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云亲完那一下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她离开他的唇,有点像生锈的机械一样停顿了半秒,心跳跳得很快,她下意识快速起身,脑袋里晕乎乎乱糟糟的,但是有一种想夺门而出的冲动。
她脚已经踏在地上了,却又觉得,她要是现在就出门,不单衣衫不整,并且显得自己很慌乱。
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很慌张,她下地以后,非常冷静地坐在了梳妆桌前,开始梳发。大有一种,她本来就是这么想的,刚才一切都没有发生,一切都是理所当然,都应该被略过的姿态。她觉得自己很镇静,除了…,面上有些发热,以及,拿梳子的手有点不稳,……,除了这些以外,她觉得一切都很完美,很自然。
……?大概?
桌上立着一面铜镜,少女乌发如瀑,容颜妍丽,拿着木梳对着铜镜梳发,面色微红,似江南芙蕖色。她梳发时瞧着镜面,恰瞧见了镜子里的姜淮…
自柳依云亲他时,姜淮便想回吻回去,但又怕,吓着她,于是作罢。
她从床边下床时,他便下意识也想跟过去,站在她身后,离她近一点。但他又不想给她太大压力,于是手按在塌边,生生忍住了,只是目光看向她的背影,再顺着她的视线,垂目,也看向铜镜里。
柳依云瞧着铜镜时,便瞧见了铜镜里的姜淮。他手撑在床榻,坐于塌边,一身宽袍,墨发垂散,容颜稠丽,目光只是瞧着铜镜里柳依云的容颜,眼眸半垂,掩住了深沉魆黑到柳依云看不懂的情愫。
她看向姜淮的时候,视线自然下垂,落在镜中他的眼上,而他却也不躲,反继续看着她的脸。视线相对,倒像是,姜淮隔着镜子在与她对视。青丝拂腰的少女脸一热,几乎不假思索、下意识地就将镜子扣翻在桌上。
心跳飞快,她才意识到自己实在是反应有点过度了。
太夸张了…
姜淮会怎么想…?
她脸色泛红,几乎是有点懊丧地想把脸埋进手里趴在桌子上。但又觉得这样就更夸张更明显了,于是僵持着忍住了,但又突然很想看一看姜淮的脸,他会是什么表情?他会是…什么想法?
明明一开始快速下床就是为了暂且能不看见姜淮,但现在却偏偏又…,很想再看看他…
她咬了咬唇,骨节在桌上敲了几下,兀自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转身看一看他。
此时,天色已然大亮。
独属于冬日的冷色调光线滤过纱帘雾一般笼进栈房,落在他身上,却奇异得并不显得他冷淡,他长睫垂下,屈指点了点自己的唇,抬眸看向柳依云,喉结滑动,声音性感低沉:“只这一次?”
柳依云没想到他会问这种问题,这和她所设想的姜淮可能会有的所有反应都不太一样。她头脑空白了半秒,面上开始发热,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感觉应该拒绝、撇清,可是也,…不想撒谎。
她面色泛绯,乌发如瀑,咬了咬唇,视线瞥向窗户方向,并不瞧他,心脏跳得很快,她看向窗户,假作很镇定很理所当然地答道:“不是,…以后还有。”
空气仿佛凝滞,她头皮发麻,只觉得面上热得愈发厉害了。
过了许久,姜淮也没有什么反应。
她转头看他,这才发现,他也在盯着她看。她视线落过来,他便垂睫,墨发白面,冬日偏冷色的光线洒在他身上,配上他柔和到堪称温柔的垂眸,莫名给柳依云一种,他很孱弱、只对她臣服、没有一点危险、非常好拿捏的感觉。
“那,”他手撑着床塌,坐在那里,睫毛纤长,墨发倾散,一身宽袍,冬日光线柔柔歇在他身上,难分虚实地给了他一种抑制的禁欲感和清冷感,他整个人俊美得像是从堪描七分神难描三分韵的水墨画里溶了景象走出来的人,面容美丽得又像方出山林未染世事的精魅,清净得像一张白纸,未经任何人的涂抹。
他就这样对着柳依云,眼眸温顺垂下,写满了服从和驯顺,在冬日阳光里有一种奇妙到诱人的,糅杂了脆弱的质感,就好像,只要是柳依云,拿他怎么样都好。在这样的氛围里,他稍掀眸,乌黑铺底的,其上如盛着万千星辰作掩饰般的眸含着细碎光泽,温柔泛着点潋滟地透过眼睫自下而上地看着她,好像他在颈上缠了数圈锁链,自愿地将链子的另一头递给她,她在这段感情里是绝对的上位者。他开口,将剩下的话说完,声音和他表现出来的温驯、脆弱有些不符,微微有些暗哑,底下抑着他掩藏已久的深重情欲。他整个人像一株捕蝇草,又更像是绽放在地狱表面无害的妖花,只等着他唯一渴求的人慢慢地朝着他一步步走过来。他柔顺得像是身上戴了镣铐、颈上扣了铁链的宠物,周身都是柔弱、温和、绝对服从到引人忍不住想要靠近的引诱感。他就以这样的姿态看着柳依云,眸色似点着星辰,问道:“再来一次?”
