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尘渊带着徐念白绕进一小巷子,巷子比较窄,白墙黑瓦。
徐念白就跟在李尘渊身后,一路上七拐八拐,徐念白也不急,瞧着这些这些较先前而言比较低矮的平房,只是觉得这京城的建筑,其实也与平城大差不差。
就在徐念白心里暗叹“京城真大”的时候,李尘渊一下子停住了。
徐念白正想低着头打量身前人薄薄的腰身,猝不及防撞了上去。
“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不等李尘渊说话,徐念白慌忙道歉。
“哦,没事儿。”前方传来李尘渊平淡如水的声音。
徐念白看不到李尘渊的表情,这厮面上其实早就勾起了嘴角。
不过徐念白看到了也多半觉得李尘渊这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应是在嘲讽谁。
吱嘎——
李尘渊推开了前面的木门对着徐念白道:“京中人多眼杂,我在这里置办了一个小院子,以后你便可以在这儿住下。”
不知为何,徐念白蓦地想起一个词:
金屋藏娇。
吓得徐念白赶紧摇摇脑袋把这些古怪的想法晃出去。
“我会请极好的先生教你诗书、策论,对了,你先前读的哪家书院?”李尘渊记着徐念白说自己在书院里待过一阵子,只不过瞧着徐念白还小,应该是读的某些私塾罢,是以还是问了一嘴。
“读过。”
“哪里啊?”李尘渊松了一口气,随口问。
“岳麓书院。”
什么玩意儿!?李尘渊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见李尘渊有异,徐念白开口解释:“我母亲死后,我当时尚且年纪较小,便带着仅剩的银两离开了,前往岳麓书院求学。”
听了徐念白的解释,李尘渊艰难开口:“崇景十七年,也就是七年前令堂遇害,可那时……你才……多大?”
“九岁。”徐念白一双凤眼暗了暗,长长的睫毛往下垂了垂,掩盖了某些不可言说的阴暗情绪,继续补充,
“我那时在母亲教导下比较……嗯……聪慧,她死后我去岳麓书院,说只要我依她平时教的那些答书院先生的问就一定能行。”
“哈哈,是么,令堂真是……神机妙算。”李尘渊不知真假,只能硬着头皮强夸,希望别被徐念白看出来自己先前只是在骗她。
……场面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李尘渊还是不敢相信,只觉得徐念白的母亲真乃神人是也,沉默了一小会儿,才不显突兀地开口转移话题:“你以后就要暂住在这里了,我日常会派李四来此处护着你。”
“李四人不错,而且武功挺好的,”李尘渊摸了摸鼻梁,“你可以找他切磋切磋。”
“嗯,改日我定找李四讨教讨教。”徐念白想着今日那身手不凡的侍卫便应该是李四了,想着李四矫健的身手,由衷地点头。
“你一般耍武器吗?”
“嗯?”
见徐念白不是很能明白,李尘渊笑笑道:“我好找人给你打造贴身的武器。”
想着徐念白之前赶马的活计,李尘渊问:“鞭子会用吗?我看你之前马鞭甩得挺好。你看我需要给你定制一条鞭子吗?”
