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分开了,你们俩就要进入下一轮了!咱们三个给以后的自己留句话吧!”夏北说。
蒲怡说:“我要成为最好的兵!”
李阳说:“我要回去继承我爸的事业。”
夏北说:“我不想再错过了!”
新兵考核结束了,李阳和蒲怡进入了下一轮,其实说白了,他俩只不是去了另一个地方继续受虐,经受整个海军最严格的训练,而夏北休息了十多天,由于腿部有伤,邢文辉很容易的就把夏北要到了自己的连队,夏北来到新连队,还是和以前一样,把自己定位成一个新兵,而不是二次入伍的原陆军战士。凭借着这样的态度,不错的体能,谦和的态度,以至于在连队过了一个月,大家逐渐开始淡忘夏北是个二次入伍的士兵;只有文书在整理新兵档案的时候在简历那一栏看见上面清晰地写着:.-.服役于中国人民解放军部队,文书王彬才会会想起这是个再入军营的新兵。
而对于夏北来说,部队的生活很单调,单调到每天都是训练、站岗、吃饭、教育、睡觉,但是又不算单调,因为自己也不知道哪一天的深夜,在自己睡得正香的时候会被急促的哨声惊醒,被拉出去紧急集合,但是等自己收拾完所有的东西,却发现自己的腰带找不到了。
邢文辉的连队,是除了突击队之外整个侦察营最好的连队,夏北的班长,是当初的新兵班长黄海建,夏北跟着黄海建,训练,出公差,驻训,演习,日子过得飞快,一转眼时间就来到了八月,此时的夏北变得又黑又瘦,黄海建对于这个兵,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或许在什么时候见过,但是又不敢确定,所以只是有些明目张胆的偏爱。
而对于舒苘,夏北尽量保持着每两周写一封苘书的进度,每次写完,他都会找到邢文辉,求他在信封上盖一个“义务兵免邮章”,营区门口多年未曾用过邮局突然又开始送起了信件,但是这项服务好像只为夏北一个人准备,但是夏北始终没有收到回信,并不是因为舒苘没有写,而是因为,夏北寄件人的地址总是没有写准确,只精确到市级单位,再加上这个地方部队很多,夏北也没有告诉舒苘番号,所以,就算是寄出,夏北也收不到。
八月一日,夏北和往常一样,在营门口站岗,头盔钢枪,子弹袋迷彩服,盛夏的海边依旧很炎热,吹来的并不是海风,而是一阵阵的热浪,夏北脸上的汗水没有干过,身上的迷彩服也早就已经湿透,但是他还是一动不动,站得笔挺,像一棵翠竹,任尔东西南北风。
今天是属于军人的节日,只是这天气有些不尽如人意,太阳肆无忌惮地炙烤大地,虽然夏北早就已经习惯,但是看着面前的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夏北还是觉得有些难以言说的孤寂。
顶着骄阳,夏北远远看见有两个女孩,手里拎着一大包东西,径直朝着营区的方向走来,夏北没有慌张,因为之前就出现过很多次这样的情况,地方上的女孩会硬核式投喂执勤的战士,送的东西大多都是奶茶冰淇凌什么的。
不多时,两个女孩已经走到了营门口,看见笔挺的夏北,把东西轻轻放下,就准备转身离开,夏北见状,不慌不忙地打开对讲机,“班长,门口有情况,完毕!”