冬日阳光柔柔洒在他身上,柳依云便真的像是被他蛊惑到了一般,走到他旁边,心率加快地又再凑近了一点,在他唇上,又再亲了一下。
他仰头迎了这吻。
喉结滚动。
指尖在榻上轻点了几下。
*
之后几日,柳依云便也亲他。他将她揽在怀里,发如墨瀑,容似谪仙似诱妖,柳依云看着他看着他,就会忍不住凑前亲他。当她唇落在他唇上时,怃在她腰间的手骤紧,又再慢慢松开,他不动声色将柳依云与他的距离又再拉近了几分,垂睫,慢慢受着她的吻。
但是,他从来不回应。
于是,两日以后,夜间,于床上,柳依云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她依在他怀里,亲了他几下,也没见姜淮有回应,她青丝拂腰,坐起身来,看着他。姜淮容颜俊美,眼眸半阖,眸似点星,唇瓣被亲得嫣红,垂睫看着她的时候,眸中有一种深邃的背离星辰的浓稠的只染了点稀薄微光的绵密黑暗。他就以这样的眼神专注地看着她,有一种无声的邀请和诱哄。
柳依云看着他,恍惚了一下,没忍住又在他唇上,再亲了一下。
两日前那晚,柳依云以为她是因为中了情毒,所以吻上姜淮唇时,才会那么舒服。但是第二日她醒来,再次吻上姜淮唇时,她还是那么的……喜欢。和姜淮亲吻时,心情愉悦,唇与唇相贴时,心率是无法控制的。笼在他的气息里,就连脊椎都是发麻的,只是亲了一下,头脑都有些昏沉空白。没有了情毒,和姜淮亲吻…,还是一样的,…让她喜欢。她觉得舒服,不是因为情毒,是因为,…她是真的喜欢姜淮。
非常喜欢。
但是她想,她是因为喜欢姜淮,所以喜欢和姜淮做亲密接触,但是姜淮……,不一定喜欢,他可能更喜欢柏拉图式的恋爱?她不知道…
她直起身来,浓密如莨绸般的乌发随之顺着腰线滑落,发尾蜿蜒叠在他的衣上。姜淮视线随着她的青丝下垂,目光停至她散在他衣上的发梢上,眸色暗了暗。柳依云看着他,咬了咬唇,莫名有点难过,她美丽杏眸里泛着点迷惘,询问道:“姜淮,你是不是…,不喜欢被亲啊?”
姜淮深暗视线落在她的发上。突然听见这样一句话,他伸手下意识摸住了她的腰,如是怕她从他身上下去。
“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他直身,墨发倾散,如海妖如魅妖般挨近柳依云,伸手搂着她的腰,将她完全搂在怀里。眼睑垂下,他稍掩了掩眼底黕黑眸色,才稍抬睫看向柳依云,说道:“我很喜欢。”
两人距离过近,呼吸交错,他低眸瞧了瞧她的唇,眸色暗沉,底下抑着难以见底的浓沉情欲。他低睫,将这情愫敛住了,再看了一瞬她的唇,他移开眼,滚了滚喉结,眸色却愈暗了。
说不清是他想让柳依云和他再挨近一点,还是怕她瞧见他眼底过沉的情愫,他将柳依云的腰揽得更紧了些,凑到她耳边又再回了一句:“非常喜欢。”
他盯着她的耳尖,没忍住,偏头亲了一下,引诱蛊惑般地,他滚了滚喉结,在她耳边说:“再多亲几下。”
声音低低的,有些哑。
柳依云被他亲了一下,脊椎就有些发麻,他说话时呼吸洒在她耳上,她身上就有些发软,有些失力,搂着他的腰完全陷在他怀里。她容颜美丽,面上发热,完全窝在他怀里,心脏怦怦然,跳得很快,却是不难过了…
她落在他怀中待了一会儿,面上还是有些发烫,指尖抓住他背后的衣服,她容颜昳丽的面上有些羞赧,咬了咬唇还是问道:“那你,…为什么不亲我呀?”
