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和她一样是女孩子呀。"徐棠观嘿嘿傻笑,"不过当驸马我也愿意的。"
徐守正看着徐沉林松口气的样子气极,"来人,给我把这不孝子拖出去打十板子!用中板打!"
徐沉林惊慌中被拖下去,谭望舒痛快继续给众人解释,"好歹十几年兄妹,她要真让哥哥当驸马那就是让人守活寡。她打算咬死垂珠姐姐,对皇上那边说一见钟情,皇上肯定以为她在发疯。而这正中长洲下怀,一个发疯的公主,封地会批得很快。而皇上肯定会派人过去守护,自然就是我们徐家,相当于她画了个圈,把我们所有人放在里面守着。按照上一辈子皇帝对高碣的态度,长洲的计划就是打那儿想出来的,只要她够疯,就没人能奈何她。"
"真可怜。"谭揽月捂着脸哭起来,"什么都不说自己自己扛,倘若垂珠姐姐不爱她怎么办?她相当于被所有人当成疯子,而自己保护的人也会对她生恨。"
"要垂珠姐姐爱上自己,这对长洲来说简直轻而易举。"谭望舒想到长洲小时候顶着自己的脸叫姐姐哥哥的样子傻笑起来,"别说垂珠姐姐,你们所有人都会重新爱上她。再者事情都到那一步,你们都会可怜她一个人而怜爱她。一个发疯的人,模样又可怜,对她好点又会怎样?我能想到的都说了,你们谁还有问题,一个一个来。"
"为什么不找我联姻?"冯士临气愤瞪着谭望舒,"我也是徐家人,你又怎么知道她心里怎么想?"
"因为上一世她用的是我的身体,不确定你是否会再爱上我。"谭望舒又翻白眼,"她用的心是我原本坏了一大半的心,我的是她健康的那颗,她情绪有波动我都能感受到。"
"我怎么会爱你,真可笑!"
冯士临轻嗤声音彻底惹火谭望舒,谭望舒冷笑开口,"我也是,你除了长得好看没有一处地方是我喜欢的,没问题你就给我滚。"
冯士临转身想离开,想到还会有人有问题,又豁出脸皮坐下。
"我想没有人的问题比我更多,大家都有了记忆是我的原因吧。"褚长鳞心中情绪翻涌,"我竟然和杀了我好友的仇人结为夫妻,我的好友成了仇人的妹妹,这是什么事?我该怎么办?"
谭望舒才发现褚长鳞一直跟着,无语道:"你还真是,哪里有八卦你就跟到哪里。你们所有人都不能把高碣当成仇人,这可是长洲磨了十几年的人,她都能放下一切,你们也必须放下。如今他和我们一条线,而且需要他的地方很多,你们可千万别露馅,现在高碣是长洲大哥,亲大哥……"
谭望舒说到大哥腾地站起来,"完了完了,发生这么大的事高碣肯定会知道的。咱们用什么借口告诉他长洲晕过去,又为什么把她带回家里?等他来要人娘和祖母不给又怎么办?咱们快想办法吧。"
话刚说完,高碣就出现在院里,手里拿着件大斗篷,"我来接妹妹,如今她在哪儿?"
有人还没控制好表情,满脸仇恨看着高碣。
高碣不在意,又重复道:"我妹妹呢?宝慧说她病了,我来接她。"
"我带你去,就在这边。"
徐棠观给徐天白使眼色,徐天白反应过来跑去长洲的屋子把徐行和高峦若两人敲晕带走,婉娘刚想问也被敲晕。
高碣把长洲包好道谢后带走,褚长鳞两头来回看犹豫着不知道该去哪儿。
"夫人,该回家了。"
高碣看她脸上有哭过的痕迹,以为她被吓到了放软声音,"没事儿,你放心吧。"
褚长鳞调整好表情跟上,院里只剩徐家人。
只剩自己人,谭望舒又把问题拉回自己身上,"所以你们接下来会如何对我?"