“我只会用马鞭赶马。”
“……”李尘渊转着藏于宽大袖子下的菩提念珠,轻声劝慰,“还是要学一手趁手的武器才是。”
“你会什么?”徐念白突然定定地望着李尘渊,凤眼里满是好奇。
“我身子孱弱,幼时虽有定远侯教导,又懈于苦练功夫,所有刀剑这些都耍得不大好。”见徐念白兴许是有些失望地撇撇嘴,李尘渊转口道,“但,我在耍枪这一方面倒是比较在行。”
说着,李尘渊便朝着木架上拿了一把枪。
“等等,”徐念白环抱着胳膊出声阻止,“这不是有枪、戬、鞭子之类的嘛。”
“这只是些粗制滥造的武器罢了。”李尘渊温和地解释。
这些都配不上你。他在心里默默的补充。
徐念白没听出李尘渊的弦外之音,只是向他扬了扬下巴道:“来一段。”
“……”虽然李尘渊本就想给徐念白秀一秀“肌肉”吧,但徐念白这个样子,总感觉自己像是在给她唱大戏。
“你走远一点,这院子不是很大,怕伤着你。”
徐念白听劝地往旁边挪了几步。
李尘渊挽了一个枪花朝徐念白抬眸:“看好,开始了。”
以劈砍起势,李尘渊举枪横扫,身体灵活敏捷;又以突刺为终,李尘渊拿枪收退,面上泰然自若。
一套枪法下来,酣畅淋漓,为快不破。
李尘渊将枪立于地上,有些得意地朝着徐念白挑挑眉:“怎么样?”
徐念白比了个六。
“嘿……”李尘渊既震惊又不理解,“你怎么也会这些了。”
“之前你身边那个侍从教的。”徐念白边说边从衣襟里掏出一个帕子递给李尘渊好擦擦额间起的薄汗。
“哦。”李尘渊想起了这一茬,看着徐念白递过来的帕子,眉眼弯弯道,“诶……这不好吧。”
徐念白不是很好的意思地说:“我其实也不是很讨厌你啦。”
李尘渊:!什么意思!?
李尘渊震惊之余又听见徐念白继续说:“而且这帕子也不是很贵重,我经常换,你要实在过意不去,就拿回去洗洗后面还我就行了。”
“得,那就多谢阿念了。”李尘渊失笑地接过帕子揣进怀里,岔开话道,“看了我这套枪法,怎么样,有什么感想?”
“你舞枪的时候,看不出来你一身病骨。”徐念白如实回答。
“什么啊……”李尘渊没想到徐念白居然说这话,将枪搁于武器架上,垂了垂眸,晦暗不明地道,“我是想问问你,要什么武器。”
“枪。”徐念白言简意赅地答。
“我要学你这套枪法。”想了想,徐念白补充道。
没来由的,李尘渊心底很高兴。
他一双狐狸眼里好像盛满了蜜糖,就这样定定地盯着徐念白:“好啊,我以后尽量每日都出宫来找你。”
徐念白闻言很是诧异:“你不是皇子吗,轻易出得了宫?”
李尘渊弯了弯那双黑淋淋的眸子,眼睫毛下藏着说不清的得意洋洋:“我自有方法。”
“行。”徐念白促狭地朝着李尘渊喊,“师父~”
一双凤眼活活弯成了月牙,亮晶晶的。
“我要走了。”李尘渊道,“在此之前,我要告诉你我之前答应你的事。”
“敢问师父尊姓大名?”徐念白一扫之前的颓态,一脸玩笑地作揖问。
“你倒是豁达……”李尘渊只觉得今天笑得过于平繁。
“我是当今圣上的第一个儿子,李宸渊。”
他将一直随身携带的一张宣纸递给徐念白,旋即推门而出,转头在此朝徐念白镇重地嘱托:
“记住,我是李宸渊。”
“‘圣祚山河固,宸章日月昭’的宸?”徐念白问。
“嗯。”李宸渊勾了勾嘴角,回头大步往前走,只是在心里念叨着,
圣祚山河固,宸章日月昭。
徐念白看着李宸渊远去的背影,抖开了自己手中的那抹宣纸。
“看着还挺旧。”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那宣纸上淡淡的深棕色,徐念白嘀咕着。
宣纸展开,徐念白终于看到了上面的行楷,落笔潇洒,看得出那人生性洒脱,向往自由。
“这字还挺好看,不愧是打小就练的。”
徐念白把宣纸往上对着太阳,那落拓不羁的墨字在阳光下显得熠熠生辉,只见上面写着:
李宸渊。
徐念白玩味地摸了摸“宸”字。
龙潜于渊,宸中星升于黑渊,是凶中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