姜淮沉默少顷,像是怕她离开一般,他将怀中少女搂得更紧了些。他眼睫垂下,眸色有些复杂,像是在思考该怎么与柳依云说。
他一身宽袍,紧搂着怀中少女,许久,才斟酌着、迟疑着,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告诉她那般道:“宁宁,……我不会像你那般亲。”
他想起柳依云这两日,包括方才,她亲他的模样。她当真是凑到他面前一下一下地亲,软唇一触即离,蜻蜓点水的吻,干净得不能再干净,没有半点缠绵。他眸色暗沉,紧搂着怀中少女,迂久,低头,亲了亲她的发。
*
自中情毒的那晚后,柳依云就极少再能与温容与苏和玉见面。尽管一直在赶路,柳依云也很少能看见他们,目光所及,皆是姜淮,他总是与她一道的…
温容还好,尤其是苏和玉,柳依云总是见不到他的,偶能见到他几次,都是他与温容一起的,匆匆见一面,她就与姜淮一道走了,而苏和玉自然与温容一队。
这就导致,在这几日时间里,她只能瞧见姜淮、看着姜淮、想着姜淮,在这段她与他的关系里越陷越深,不自觉地就在思考他与她的事情。
她就觉得,…有些不对。
姜淮近日还是待她一样的好,关心她、照顾她,无可挑剔。但是,柳依云却觉得,还是有些问题,她觉得…,姜淮好像,并不是很主动。她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两人的关系似乎和以前…,并没有什么区别。
她有点挫败。
思前想后,她还是想问问姜淮的想法。
她是真的有点搞不懂了。
白日,前方道路阻塞。
四人找了家客栈,各回栈房后,姜淮如平常般地就去抱她。
他抱着她的时候,离她很近,墨发高束,一身劲衣,低头看着她的时候眼眸认真,又有一种温柔和驯顺,像是柳依云拿他怎么样都可以,有一种难言的诱惑人心的感觉。每当这个时候,柳依云看着他看着他,就会忍不住仰头亲他。
他近日抱她的次数愈多了,在柳依云没怎么关注的模糊的印象里,他似乎每次都是等她亲完之后,又过了许久,才放开她。她不能确定,但是…,偶尔,他这样抱她的时候,她总觉得…,他似乎是在索吻。
……也可能只是她的错觉。
他这次抱她的时候,她便不想亲他。
他这次抱她,没将她抱到床上、椅上,反将她抱到镂空雕山水屏风后的桌上,松开扣住她腰的手,撑在她两边,弯身看着她。
他垂睫,又等了迂久,还是没等到该落在他唇上的属于她的吻时,握在她两边桌上的手不自觉紧了紧,他下意识又再收了点间距,腰身随之更弯下,与她的距离再贴近了几分,他掀睫看她,眸色愈发温柔蛊惑,泛着点无辜感,无比柔和温顺地问她:“怎么了?”
刚解了氅衣的少女目光瞥向窗外,并没有给他一点视线。此刻听见他的话,她不知怎么的,莫名有些心头火起。她并不瞧他,直接踹了他一脚。
他被她踢得闷哼一声,也不生气,反低睫,眸色温润,如同春日微风暖了潭上涟漪,他勾唇低低笑了笑。
倒是安心了些。
至少,她还愿意理他。
听见他是这个反应,柳依云一时就更生气了,她转目看着他,突然特别想发火,但又明白,姜淮根本不知道她是为什么生气。于是尽力忍耐了,跟他隔开了些距离,才问:“你对现在有什么想法?”
“我吗?”
他眼睑低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迂久,他才伸手去触了触柳依云的指尖,状似不经意地道:“我们离开这里?”
“嗯?”