院里的人都沉默着不开口,谭望舒猜到是这种情况自己开口,"我对你们来说是新的人,但同时我也是原本就该存在,要分清我和长洲哦,我们不是彼此的替身,是延续。我们是不同的,她是煦似,我是望舒。但我们也是相同的,都是谭二。"
其余人还是沉默,谭望舒轻哼一声,"我已经想起了所有事情,做魂魄时看着你们一大家子相亲相爱,可我不嫉妒。你们不用怀疑我,长洲被踹心口那次我有机会夺回身体,但我没有。她当时也愿意还给我的,她真的是个很好的人,我也像你们那样把她当成家人。娘的爱也愿意和她分享,你们不知道怎么做就按照我说的来,和往常一样对我就好。"
谭望舒说完也不管众人怎么想,打着哈欠去房间,说了这么久好累。
路过徐棠观的屋子心里却有些泛酸,这原本是长洲上一世的屋子。里面的东西和上一世没有区别,徐棠观从有记忆开始搬到这里守着,打扫也是谭揽月和她轮流做。
关于长洲喜欢的东西摆满屋子,连她喜欢的花草也还在。
有的人就是会存在别人心里永远消磨不掉,就算人不在也依旧愿意守着关于她的东西。
谭望舒关上门去自己房间,不再多想。情绪她能随时感应,在长洲心里是真心希望自己过得好,就凭这一点,谭望舒心里生不出任何晦暗。
徐行醒后想去看长洲,劝半天也没用。谭望舒便给她想办法,"娘,你就直接过去。就说我以前情况和长洲一样,你很有照顾的经验,我想十一殿下不会不同意。"
徐天白没办法带着徐行过去,高碣果然同意。见到王府的荻花时,徐行有些不敢认,怕她不知道以前的事。而今天很巧,荻花出门给长洲买纸笔,褚长鳞吼得那一嗓子,她也听见了。
公主对待自己的态度和说的话,第一次她来买自己做奴婢,取名字,放在王府里好吃好喝的养着,都在显示她就是自己以前的姑娘,想和她说话,可她又没醒。荻花正是在情绪压抑不住的时候,看见活生生的徐行过来,再也忍不住冲上去抱着。
徐行安慰她许久,荻花哭够后知后觉反应也许徐行不记得结结巴巴的解释,徐行一句我都记得,荻花哭得更加惨。
徐行给长洲擦过身体,抓着末黄问了许多她的事,末黄知无不答。
两日后长洲依旧没醒,徐家人放心不下聚在一起把谭望舒围在中间问东问西。
谭望舒医馆一堆事,被拉回来十分气恼,"她真的不会有事,你们都放心吧。你们不必白用功,吃再多的药她身体都不会好,只会那样。你们找的药又多又苦,让你们放心才忍着吃的,别再为难人,她不忍心说的我来说。"
带着新药的徐守正悄悄把药藏在身后,徐行担忧得很,"杳杳啊,她身体不好会有事吗?"
"娘别担心,身体不好但不会死,长命百岁是一定的。"谭望舒对徐行的感情一直很矛盾,现在这种情况她情不自禁想要答案,"身体不好该经历的折磨也是让给我的,娘会怪我吗?"
"怎么会?你们都是娘的孩子。"徐行疼惜道:"你们是亲姊妹,娘谁都放心不下,只是她病了娘着急,杳杳会生娘的气吗?"
"不会,我不是小心眼的人,只怕娘觉得都是怪我,因为我本来就不该存在。"
"少胡说!"徐行捂住谭望舒的嘴,"你也要好好的,别让娘再担心好吗?"
谭望舒倔强点头,擦掉眼泪继续去医馆工作,这也是为家人积福积德。
再过两日长洲清醒,看着徐行不敢质信喊夫人。
徐行被压抑的情绪彻底失控,"是娘,杳杳,是娘啊。"
"娘。"长洲喊出阔别已久的称呼,身上的压力全部释放。
徐行看着长洲的眉心和手臂伤痕痛心,轻轻揽着长洲安慰着。想起女儿死前非要费劲爬上城墙又哭怨道:"怎么这么傻,那时候你受那么多伤,为什么非要爬上去,你多痛?"
"我从出生的时候就被人温暖的包围着,如果死时也被人温暖的轻抚,我就不害怕。"长洲望着徐行摇晃的耳环,不再遗憾,"曾经揽过娘的风也揽过我,没有任何人死在我眼前,我很知足。"
徐行闻言更是难过,从早到晚陪着长洲。给她沐浴梳发,晚上又抱着睡觉,仿佛又回到以前。
这份重新回来的感情让徐行害怕,也让她欢喜。怕长洲会离开,怕这是一场梦,欣喜的是每天都会有人和她保证这是真的。
徐行守着长洲一个月,终于放下心,女儿重新回到身边了。她不再无时无刻守着,让她出去玩儿。
荻花每天两眼汪汪看着自己,长洲安慰完徐行又安慰她。终于安抚好,长洲转去徐府。
徐棠观已多停留一个月,且早就知道长洲是谭煦似不用再调整情绪。等长洲彻底病好,徐棠观穿戴好甲在家人的关切叮嘱中前往战场。
看着她在马上穿着笨重的甲频频回头,徐家女眷都默默拭泪。谭望舒埋头在长洲耳边低语,"给我点钱好吗?脂粉铺的钱不够医馆开销,你再给我点好吗?"
长洲眼泪还在眼眶中,听到她这话顾不上哭只拉着她耳朵骂,"我生病顾不上你的那些铺子田庄,早些年让你抓蛀虫你不听。脂粉铺所有利润都给你去经营医馆,还不够你不敢和娘说对不对?"
