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钰冷眸微眯,脚步也停了下来。
而梁氏见状却仿佛吃了仙丹般,只觉胸口堵了一上午的那口气终于被他吐了出去。
梁氏得意地抚着大儿子的脸颊,嘴上却在叹道:“可怜我家青珊明明是花骨朵一样的好年纪,长得也是玉容丹唇的好相貌。哎!我的儿啊,你就这么被那丧门星给愣生生地耽搁了,等……”
然而,停了一瞬的苏钰只是为了抬脚掸去下摆上的浮土。
苏钰只向白管家看了一眼,就目不斜视地带着金宝与梁氏擦肩而过了。
这种被人彻底无视的态度让梁氏声音一噎。
一股强烈的恨意瞬间就涌上了他的心头。
梁氏赤红着眼推开了拦着自己的白管家。
他几乎是以小跑的速度追着苏钰,来到了一进院旁的游廊下。
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苏钰嘴角倾斜地向上一挑。
袖子一振,苏钰淡定地转身看向了紧追而来的梁氏和白管家。
可是,苏钰依然没有给到梁氏一个眼神。
苏钰的视线越过了气喘吁吁的梁氏,落到了白管家的身上:“厚礼都准备好了吗?”
闻歌知雅意,白管家当即就领会到了苏钰话中的警告。
原本不想站边的白管家此时也不得不为了大局,主动拦在了梁氏的身前。
白管家眼神一瞄,梁氏的贴身小厮鹦哥立刻上前紧紧抱住了梁氏的手臂。
那边的梁氏还在状如疯夫地踢打着鹦哥,高声嚷嚷着:“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小贱皮子,到底谁才是你的主子!”
这边的白管家已经状若无事地向苏钰拱手道:“旁的都已经备齐了,现下只差了一份合适的主礼。老奴想着此事重大,便选了几样列了张单子,正等着家主您回来亲做决断。”
说罢,白管家就从袖子里掏出了那张事先准备好的纸。
可白管家这方方面面都照顾到了的“妥帖”,却未能打动苏钰。
苏钰淡淡地“嗯”了一声,并不去看金宝接到手里的那张纸。
“我记得咱们库房的东侧架子上,坐着的那座珊瑚宝石盆景也有些年头了吧?珊瑚虽说算不上什么名贵之物,但上头缀着的大大小小几十数的鸽子血却是有价无市。主礼就选它吧,奢而不华送礼刚刚好。”
赶来的张氏是好说歹说地才把梁氏劝消了火。
但苏钰此话一出,就像是热油浇在了梁氏的心火上。
他“蹭”地一下挣脱了张氏和鹦哥的手,暴跳如雷地冲到了苏钰的面前。
“那座珊瑚宝石盆景是我给青珊留的嫁妆!你凭什么动它!”
苏钰嫌弃地后退了一步喊了声“白管家”,带上金宝顺着游廊就继续向二门走去了。
苏钰一边走,一边还不忘悠悠地向白管家吩咐道:“单是盆景也未免太过小气了。唔……那个剔犀云纹盘我记得黑漆配的朱纹,把它拿来做那珊瑚盆景的底座最是合适不过了。”
这时,跟在梁氏身边的张氏也不免脸色变得难看了。
再让苏钰盘下去,迟早会扒拉到我的头上了。
于是,张氏小声地在梁氏的耳边嘀咕道:“我听我家妻主曾提起过,那剔犀云纹盘似是二伯点名要留给你家二娘子玲珑,将来用作拜师礼的?”
两个儿子虽然是梁氏的掌中珠,但唯一的女儿苏玲珑却是他的心尖宝。
“啊——苏钰你这个黑心肝儿的老毒夫!你竟连我家二娘子房里的东西都不放过!我就知道你变着天儿地嫉妒我家青珊能被女郎们爱慕,所以想着法子地要作践我们二房!”
此时,苏钰终于停下了脚步。
看着眼前大门紧闭的静心堂,苏钰似有若无地笑了笑,转身正眼瞧起了梁氏。
可苏钰这似笑非笑的眼神没有引起梁氏的警觉,倒是让张氏察觉到了不对。
张氏其实很想悄悄溜走。
但怒火中烧的梁氏竟拉着他的手臂,一起冲到了苏钰的面前。
“青珊嫁妆单子是我一早就起好了交给公中留过档的,而我们二娘子是几房中嫡出的长女!你要是敢动她们的东西,我就去静心堂门口长跪不起,请祖母来给我们二房评评理!”
张氏暗自挣了几次,都没能摆脱他手臂上梁氏铁钳般的右手。
没法子的张氏只得换了个笑脸,试图向苏钰说些软话让这件事情别闹太大:“家主,要不……”
“你知道这份礼是送到谁人府上吗?”
苏钰笑眯眯地拨开了挡路的张氏,还顺道抛了句:“或者,你知道此行让你们去道观斋戒的原因吗?”
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哪儿的梁氏对“静心堂”有着本能的畏惧。
可他转念又想,这事闹到了老夫人的面前肯定是他苏钰会吃挂落。
于是,自觉算计到了苏钰的梁氏信心满满地高声怼了回去。
“我管你送到哪儿!府里这么多金啊玉啊的,你要交际应酬就用别的东西去交差,休想打我们二房东西的主意!”
白管家眼瞅着静心堂的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了,心头登时一咯噔。
而文管事满脸阴沉的表情,也让白管家陡然明白了苏钰的真正意图。
家主他这是想借着力老夫人的力,来打在场所有人的脸啊!
果然,下一句苏钰就点了白管家的名。
他慢条斯理地问道:“白管家,我在马车里听到了梁氏嚷嚷着要‘清闲贞静’。你素来就是个热心肠爱操心的,梁氏书读得少那后半句就由白管家来给他们念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