意料之外的回答。她原本以为他会敷衍,或者说没什么想法,却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这种话。
他掩着眼眸,也没解释。
宁宁当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她方对他有兴趣,对他有好感,他只想带着她赶紧离开,不想让她被其余任何人、物影响,温容与苏和玉在他看来简直就是不稳定因素,他甚至想让她与他们断交,离得越远越好,让她只能看见他。他不希望有任何可能阻碍两人感情的东西存在。
尤其是苏和玉。
但是情感上,他想带着宁宁离开,理智上,他明白,必须得找到至宝关闭魔界大门,确保世界不会被毁灭,宁宁才能无后患地生存下去。
还是不能离开。
而且最关键的,他自己明白,却并不想承认:宁宁并不会走。
宁宁并不会跟他走。
他光是想到这一点,心头就有些发紧。他垂目,并不想看她听见自己这句话后脸上所流露出的抗拒。单是盯着她的手指瞧了一会儿,他抬眸看向她,眸色骊黑,弯唇笑了笑:“我开玩笑的。”
…
柳依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这个,更不清楚他到底是不是在开玩笑,但是这问题她实在是有点难接,于是最终也只是讷讷地应了一声:“哦。”莫名有一种心虚感。
气氛一时沉寂。
柳依云移目沉默心虚了一会儿,突然又觉得自己是被带偏了。她本来是打算质问一下姜淮的。于是重理了一下情绪,再次看向他问道,直接摊牌了:“姜淮,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姜淮显然也有些疑惑。
两人对彼此都有些误解。
他手撑在桌两侧,弯身看着她,觉得她这个问题过分荒唐的同时,又从其中品出了点她的不安感。这一点她对他感情的不安,反证明出她对他确实属意,明明语气里潜藏着点怒意,是在与他吵架,他却不合时宜地觉得有些甜蜜,像是有一缕蜜糖流入了心尖,让他心都有些发颤。甜到让他勾了勾唇,忍不住想笑,但又怕这样会让宁宁更生气,于是他垂眸将眸中笑意敛住了,唇角抑得平直,只过须臾,便撩眸再次看向她,神色认真,似是在思考,她这句话里面还有没有他遗漏掉的情绪,在心底反反复复揣摩她的心意。
两人离得极近,暧昧横生。他发如绸缎,容颜俊美,属于他的草药的甘苦香扑了她满身,他这么近距离地专注、泛了点想了解她的探究、又含情地看着她时,柳依云莫名就有些招架不住。她手于桌上按得更紧了些,面上无动于衷,实际眼神却没法与他对视了,她偏了偏头看向其他地方。她做完这个举动后,才下意识觉得自己是有点退让了,些微显得自己是有点没出息,对姜淮根本起不到一点威慑性!于是又再移回眼,打算再说几句强硬的话补救一下时,她听见姜淮说:“宁宁,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喜欢得像是又疯了。
喜欢得想要她只能看见他,喜欢到想要带着她离开,想要把她带到荒无人烟的地方,想要把她藏起来,想要她只看见他。想要囚禁她,想要把她锁起来,又怕她疼,那就只能关着她。喜欢到想要给她下蛊,想要控制她的自由,想要修改她的意志,想要她喜欢他,想要她一直喜欢他,想要她……爱他。想要把她变成傀儡,想要她寸步不离待在他的身边,想要她听话,想要她永远爱他。
想要的太多了,每一条都是不能说与她听的、说与任何人听的。每每想着她,脑袋里率先冒出来的就是这种阴暗的思想,他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所以缄默不言。想要控制她,想要操纵她的思想,但是…,又不能这么做。
宁宁不会喜欢的。
或者,换句话说。没有人会喜欢这样。
他想控制她,但又更怕她生气,更怕她哭,更怕她不理他。她哪怕只是有一点点难受,他都心痛得要死。所以他做不到,他怕她对他失望,怕她远离他,怕他失去她。他爱柳依云,爱得小心翼翼,爱得异常扭曲,阴暗又病态,不能与任何人讲。只能自己藏着。比起让她哪怕有一点伤心,他更希望她能一直开心。
只有有自己思想的宁宁,才是宁宁。
他永远不会伤害她。
