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休沐，难得阳光正好。余皎将手里的文章写完，这才抬起酸痛的脖颈，一边揉着一边将桌子收拾整齐。如今她早已将童生的考试内容复习透彻，便决定给自己放一天假，做些被搁置已久的事情来——做炭笔。

    炭笔的原材料很好寻，河边的柳树就是再适合不过的。

    余皎从家里的库房里扒拉出砍刀，先去河边找合适的柳树伐柳枝。将小指粗细的柳枝从树上砍下后，再截成半米左右的细长柳枝木棍。待数量有一捆后，余皎便开始将枝桠上青色表皮一点一点剥除干净……待到枝桠变成一根根光洁白皙的小木棍时，余皎只觉得腰疼脖子酸，站起来揉了半天，才缓过来。

    不过余皎心里还是十分高兴，这些木棍若是碳化成功，这一捆的炭笔就够她使用许久。

    第一步已经做完，接下来就是烧炭。

    余皎并不打算自己烧制，术业有专攻，还是请专业的人做更妥当。来到金家找来正在逗鸟的金蓉蓉，拉着她出了府，卖关子似得上了租来的马车，给车夫说出地址便直奔普山背面村庄而去。

    金蓉蓉坐在颠簸的马车上，盯着手里光滑的细长木棍半天，瞧不出个所以然，“这什么东西？你要干嘛去？”

    余皎闭目养神，老神在在，“找处地方把你卖个好价钱。”

    金蓉蓉白眼一翻，“去去去，没个正经。这问你话呢，快老实回答。”

    余皎睁开眼，捡起一根递到金蓉蓉眼前，“这是笔。”

    “笔？”

    “嗯呢。”

    “哈哈哈哈……”

    金蓉蓉拍腿大笑，眼尾直冒泪花。显然对余皎的话极不相信。

    “余皎啊，你当我是傻子吗？啊？咳、咳咳，还笔？你写个自己名儿我看看？咳、咳……”笑的太过，被自己的口水呛得脸红。

    “现在还不能。等把它碳化后，不仅可以写字还可以画画。”余皎一边说一边给被口水呛到的金蓉蓉顺气。

    金蓉蓉咳了许久，终于平复下来，手沿胸口不停顺着，嘴上长吐了口气儿说道：“我当是什么宝贝，原来是炭笔。想要木炭何必还要跑这一趟？我家过完冬就还剩许多木炭，堆着也是无用，你要是想要知会一声，还出去跑这遭？”

    余皎摇头，“不一样。木头不同，烧制出来的木炭质地也就不一样，而且过冬的木炭体块儿太大，拿来画画并不合适。”

    又想起什么来，说道，“那些木炭倒是可以碾磨成细粉，再与加入粘土混合搅拌均匀，然后挤压或揉搓成一根根绿豆宽、巴掌长的圆柱细长条，最后再放入炉中炙烤，也能做出好炭笔。”

    金蓉蓉撇嘴，“那可真是麻烦，能有什么用。”

    余皎点头，侧头小声说，“是麻烦，但这样烧制出来的炭笔硬度却是人为可控。你加的粘土多，则炭笔硬度大，方便外出携带还不易被摔坏。加的粘土少，炭笔质地就松软，写起来字迹就越黑。书写虽比不上毛笔，但也有许多好处。”

    金蓉蓉灵机一动，“方便携带？不会弄得一身脏污吗？”

    “肯定比毛笔砚台便携的多。”余皎拿一只柳条比划，“我们可以用木板或者废纸将炭条精密包裹住，这样不仅用起来不会脏手，还能用多少削出多少，一点都不浪费。你想，以后只要带一根炭笔就可以吟诗作对，记录创作灵感，岂不是美哉！”

    “按你所说，这东西要真是烧制出来岂不是游子外出人人必备之物了？”

    余皎连连点头，好歹是资本家的娃，对商机还是很有敏锐度的。

    “这还是我偶然在一个卖杂书的书摊上看的，但具体的粘土和碳粉比例，我也不知具体多少合适，若要制作还需再行摸索。”

    金蓉蓉想着产品大卖的前景，乐呵呵大手一挥，“这都是小事儿，余皎你可真厉害，知道的真多！等这法子赚钱了，我们就一人一半。”

    余皎就是知道金蓉蓉为人，才特地说的如此明白，想让她帮忙出力，却也不能让她吃亏，“我走科举怕是要忙的抽不开身，只能给你提供法子，但具体的烧制、售卖都得你多上心忙活着。抛去成本后，利润我们三七分便是，我拿三成也是占了便宜。”

    金蓉蓉不肯，“这赚钱的法子是你提的，你不说哪里还有我赚钱的路子？而且你读书这么厉害，说不定以后还得仰仗你的光呢，就别跟我客气了。”坚持就要五五分，余皎坚见说服不了她的想法，才点头应下。

    到了普山北的小山村，找到以烧制木炭为生的老妇人。如今天气暖和正是卖炭淡季，余皎将自己的来意说明后，那烧炭老妇人高兴地连连点头答应，看余皎二人的眼神好似送财的童女。因为是头一回烧制，余皎要求务必保质保量将柳木碳化到最好，又看着老妇人家徒四壁的光景，便将半两银子付下，并约定5月13日，在夏普县东街集市口的大榕树下汇见，到时余皎取货会再付半两银子。

    事情安排妥当后，余皎与金蓉蓉便原路返回。

    一路上，余皎又想起粉笔一事，问道：“你可知道石灰和石膏？”

    金蓉蓉点头“知道，建房子用的。”

    “等会儿咱们去北边市场看看，弄些回来。”

    金蓉蓉不解，“你家要翻修？”

    “不是。”

    “那用来做什么？”

    “别急，做好你就知道。回头给你个惊喜。”

    马车回城后又向北城转了一圈后，车上就多了半袋石膏和石灰。将金蓉蓉送回家后，余皎转念一想又去了一趟木匠作坊。

    木匠四十出头的模样，头上白发掺杂、手上粗糙尽是茧子，是个老手。余皎将自己要的粉笔模具仔细画在纸上，一边画一边讲，“我要做的东西是四方的木长条模具，中间空心，长跟中指差不多，小指粗细就可。模具可以分为上下两部分，下端要可以打开，但与上端合起时要严丝合缝，加入水后不能滴漏，中心空心处得打磨平滑，可以多做几组连在一起……”

    余皎讲的足够详细，木匠很容易就了解清楚，因模具不算复杂，木匠现场就钻孔挖眼没多久就做了个样品出来，这操作让余皎直呼专业。

    爽快的付下定金，约定好三天后来取，余皎便收获颇丰地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