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岳叔，现在村外还好吗？”

    年幼的女孩问出了毫不相关的问题，宇智波富岳拿着报纸的手一顿，目光锐利，凝视玖千那双纠结犹疑惑的眼睛。

    “为什么这么问，有人跟你说了什么？”他拿起手边的茶轻抿一口，掩饰住内心的不平静。

    玖千摇摇头：“没有，只是感觉哥哥最近状态有些不太好。”

    接着，她蹙眉，将自己对比赛的猜测和对止水说的话重复一遍给宇智波富岳，十分困惑：“我不太明白，这次比赛的意义是什么呢？”

    “明明现在并非战时，大家都在修生养息，这时候为什么……”

    等等！

    玖千倏然一惊，一股寒意顺着背脊向上攀爬散发阵阵麻意，从宇智波烨开始到今天的联谊赛，不对劲的所有疑惑似乎都有了解释。

    呆滞的，不可置信的眼神对上宇智波富岳那双不知何时开启的猩红写轮眼，才发现男人面色冷峻的吓人。

    沉默在餐室蔓延，鼬有些害怕的想往玖千身边倚靠。

    然而玖千现在已然顾不上鼬，宇智波富岳的反应似乎印证了她的猜测，双手逐渐浸染汗意，男人故意放出的气势没有将玖千吓退，反而执拗的瞪着眼睛势必要得到一个答案。

    “……”

    “没想到你已经看出这么多……”良久，坐在主位的男人叹气起身，“先跟我来书房。”

    ——

    玖千从没来过宇智波富岳的书房，她打量四周，一整面墙都被改造成书架，摆满了各种卷轴和报纸，十分随意。

    正中央是榻榻米，上方摆着蒲团与桌子，玖千同宇智波富岳相对而坐，正式且严肃。

    房间顶上的光打在下方两人身上，玖千难得的姿态端正，她神情沉静拉平唇角，与往常懒散模样截然不同。

    宇智波富岳审视着眼前这两年间进步神速的孩子，此时此刻，她那肃穆眉眼似乎逐渐与曾经的故人重合，朦胧灯光中，他回忆起往事。

    明明才过去几年，再想起时，那些记忆就变得模糊而遥远，被时间抹上一层陈旧色彩。

    当时他才初任族长，第一次跟这孩子见面就是来通知耿和秋稻牺牲的事情，宇智波烨牵着烧傻的玖千，丧讯来报也依旧呆愣木然。

    在经过宇智波烨解释后，他再看玖千目光已充满怜惜。

    他说：“节哀。”

    小小的孩子满脸茫然，面对父母的离去木楞楞的没有反应。

    宇智波富岳本以为这孩子的未来被一场高烧彻底画上句号，没想到一年后再见时，她已经因为一场闹剧猝不及防被冠上了‘天才’之名。

    这一年他没听到过任何关于她的事情，只有名声逐渐显赫的宇智波烨更加活跃在宇智波与木叶中。

    她被宇智波烨保护的很好，她也是幸运的，毕竟从痴傻到恢复神智这件事已经堪称奇迹。

    大概是有了想要拼上性命保护的人，宇智波烨实力变得更强。

    自然，作为波风水门这个火影派的好友又失去双亲，宇智波烨被村子看重也不难怪，在被三代目召见时他就隐有所感，只是没想到三代目会让宇智波烨进入直属暗部。

    十分错愕，很快宇智波富岳便反应过来，这是在给宇智波机会，一个并不确定的机会，但是现在族中氛围紧张，这是最好的安抚那些躁动族人的消息。

    而当时的召见，除了三代目之外还有另一个人——志村团藏。

    他来，是为了劝阻三代目收回宇智波烨进入暗部这项决议，然而三代目已经拍定的事，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够更改得了。

    志村团藏眼神阴翳，像是不经意提到了宇智波烨的妹妹。

    宇智波富岳垂着眼睫，他知道，最近随着流言传播出去的‘天才’被一双阴暗中的眼睛惦记上了。

    如果保不下她，宇智波烨只怕更会和宇智波一族离心，很无情的想法，他第一时间不是因为她年龄幼小才保下她，而是为了族中利益。

    在宇智波富岳心中，他作为族长，就应该以宇智波一族为上。

    当然，想起之前的族会，他对宇智波烨也有愧疚。

    所以他朝三代提出，如果留宇智波烨妹妹一个人在家可能会让宇智波烨在任务上分心，倒不如接来他家照看一二。

    三代目抽了口烟缓缓吐出，视线扫过志村团藏，点头同意了。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没提起，宇智波烨出了那么多次任务，怎么就在进入暗部时才担心小孩一个人在家生活不便。

    再次相见的场面很尴尬，被外人看到处事向来游刃有余的族长却不会照顾孩子多少是有些丢脸。

    那孩子倒是不见外，奶孩子娴熟的让他错愕，后来问起时她也是不在意的回答：宇智波烨担心她无聊，每次任务回来都会带很多杂书给她，里面夹杂着各种奇怪技能书籍——比如奶孩子。

    很难想象，一年前她还是个对什么都没反应的呆傻孩子，现在她倒是神情生动目无尊长口齿伶俐丝毫不见从前。

    一次B级忍术探底，她的忍术天赋以及对查克拉的把控度让他惊讶，但是体质却很差，大概就比同龄普通人家孩子好上一点。

    这才得知，她接触忍术的时间不超过一个月，何等恐怖，也彻底坐实‘天才’二字。

    宇智波富岳没想过和她有更深的交集，原本打算只停留在简单师生关系便适可而止，宇智波家的惯性，只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才能真正走进彼此心中。

    这时却出现了一个意外，她的存在感简直强烈到无法忽视。

    和天生敏感谨慎而显得不好相处的宇智波不同，这个意外脑子里似乎根本没有‘冒犯’这两个词。

    私有领地被闯入的越来越多，他向来不擅长应付这种没有‘分寸’的人，况且那还是个孩子。

    宇智波富岳是族长，在族中随着近年来的强硬手腕已不再像当时那般面对长老们束手束脚，拥有众多追随者后，威严可畏周身气势更甚，族中小孩尊敬仰慕着他，然而在贴上来对话时，面对他那张冷脸也会紧张的牙齿打抖磕磕巴巴。

    他从小也是一层‘天才’光环加身，在他身边的所有人几乎都进退有礼，或是敌视竞争，断没有玖千这般无礼放肆的家伙。

    于是，在不知不觉间放宽底线无奈纵容下，一份羁绊便莫名生成了，也很让他头疼，因为相处久了后天天和他唱反调。

    她懒散不上进，除了忍术和吃的几乎都不感兴趣，他揪住这个问题说过很多次，都被她滑头的岔开话题，他似乎都没见过她真正正经时的模样。

    直到此刻。

    ——

    “那么，你做好觉悟了吗？”

    “我知道你一直都在逃避承担忍者的职责，无论是训练亦或是谈论战争有关话题，你或许在自己都无知觉时逃避。”

    “这个问题的答案，你确定现在的自己能够负担的了吗？”

    “你要直面的，你所害怕的，你要进入的——真实世界。”

    一声声质问重重砸在玖千心底，在那双猩红眼睛下，她张张嘴居然做不到任何辩驳。

    她在……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