收到消息的黄海建从值班室出来,立马追了出去,毕竟部队有纪律,咱们不拿群众一针一线,女孩被黄海建的呼喊声叫住了,回过头,摘下了口罩,开口就给了黄海建暴击:“解放军叔叔!”黄海建像是被雷击了一样,突然呆在了原地,说不出话。此时的夏北比黄海建更难受,因为口罩之下的面孔,夏北曾无数才在梦里见过,这个女孩是——舒苘。
夏北看着女孩,嘴张的老大,眼睛呆呆地盯着女孩,但是夏北还是尽量保持着冷静,他害怕是自己太过想念而产生了错觉,夏北稍稍往前挪了一点,想要确认眼前的女孩是不是夏北。
此时,回头的舒苘也终于注意到了岗亭里的夏北,刚刚夏北整个人都在岗亭里,再加上夏北本身就被晒得黢黑,舒苘第一眼根本就没有认出来,但是现在夏北往前稍微挪了一点,阳光稍稍照射在了夏北的脸上,舒苘才能认出来,这个站的笔挺的士兵,就是那个给自己写九十八封情书的夏北。
舒苘走向黄海建,然后和黄海建交涉着什么,黄海建听完后微笑着点点头,然后走到岗亭,对夏北说:“把枪给我!”夏北怀疑了一下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然后说:“啊?”黄海建再次说:“把,枪,给,我!”一个字停顿一下,“我帮你站会儿岗。”夏北把枪取下来,毕恭毕敬地交给黄海建,黄海建一边验枪一边说:“行啊,小伙子,对象来了都不吱声,真准备让人家女孩子就这么看着你啊?”
夏北傻乎乎的笑:“那哪能啊!”黄海建又说:“你小子一会儿把那两袋东西放到值班室啊!”
夏北说:“班长!咱们不是不拿群众一针一线吗?”
黄海建说:“一分钟前,她是群众,现在她是军属,md,我替你站岗,这是给我的费用。”
夏北呵呵一笑:“是!”
夏北急忙跑到舒苘面前,满脸都堆着笑,舒苘还是和以前一样,灰色的百褶裙,上身一件短袖,高高的马尾,夏北再次确认,是记忆里那个女孩的模样。夏北突然鼻子一酸,或许是思念有了回应,也或许是自己的梦境照进了现实,夏北一把把舒苘搂进怀里,用笔尖轻轻去感受舒苘头发的味道,舒苘有些猝不及防,但是还是轻轻地把手放在夏北的背上,轻轻在夏北的耳边说:“这次,你终于有话想说了吧!”
夏北使劲点头:“我好想你!”
好久之后,夏北才愿意松开,大热的天气,夏北这一抱,让舒苘的额头不断开始冒汗,但是舒苘没有在意,因为舒苘的手早就感受到了夏北湿透的后背。
“你怎么晒得这么黑了?黑的就像挖煤的!”
“我这是最健康的肤色,标准的古铜色皮肤好不好!”
舒苘温柔地笑笑,却又忍不住吐槽一句:“你真的好丑啊。”
夏北有些尴尬地跟着笑:“我好丑你也没办法了,你不都成了我对象了吗?”
舒苘把头一扭,带着俏皮地说:“谁说我是你对象啊?”
“我班长,他跟我说的我对象来找我了!”
“那,我也不是一个人来的啊。”
“哦,原来那个女孩才是我女朋友,我赶紧上前认识一下,”夏北说着就要往另一个女孩走过去,“那个,你好!”
舒苘急忙拉住夏北,“回来!”然后一只手揪住夏北的耳朵,“不许去!”
黄海建在一旁看着夏北和舒苘两个人,与其说是欣慰,倒不如说是一种大哥看着弟弟的样子,接手的时候就是个已经半大的弟弟,操心的事情不需要那么多,但是看着夏北这副样子,黄海建一眼就能知道,这个二十五岁的大男孩还是不懂女孩子的心思。
“紧急集合!”急促的哨声和集合声音响彻了整个营区,夏北回头看了一眼岗亭的黄海建,黄海建示意夏北赶紧回到岗哨位置,夏北马上转身“飞”向岗亭,接过黄海建手里的装备,马上恢复了站岗的姿势,依旧笔挺的站在那里,黄海建也马上回到值班室,门岗的各项设备必须保证能够正常运行,夏北回到哨位,看着门口不知所措的舒苘,夏北说:“赶紧走,我们要出任务了,快走!”
