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一月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把周肆的话听进耳朵里。
高一的时候她同桌买过很多那种高考励志类的杂志,她有幸翻过几篇,每次看完之后都有一瞬间的热血沸腾。但鸡汤毕竟是鸡汤,消化完了也就一干二净,不留任何痕迹了。
起初听到周肆的话时,盛一月心里并没有多大的波澜,但是后来越想觉得不对劲,他那句话明明很平淡,很普通,但就是让人忘不掉,和他这个人一样,带给人的感受好像从来不是那一瞬间的事情,后劲却总是大的不行。
以至于接下来的新的一周,盛一月但凡有点想玩的念头,他说过的那句话都会悠悠地从脑海中冒出来,“你为什么不可以?”
以至于顾肖都看出了她的不同,每当顾肖想要拉着她打一局斗地主或者麻将的时候,总是收到盛一月的眼神警告,“玩什么玩?大王布置的作业写完了没有就玩?”
第三次被敷衍,顾肖终于选择了放弃,临到转过去之前,还是非常不甘心地小声来了一句:“这不是月考刚结束吗……”
盛一月一听,也不做题了,忍不住踹了一下他的凳子腿,义正严词道:“月考是已经结束了,但是期中考试马上就要来了,期末考试也剩多少时间。”
顾肖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其实从月考之前他就觉的老大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起初他以为是因为大王分的学习小组的事情,她为了给周肆一个面子,所以才好好复习,但是月考之后,她不仅没有放松,反而对自己的要求更加严苛,好像真的想做些什么提高成绩。
“还看,再看把你欢乐豆全部赢完。”盛一月说。
顾肖:“???”
吓得顾肖直接把手机一把扔到抽屉里面锁住,还顺手摸出来一本习题册开始看。他辛辛苦苦才赞的那么点欢乐豆,可得好好守住了,毕竟盛一月可是一晚上能赢过万的人。
余暖听到这两人拌嘴,也忍不住转过来,趁着周肆不在的空挡,压低声音问她:“月月,徐泠泠的事情你问清楚了吗?”
“哦对,忘了给你们两个说,”盛一月正解完一道题目,把原来的c划掉,改成了b,“周肆说他们以前是同桌。”
余暖难得八卦:“这么巧啊?”
盛一月抬眼看她:“怎么了?”
余暖若有所思:“没事,我就是举得周肆的同桌真不错。”
盛一月耸了下肩,“谁说不是呢?”
“对了月月,”余暖忽然想起什么一样,往后看了一眼,确定周肆还没有过来,才说,“我想起我好像有个同学就在职中,等到放假可以帮你打听一下。”
原本在一旁装模作样刷题的顾肖听到后,立刻转过来对余暖说:“老大现在眼里只有学习,区区一个徐泠泠,根本不放在心上的好吧?”
“你说是吧老大。”说完,还看了盛一月一眼,那态度叫一个谄媚。
盛一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其实那天喝完周肆的鸡汤之后,她几乎已经忘记了徐泠泠这个人,只想着周肆说让她去top看看这件事,再次听到余暖说这个人的名字,很有一种不知今夕何夕的不真实感。按照她现在的觉悟,应该觉得徐泠泠哪有学习重要,先努力上top,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将徐泠泠的事情打听地再详细也不如直接和周肆一起上top有用。
得到盛一月的肯定之后,顾肖满意地笑了一下,没想到下一秒,就看到盛一月目光如炬地盯着余暖道:“所以你什么时候可以打听到?”
顾肖:“???”
“我先去问问,有情况了跟你说。”这次换成余暖得意的笑,她用一副女生的事情你不懂的轻蔑态度扫了顾肖一眼,然后才转了回去开始继续做题。
这时候周肆也回来了,关于徐泠泠的话题也只能到此为止。
运动会过去,一切步入正轨,老师们也都让大家收收心,毕竟期中考试算是一学期的大考,影响后期的自主招生和一些专业特招。
盛一月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把大王的话听进去,觉得时间真的像他说的那样,稍不留神,转瞬即逝。
经常投入思考一两道题目,一整节课就过去了,知识点没复习两个,一整天就过去了。
一开始还觉得距离期中考试还有很长的时间,但是真正算来,除去上课和休息时间,也就刚刚好把所学的知识全部复习一遍而已。
其实从小到大她都不算是什么勤奋型的选手,小时候是因为怕叶舒华生气,所以总是第一时间把作业写完,但是写完之后,不会有什么多的学习项目,到了初中,大部分课业都能在学校完成,她只要按照自己的节奏,拿到好名次就可以了,后来误打误撞进了一班,对于里面各种学霸拼命状态的学习非常不理解,老盛出了那样的事情之后,她便彻底摆烂了,那点课堂上的天资被焦虑和琐事和磨灭,加上放学后她也没有努力过,分科之后就直接被踢到了普通班。
