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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岗,象巍学府,贻嘉星府。
“跪下!”
四人下饺子一般:
“扑通”、
“扑通”、
“扑通”、
“扑通”。
贻嘉星君气得发抖。
“这风头轮得到你们几个出?这边我还寻思着该如何拒绝他们,那边你们就答应了?你们修为很高?体术很强吗?
“跨界之事没有你们想得那么简单,明面上暗面里处处都是危险!若是真要人跨界追查,为师也可以压制修为去。轮得到你们几个屁大点儿的娃娃去打头阵?
“你们几个孽咳咳咳咳咳——”
四人赶紧起来搀扶师尊坐下,七手八脚给师尊抚胸拍背顺气儿。
赵关商:“师尊,我去给你泡杯茶茶缓缓嗓子。”
“站住!”
贻嘉星君抬高了声音:“不许去泡碧芽茶,我还没骂够呢!”
又想用这招哄我?没门儿!
赵关商半跪在师尊座椅前,给他捶膝:
“师尊…别生气啦……我们虽然顽劣,但是大事上也从不含糊,此次跨界,我们几个确实是最佳人选。
“虽然师尊可以压制修为过传送阵,但是压制修为极伤根本,不到逼不得已,万不可为之。
“何况琉璃岛也不可无人值守,万一又有心怀不轨之人打巨阙剑主意了呢?整个琉璃岛就是师尊剑法最好,您留守此处最是妥当。”
贻嘉星君知道她说的有理,可是四个小徒弟第一次出远门就是跨界,他做师尊的,如何能不担忧。
赵关商又绕到座椅后面给师尊捏肩:
“我们也知道您担心,但是我们仙身神骨,又跟您修行了两百多年,体术扎实,再如何不济,自保总是可以的。
“今日与那黑袍男人的比试虽然危险,但是我与姜雁挽也并未使出全力,不说很有信心打赢这场架,可保住自己小命还是足够的。
“师尊,你且放心吧。”
四个人围着贻嘉星君大献殷勤,又捶胳膊又捶腿。
贻嘉星君沉默良久。
两百年来的朝夕相处,他心知这几个徒弟虽然顽皮,但天资聪颖、修行刻苦,是昆岗神界最惊才绝艳的天之骄子。
“……唉,罢了。”
雏鹰若困于屋檐之下,又如何能真正学会翱翔。
贻嘉星君无奈叹气。
“……去给我泡杯茶吧,碧芽茶。”
*
昆岗,琉璃岛,海崖。
海风呼呼作响,崖底浪花拍打着石礁,崖上十余人端正肃立。
“天君,传送阵已经画好了。”
天君颔首,转身看向赵关商四人,递给他们一颗灵珠。
“这是丽水珠,务必要收好。若是遇到什么问题,只需向其注入仙气,便可与昆岗联系。日后要回昆岗之时,你们只需画好传送阵,将此珠放于阵眼,我们自会在昆岗帮你们打开传送大门。”
四人严肃沉着,收下了丽水珠。
天君又递给他们一袋仙元丹。
“瀛洲并无仙气,你们体内存的仙气总会有用完的一天,这袋仙元丹可以为你们补充仙气,留着在必要的时候用吧。”
四人严肃沉着,收下了仙元丹。
天君微微笑:“仙元丹难得,这些都是太和的私藏,他今早托我转交给你们,还叫我不要告诉你们。”
“………”
四人一秒破功,鬼哭狼嚎扑向太和仙君,抱着他的大腿嗷嗷哭:“老仙君你太好了,果然还是疼我们的呜呜呜呜。”
太和仙君一边扒拉他们,一边喊:“松开松开,鼻涕都抹到我裤子上了。赶紧去瀛洲查清此事,好回来帮我修客馆。”
贻嘉星君:“孽徒们,过来。”
几人胡乱擦了擦脸,来到了师尊面前。
贻嘉星君递给他们每人一个储物戒:“为师的钱都拿去赔偿客馆了,只能给你们这些了。”
里面是他连夜为弟子们收拾出来的灵草灵药、常用兵器、四季衣裳,还有弟子们平日里爱吃的蜜饯零嘴儿。
四人的眼泪又要下来了。
贻嘉星君一脸嫌弃:“行了行了,照顾好自己就行。”
赵关商忽然发现,师尊的七海云也在自己的储物戒中。
她诧异问道:“师尊,白云……?”
