓝姑娘和寨子众人颇多照顾,无以为报。我看寨子有不少小孩,蓝大当家是否想过开个学堂,我可以作为夫子教他们。”

    蓝大当家大手一挥就要回绝,在他们寨子,能打架就行,学什么写字,又不去考状元。不过他转念一想,借这个由头让纪斯言留下来,蓝甜那丫头就不会总下山往他那儿跑。况且纪斯言当了夫子,就可以长久的留在寨子,这天长日久的,他就不信生米煮不成熟饭。

    于是话头一转:“那什么,我让沈老六在大厅偏房摆几张桌子,你就在那里讲吧。”说完捂着胸口一连串咳嗽。

    “蓝大当家,您身体没事吧......”纪斯言上前想帮他顺气。

    蓝大当家抬手拒绝:“老毛病了,我身体好着呢。”

    纪斯言静立一旁,等蓝大当家咳嗽过去,他才说道:“寨主,您那么着急让我和蓝姑娘订下亲事,是不是因为您的身体......”

    蓝大当家因为咳嗽眼睛有些红,抬眼时纪斯言能看清他眼底的红血丝。

    “如果我说是,你会马上娶我闺女吗?”

    “......”

    “你想的美,我丫头那么漂亮,要不是她瞎了眼看上你,你都不够格入我的眼。”蓝大当家毫不客气打击纪斯言。

    他咳嗽一声补充道:“我知道你们这些读书人性格别扭,跟我们不是一路人。落草为寇,如果父母官能依靠,谁喜欢每天喊打喊杀?”

    纪斯言没有说话,因为他发现心下竟十分认同。

    龙安城周围山匪众多,如果官府抓得紧些,过路商旅就不用战战兢兢,商贸交易会更加繁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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