他的那些缺乏安全感而涌现出来的不正常想法,因为无法肯定自己而滋生疯长出的自卑感,到头来没有一条会用在他所爱的人身上,反屡次三番、反反复复像是一个囚牢一样困着他自己,他像是一只淹在湿冷沼泽里的虫豸般无法自救,又像是不想自救,失去希望放弃反抗地任由自己往下陷。
他朝她笑:“宁宁,我爱你。”
柳依云刚想说些什么,就被他这两句话堵得有些无法开口。
她闭了嘴,沉默下来,撑在背后的手,指尖有些微蜷,她移开视线,看向窗边,面上有些发热。
姜淮手撑在桌子上,落在她腿边两侧,从远处看起来,莫名就像是,他以这个姿势将她环在了怀里。
他眸色温柔,瞳仁里是漫不见天日的黑,沉着柳依云看不懂的浓沉情愫,泛着点叫人难以察觉的无望。他就这么看了柳依云一会儿,看得柳依云根本搞不懂他的意思,却也依旧心怦怦然,即使移开眼,也被看得脸有些发热。
她觉得,属于姜淮的存在感,实在是有点…,太强了。
少焉,他低睫,许久,恢复了正常。
他掀眸看向柳依云,朝她笑了笑。握在桌上的手再收得近了近,他倾身看向柳依云,始终笑着,泛着点蛊惑地对着她问道:“那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本该是柳依云拿来责备、质问,准备跟他吵一架的局面,现在却变成了这种场面,姜淮借她的疑问来询问她。
她被他问得有些困窘,咬了咬唇,移目并不瞧他,感到羞赧的同时又有点因为隐约感觉事情发展仿佛又在按照姜淮的计划进行、两人当下事件主导权又由她毫无预兆地变为了他,而感到有些不高兴。
她突然有点怒气,很想再踢他几脚。
但又觉得很没道理,于是忍住了。
但还是不高兴,于是她看着他,并没有回答,反不甚友善态度不好地反问道:“那你觉得呢?”
姜淮觉得自己可能是有点病入膏肓了,他连听见宁宁发脾气的声音都觉得喜欢,无端觉得甜蜜。他低眸弯了弯唇,再掀眸时,唇角垂得平直,但眸间笑意却祛不掉。他就这样笑意潋滟地盯着她,瞳中满是认真和坦诚,像是把心剖开,毫不掩饰地给她看,却偏偏就是不与她说清楚,等着她确认等着她做决定,含着点逼迫,却并不讨厌,“宁宁,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思的。”
柳依云有点恼怒,被引诱引导的感觉如影随形,她真想直接拒绝。
但是…,……好吧,她确实知道他的心思。
就算以前不知道,几日前和温容谈开的那晚,她也知道了。就算那晚也不知道,那他刚刚…,…也表白了。那她也知道了。
这么一想,她就没那么生气了,但还是有点挫败。她知道姜淮缺乏一点安全感,但是,……好吧。但是…,她面色泛红,还是有些羞耻,没办法完全说出那几个字。她容颜昳丽,踟蹰须臾,面色泛绯,目光瞥向一边,才道:“心…,心上人。”
这是在回答姜淮的那句:‘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骤然得到她的回答,姜淮眼底明显亮了亮。但随即,他又想到,她这句回答,是他引诱欺骗隐瞒才得来的,实在是卑劣过了头。他眼眸暗了暗,像是良心发现,又像是想借此让她再确认一遍,以后无法反悔,他低眸瞧着她的手,提醒道:“宁宁,我的爱很扭曲的。你不会想要的。”
他话虽这么说,却伸手牵住了她的手,手上微微用力,似乎并不希望她拒绝,又是明显的,即使她拒绝,他也不会放弃追求的模样。
他觉得自己肮脏卑劣,隐藏了叫人无法接受的身世和性格,一味地在欺瞒宁宁。
但是,他想,能骗她一辈子,那她就不会知道。
但是他并不明白,柳依云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世,从来也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是在知道这一切的情况下,还是决定爱他。
所以,在他略显紧张地等待答复的时候,一切早没有了悬念。
她在明晰他这个人的情况下,丝毫也不觉得他的爱有什么扭曲的。但是她确实…是有点恼恨今天一天要对他讲这么多情话…
少顷,她像是妥协了般,面色微红,坐于桌上,伸手环住了他的脖颈,说道:“我想要。”
陡然被抱住,姜淮僵了一霎,听到她的回答,他才慢慢放松下来,他垂睫,紧紧回抱住了她。阳光清浅,如暖纱散在两人身上,他弯了弯唇,慢慢应了一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