贻嘉星君点点头:“打不过就骑它快些跑,我已帮你订了契约,它会听你话的。”
赵关商高兴得差点跳起来:“谢谢师尊!”
姜雁挽:“师尊,那我们仨的坐骑呢?”
贻嘉星君冷笑:“呵,每次我想揍你们的时候,你们仨御剑飞得比我还快,还用得着坐骑吗?”
姜雁挽、沈瑾悦、姜音忘:“……………”好像师尊说得也没错。
天君:“来吧,传送阵已就绪了。”
四人依次入阵。
海崖之上,天君主阵,众仙君辅阵,巨量仙气汇集而来,云层翻涌,几人上方出现一个气流漩涡,方才还阳光明媚的天霎时就黑了。
四道粗壮的雷电划破天空,直接击在了四人头上,待雷电退去,传送阵中已经没有了四人身影。
*
瀛洲,清虚镇。
瀛洲是修士的地界,修士是个得天道喜爱的种族,他们既像神族一样能施展法术,又像凡人一样懂得阴谋诡计。
在纪元地裂之前,修士一度是大陆上最强大的种族。
纪元地裂之后,修士便在瀛洲扎了根,此处土地广袤,灵气氤氲,物产富饶,是安居乐业的绝佳地点。
而作为瀛洲最大的城镇,清虚镇自然是分外繁华,这里八街九陌、车水马龙。
修士们个个仪表不凡,衣冠楚楚,仙风道骨。
可以说街景如画。
但前提是忽略街上那四个乞丐。
今日清虚镇上忽然多了四个乞丐,衣衫褴褛、头发散乱,浑身上下乌漆墨黑,甚至分不清眼睛鼻子嘴,就好像被雷劈了一样。
没人注意到他们从哪来的,就好像一眨眼的功夫,街上就多了这四人似的。
从他们身边经过的修士都掩鼻皱眉,生怕沾惹上什么不洁气息。
活了三百余年,第一次如此狼狈的四人内心非常崩溃。
为什么传送是靠雷劈的?!
还偏偏把他们劈到了大街之上,想换身衣服都不知该去哪换。好不容易找到家客栈,又被店家当作要饭的赶了出去。
神族的少年少女们坐在路边茫然又无措,衣裳脸蛋都黑漆漆,眼神清澈又愚蠢。
“哎呦,好可怜的乞儿。”一对中年夫妻从他们身边经过,大发慈悲往他们面前扔了两个铜板。
“………………”
赵关商默默捡起,这就是瀛洲的钱银吗。
一旁的沈瑾悦推推她:“音音,这钱给我看看。”
赵关商:“…………我是商商。”
沈瑾悦:“……抱歉。”
姜音忘:“我早说过姜雁挽眼神不好。”
沈瑾悦:“……我是沈瑾悦。”
姜音忘:“…………”
姜雁挽:“姜音忘不仅眼神不好,耳朵也不好。”
姜音忘唇角微抽,转身扑向姜雁挽:“怎么和你姑奶奶讲话的呢!”
两人呲牙咧嘴扭打成一团。
赵关商和沈瑾悦默默往旁边挪了挪,远离那两人。
赵关商盯着对面的酒家,时值中午饭点,宾客络绎不绝。
“……好饿啊。”
沈瑾悦懊恼:“师尊只给我们准备了零嘴儿,没有准备干粮。”
“…………”
“那是什么?”赵关商指着酒家的招牌幌子:“有点眼熟。”
沈瑾悦微微眯眼。
酒家幌子上绘有一朵海棠花灯,光芒璀璨,黄金叶片熠熠生辉。
“……棠灯?”