舒苘点点头,然后依依不舍地转身,舒苘走得很慢,把头一直低着,夏北看着渐行渐远的舒苘,夏北真的好难受,舒苘的身影越来越模糊,但是后来,不仅仅是舒苘,夏北的眼前都感觉好模糊,隐约中夏北好像看见舒苘回头,不知道嘴里在说些什么。
而远处的舒苘,早就哭得稀里哗啦,特别是回头看见夏北,孤零零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这次的集合任务会不会有危险,对于舒苘来说,明明见面了是件很开心的事情,但是这短暂的见面,不知道是上天的奖励,还是惩罚,夏北怎么会知道,舒苘为了见夏北一面,跑遍了这个城市几乎所有的海军单位,整整找了三天,才在这个荒郊僻壤找到了这个传说中的海军陆战队;而舒苘也不知道,早在昨天,夏北跑武装五公里的时候,就注意到了隔壁单位门口有一个女孩长的很像舒苘,但是那一闪而过的回眸,让夏北无法确定,所以夏北故意换了今天的白岗,哪怕今天是休息日,下午会有半天的假期,为了见舒苘一面,哪怕只是一个路人身份,从夏北的眼前不经意的走过,夏北都心满意足了。<div id='g' lass='gontent'><sript type='text/javasript'>try{ggauto();} ath(ex){}</sript></div>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虽然这次见面只有短短几分钟,但是夏北已经很知足了,比起当初要做两百多个俯卧撑才能拿到手机给舒苘打个电话的时候,这个见面,足以让夏北开心好久好久。
夏北和舒苘的心中都清楚,电话里说的再多都不如见一面来得实在,距离很远的时候,一杯奶茶就只是一杯奶茶,没办法替代双方朝思暮想的情感,一封苘书写得再深情,却还是抵不过见面时一句“我好想你”。
八月份过得很快,尤其是在八月份还能出个任务,时间就过得更快了,夏北回到部队的第二年,蒲怡和李阳也是,自从他俩进入突击队的选拔之后,夏北就再没有收到过关于他们的消息,只是从那些被淘汰的人那里得到了一些关于他们的消息。蒲怡和李阳没有被淘汰,至少说明他俩撑到了最后,但是现在在哪里,担任什么岗位,就不得而知了。
九月份,夏北的同年兵都换了军衔,从一拐变成了两拐,但是夏北不一样,夏北是二次入伍,根据最新的政策规定,夏北可以提前套改军士,加上夏北的大学四年,这不仅意味着夏北可以直接套改为中士,更重要的是,夏北明年就可以休假见到舒苘了。
带着新军衔,新身份,夏北再一次踏上军舰,又要度过好久的与世隔绝的生活,但是夏北不害怕,也不恐惧,他知道不管你自己走多远,在某个小小的地方,会有一个女孩,带着花一样的微笑,穿着美丽的裙子,等自己回家。
海上的孤独,或许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会明白,夏北随着舰队出海,到了很多地方,也遇到过风浪,在海上颠簸的生活最开始让他很不适应,就像很多人最开始去高海拔地区会出现高原反应一样,夏北适应下来终究也只是时间问题。
夏北参军的第二年,就这样在一次次的任务中,逐渐过去,从海上回来就已经是年后,第一次在国外过年是夏北没想到的,不过也没关系,一个舰艇上的人并不少,该热闹的还是会热闹,唯一不适应的就是要调时差,国内都在喊新年快乐了,这里的太阳还没落山,海上也没有万家灯火,烟花璀璨,只有海军舰船的灯光和口径巨大的炮火。或许,这就是当年班长所说的:光荣在于平淡,艰巨在于漫长。当兵则是一场漫长又艰巨的修行。
回到营区,短暂地休息了几日,邢文辉就把夏北叫了过来,夏北礼貌地敲门,然后打报告:“报告!”
“进来!”
“连长,您找我?”
“是!三月份的新兵要来了,营里让我推新兵班长,我把你报上去了,收拾收拾东西,过两天去旅里报道吧!”
夏北心中又惊又喜,说:“连长,您没开玩笑吧?我一个第二年,您让我去带新兵,我好像还是个新兵吧?”