刚到普通班的时候,盛一月说不失落是不可能的,但是她还是没有什么心力学习,后来她发现,普通班也有普通班的好。比如说老周管理班级的方式很自由很民主,从前她上晚自习的时候从来不敢去厕所,有一次实在忍不住去了趟厕所,刚好撞上过来查看的一班班主任,她狠狠地瞪了一眼盛一月,等到她回到班级的时候,毫不客气地对全班同学说,有的人不想好好学习就趁早滚出去,不要在班级用这种方式打扰其他人。但是老周却一点儿也不计较这个,无论是上课还是自习,只要在座位上给老师比个手势就可以走了。再比如说从前的班级一到考试里面的气氛就压抑到让人无法呼吸,但是来了十三班之后,就算是考试当天,都有同学笑嘻嘻地同人打招呼,去考场的路上还能聊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还有在一班宿舍她从前没有在凌晨两点前睡着过,因为大家都奋笔疾书挑灯夜战,也从没有和室友一起过过生日,来了302宿舍之后,过生日的当天,只要一睁眼就能得到室友的生日祝福……
当然,这些快乐都是建立在不讨论成绩的基础上。
这些快乐将她从失去老盛的巨大失落中拉回现实,但也将她从原来的梦想中拉的更远。
明明一开始的时候,她也是梦想过top2的高校的。
……
盛一月整整学了两周。
两周结束之后,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掏空。
每天除了完成新的学习任务之外,还要把之前的功课补齐。高中的学习本来就是连贯的过程,一些基础的知识点必须要结合前面所学的内容,所以有将近一半的时间,盛一月都在复习从前的内容。
一个月之后,期中考试正式来临。
作为一中的大考,期中考试完全模拟高考的形式,一个考场30个考生,配备两个监考老师,考号完全随机分布,也就是说,考试两天时间,几乎看不到同班同学。
盛一月看了一下,周肆的考场和自己的考场相隔了两栋楼,就更没有相遇的可能了。
开考第一天,高二的同学都带着笔袋和保温杯奔赴自己的考场。盛一月第一次有了一种紧张感,平日里连笔都不会检查的她,甚至连橡皮都准备了两个,生怕自己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影响最后的成绩。
第一场考语文,考前她专门讲古诗词全部背了一遍,剩下的就看临场发挥,一场下来几乎没有什么紧迫感,后面的上数学和理综,也都卡着时间把能做的内容全部做完了,到了最后一场英语,她本来语感就不错,考场把语法复习完之后,整套题目坐下来竟然也觉得有些顺手。
两天过会,她彻底理解了什么叫被掏空。
结束最后一场考试回到班级,盛一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书包一扔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看着身边的同学一个一个离去,一点儿也动弹不了。
葛小卉收好东西走了过去,因为之前物理不及格被大王骂了以后,这次她也熬了好几天的夜复习物理,此刻顶了个黑眼圈,和盛一月一样疲惫。
两个人无精打采地坐在一起,就像互相交流身体状况的八十岁老太太。
葛小卉:“还撑得住吗?”
盛一月:“差一口气了。你呢?”
葛小卉:“已经升天了。”
盛一月:“有把握吗?”
葛小卉摇头:“惨了惨了,贺子然给我讲的那几道题目都不能保证都做对,其他的就更不用说了。”
盛一月:“贺子然还帮你压中题目了???那你可得好好歇歇他。”
葛小卉:“我确实要感谢贺子然,要不是贺子然,我早都及格了。”
盛一月本来准备点头的,但是越听越觉得有些奇怪。
“什么?”反应过来葛小卉的意思之后,盛一月终于把头从桌子上面抬起来,惊讶道,“因为他你才不及格的吗?”
葛小卉看了一下贺子然的位置,确定他不在之后才说:“你不知道,他每次看到我写的题目,连叹气都要叹三声,然后每次我都在想我可能真的无药可救了,考试的时候,因为惯性太大,也这样想,导致一半的时间都在焦虑。”
盛一月:“所以他最后有没有帮你讲题呢?”
葛小卉:“叹完气之后当然会讲了,不过那时候我可能已经注意力不集中了。”
盛一月:“……”她觉得贺子然知道葛小卉没考好是这个原因,可能叹气都叹不出来了,大概率是一口气提不上来直接撒手人寰了。
“周肆还好吗?我看你也没有经常问他题目,是他不愿意给你讲?”葛小卉看到盛一月自己列的密密麻麻的算式,想起这段时间很少看到两人一起讨论题目。
盛一月想了一下,说:“是吗?”
其实若不是葛小卉这么说,盛一月也没有意识到,这次考前,她好像确实没怎么问周肆问题。一方面是她需要补习的知识确实太多,不好事事都问,另一方面,因为周肆天然的气场,让她理所当然地以为他只教一遍,问过的题目她不好重新开口,所以大部分时间都在自己研究,除了周肆实在看不下去,会指导一下。
“对了,是不是那个原因啊?!”葛小卉忽然想起什么。
盛一月:“什么?”
“是隔壁班一个女生给我说的,”葛小卉压低了声音,“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她说自己在办公室听老师说的。”
“之前就准备给你说的,但是怕你会伤心就一直拖到今天了。”
盛一月定定地看着她。
“那个老师说,周肆期中考试过会,应该就会被分去重点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