“哟,你们几个小乞儿也知道棠灯啊。”一旁包子铺小摊的老板打趣到。
赵关商与沈瑾悦对视一眼,忙向老板打听:“我们几个从小乞食,也没人教养,只是略有耳闻而已,请问老板,这棠灯是何物啊?”
姜雁挽与姜音忘也收了手,竖起耳朵听。
“可怜见的。”包子铺老板摇摇头:“我家七岁小儿都知,这棠灯是瀛洲的圣器,可为瀛洲聚引灵气,如今就在瀛洲最大的宗门——清虚宗内。”
几人眼睛一亮:“清虚宗?”
“清虚宗坐落于清虚镇东南方的仙山上。”包子铺老板又摇摇头,递给他们几个包子:
“送你们了,你们吃完了就去清虚宗那瞧瞧吧。
“近几日清虚宗开宗收徒,若是你们运气好被选上,起码有瓦遮头,三餐无忧。”
四人连忙接过包子:“谢谢老板。”
几人捧着热乎乎的包子,起身朝着清虚宗赶去。
远远就能看见清虚镇东南方的仙山高耸入云,奇峰罗列,灵气缭绕其间,仙家气派威严又端庄。
许多人聚集在山脚处,正等待着宗门遴选。
四人也往人多处走去,一位白衣佩剑少年拦住了他们。
白衣少年脸庞白净,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腰间系着“清虚”字样的玉牌,关切询问:
“几位是想寻些吃食吗?”
赵关商忙说:“这位师兄误会了,我们是来参加宗门选徒的。”
少年略觉惊讶。
一打量,面前少女虽然衣着破烂不堪,脸上也脏兮兮的,但是声音轻柔娇软,一双杏眼明媚水润,丝毫不见怯懦之意。
而其余三人,也是潦草打扮,却身姿挺拔,眼眸透亮。
不像乞儿,倒像是落魄的世家公子小姐。
“请随我来。”
少年点点头,领着四人往灵根测试的队伍走去。
旁边有同门笑道:“徐静逸,你还真陪这几个乞儿玩儿啊?”
徐静逸笑笑:“来者是客,说不定真有同门之缘。”
一个脸庞瘦削的少年嗤道:“什么狗屎垃圾都往窝里捡。”
徐静逸轻喝:“武冠婴,注意言行。”
武冠婴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徐静逸朝赵关商等人歉意地笑笑:“我这师弟口无遮拦惯了,实在抱歉。”
赵关商等人点点头,表示并不放在心上。
——反正我们也是逢场作戏罢了。
徐静逸将他们带到测试灵根的队伍后,温和地解释:“你们先在这儿排队吧,会有同门师兄师姐帮你们测试灵根的。”
几人连忙道谢,又好奇地打量着前方的队伍,只见人群在缓缓往前挪去,最前的桌子上不断传出声音:
“单木灵根,优。”
“金水双灵根,良。”
“金木水土四灵根,劣。”
……
神族从未有灵根一说,四人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灵根。
姜雁挽自信满满:“以我四人天资,必定是最优的。”
几人纷纷点头附议。
他们在昆岗就天赋突出,各有所长,从未质疑过自己的修行能力。
随着队伍往前走去,四人不一会儿便站到了测灵石面前。
桌前端坐的师姐微笑:“请把手放在测灵石上。”
四人兴致勃勃地抚上测灵石,只见那玉白石头随意闪了几下,冷冰冰地吐出了几个字:
“五灵根,大劣。”
“五灵根,大劣。”
“五灵根,大劣。”
“五灵根,大劣。”
桌子前测试灵根的师姐敛起了笑意,懒洋洋道:
“不入选。”
四人瞠目结舌,震惊之情宛若再遭雷击:
怎!
会!
如!
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