谭望舒不好意思的笑着,"你手指头漏出点都够我多买些药材,你快给我吧,你腰上的玉就很好,你悄悄解下塞我手里,快!"
救急不救穷,谭望舒这样下去必成吸血鬼。长洲不可能永远养着她,她总得学会管账,但她自己不愿意只能让人帮她。
"我有个铺子你拿去吧,你千万不要多管,每月去拿钱就好。"长洲三句话送出个铺子,有些肉疼,"以后娘的田铺我和姐姐一起管,谁求你帮忙都闭嘴听清没?"
谭望舒心虚,以前谭揽月管理田铺时总有人去求她,她耳根子软让人换了铺子做事。谭揽月这么几年一直在重复打压,谭望舒一直在打断谭揽月原有的节奏。
她不说话长洲不放心,耳提面命嘱咐,"你可以浑水摸鱼,也可以做事划水,但你不能没有真本事。但术业有专攻,不会管不是错,但你多管是错,你可千万不要再让我和姐姐难做啊。作壁上观即可,你回去后要给我们立下字据。"
谭望舒郑重保证,再也不会心软,"我打好包票,这回我真要去医馆了,我可忙得很呐。"
"注意身体啊,别太累。"谭揽月送她上马车,随后又劝长洲,"天太热,你赶紧回去吧,别热着。"
"姐姐你也很忙啊。"长洲噗嗤笑出声,"你每天都在关心人,一会儿这个一会儿那个的。"
谭揽月也跟着笑,"想去庄子吗?今年要不要一起去?"
"去不了,有身份束缚着。"长洲抬起扇子给谭揽月挡住阳光,"你不耐热,别生病,快进屋吧。"
两人一起进屋,谭揽月因为太过暑热歇下。
她歇下后长洲想去给家人祈福,回府换过衣裳,长洲戴上帷帽拎上篮子就要出门。
冯士临看见她出门火速跑过来,长洲已经有人帮忙让末黄去帮自己晒书。末黄知道冯士临的功夫厉害,只留下车夫,带着其余侍卫回府。
冯士临跟在长洲后面进马车,两人在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瞎聊着。
终南观不算远,长洲熟门熟路找到常拜的佛,祈求徐家人平安。
"你的裙子真美,进来时许多人都看你呢。"冯士临小声提议,"为什么你不戴上帷帽?"
"佛前不掩面。"长洲拜完睁开眼,"别傻站着,给我把篮子拿过来吧。"
冯士临拿过装满纸钱的篮子疑惑,"上辈子你来是烧给娘,这次给谁?"
"给谭回风。"
冯士临看着长洲漏出的手臂莹白玉润,刀痕在上面更加抢眼,本来就热的天他感到更热。
夏天就是躁郁的,很多年前他就明白。
冯士临的眼光终于从长洲的手臂移开,又开始看她今日装扮。
一如既往的纸鸢髻,后边的发披散着。艾背绿的对襟长衫,里面是素白对襟短衫和浅淡的吉量裙,整个人温如玉粹。
长洲烧完最后一叠纸钱起身,看着冯士临呆滞模样叹气,"我都说了天热你反应慢,谁让你跟出来的,累了吧。"
"不累,只是一时恍惚。"冯士临收好篮子又问,"为什么给他?你不是恨他吗?"
"我一向不会和死人争论计较,但毕竟他是明面上的父亲,心意还是尽一些好。"
"为什么你不让高碣记起往事?还有好多和你有交集的人没记起来,你甘心吗?"冯士临终于问出心中疑惑,"还有我们,为什么你不主动打开开关,这样会很省事。"
"去挂彩带,边走边说。"
两人转弯去找榕树,下面有石桌也有石凳。有人是直接踩在石桌上挂,长洲也学他们。
"我觉得重生的意义就是弥补遗憾,高碣这一世是个相当不错的人,我没必要用他以前做过的事审判他。如今过的生活,都是他努力得来的。"
长洲把彩带绑在木牌上,又用竿子戳到自己能碰到的最高处。
"可有的人就是不配有好结果,他作那么多恶,说实话我真不甘心。"冯士临在下面给长洲递彩带,"你真的甘心吗?是他杀了你。"
"我无所谓啊。"长洲毫不在意的笑着,"有的人重生后不知悔改,那他们死不死和我无关。可有的人选择从头再来,每个人都有机会,只是他改过自新而已。三哥哥他们这一世不也一样混吃等死,还有江通源那四人依旧是浪荡子。"
长洲把自己写的彩带全挂在一起,木牌相碰发出闷闷的声音。
冯士临呆呆看着,长洲闭眼双手合十抵在额头祈祷,彩带遇风在上方飘动。树叶在动,衣裙发丝也在动,只有长洲这个人没动。
她就那样安静又虔诚的祈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