邢文辉看着夏北的衣领,带着些戏谑地说:“没错啊,你戴的是士官军衔,不是两道拐。”
夏北憨憨地笑:“是啊,这不是新政策嘛,二次入伍.......”夏北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没有继续往下说。
邢文辉看着夏北,接过夏北的话茬:“你还知道自己是二次入伍啊,按照军衔算,你现在是第八年,放在平常可是妥妥的老班长,按照实际兵龄算,你现在也算是第四年了吧!第四年去带个新兵,你还有什么拿不下的吗?就算是和黄海建一样,也遇到一两个二次入伍的新兵,你也难捏得下来啊。”
夏北自己知道,这件事情是推脱不掉了,所以只好顺着邢文辉说:“是,连长,我去带新兵。”
邢文辉又说:“这次知道自己什么任务吗?”
夏北说:“知道,挑几个好兵苗子分到咱们二连来。”
邢文辉挥挥手:“知道就好,去吧!”
“是!”
夏北回到班里,把被派去带新兵的事情告诉了黄海建,但是夏北突然又有些疑惑,以往都是黄海建去带新兵的,都去了好几年了,这一次怎么突然要换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夏北把这个疑问抛给了黄海建,黄海建也知道有些事情是瞒不住的,索性全部告诉夏北,黄海建说:“我要退役了!”黄海建的表情显得很轻松,好像离开部队并不是什么大事。夏北却慌了,“为什么?你要离开陆战队?”
黄海建长舒一口气:“哎呀,岁月不饶人啊,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年轻的精神小伙儿了哈哈哈!”
夏北却对黄海建这个冷笑话无感,一本正经地说:“可你是二等功臣,还参加过海上阅兵,还有三次三等功,这么多功勋在身上,为什么部队还不留下你。”
黄海建笑了笑,说:“来,你先坐下,有件事情一直没跟你说,现在你马上要去带新兵了,也算是个班长了,所以我觉得可以告诉你了。”
夏北盘腿坐在地上,眼神里透露出不舍,黄海建接着说:“其实你班长我当年也是突击队的。当初参加撤侨任务的时候,深入敌方营救人质负伤了,那个二等功就是这么来的。”
黄海建喝了一口水:“但是那次负伤,也几乎要了我的半条命,医生直接跟我说,我不适合再待在突击队了;那个时候我是我当兵的第四年。”
黄海建是海军陆战队的传奇人物,当年黄海建和邢文辉是同年兵,当年一同通过选拔进入突击队,也一起参加了当年的撤侨任务,被分在同一个小队的黄海建和邢文辉都在那次任务中身负重伤,最后,都离开了突击队。
只是,邢文辉和黄海建不同的是,邢文辉是正儿八经的大学本科毕业生,而黄海建只是一个中专在读参军入伍,导致最后的结果就是,邢文辉通过了提干考试,而黄海建却与成为军官失之交臂。命运之神给了这两个人每人一个机会,但是最终遗憾的是只有一人抓住了这个机会。黄海建的选择也实属无奈,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够通过考试的,但是这个二等功也让黄海建顺顺利利地转到了三期士官。
邢文辉和黄海建后来来到了二连,两个人通力合作,把这个连队变成了全旅都叫得上号的连队,但是,终究是岁月不饶人,当年的旧伤让这个曾经叱咤风云的老兵不堪重负,每一届新兵,黄海建都几乎是倾囊相授,但是很多大学生都是两年之后就离开了军队,直到遇见了夏北,这个少年曾经离开了部队,却又选择回到部队,很多人都知道新兵连是整个军旅生涯中最美好的阶段,但是你跟他们说再经历一次新兵连,几乎所有人都会摆摆手,摇摇头。黄海建在夏北身上看到了当初自己最希望的样子,带着最尖锐的勇气,却保留着最珍贵的沉稳,当然,让黄海建萌生退役的最直接原因,或许还是夏北新兵考核那最后的武装五公里,看着夏北拖着受伤的膝盖勉力支撑,黄海建觉得自己也是这个样子,拖着受伤的身体,勉力支撑,黄海建觉得,是时候走了,海军陆战队也需要新鲜的血液,自己这个逐渐老去的老兵,也应该为年轻的同志腾腾地方了。
作为一个老兵,一个十二年的老兵,黄海建是真的舍不得这个地方,可是军队需要适应时代的变化,有人进来,就意味着必须有人离开,纵使有万般不舍,也必须接受这无奈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