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是这个样子的,所以我想也许你会有办法。”锦觅将串子这件事给相柳说了个大概。
相柳看了看她,伸手递出一个荷包。
锦觅立马将手盖在他的手上,并往下压了压:“我不是想向你借钱,我只是想到了另一件事。”她沉吟道:“我知道你是海底妖王,想必水性一定很好。石先生说过海底珊瑚价值连城,珍珠也是价值千金,所以我想有没有可能你带我去……”她眨了眨眼睛,神色颇有些期待。
“现在并不适合采珠。”相柳看着她,缓缓道。
“哦,我就想想嘛。”锦觅也不失落,只是向前小小跳了一步:“我是不是打扰你做正事了?对不起啊,我现在好像什么事都喜欢跟你说,这样是不是有点烦人?”
“如果你有事的话,可以不用理我的。”锦觅回头看他,很是真诚地说道。
“其实偶尔看你这样犯蠢也挺有意思的。”相柳凝视着她,眸中划过一丝愉悦。
锦觅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什么嘛,我觉得我挺聪明的。”
相柳挑眉:“我发现你的胆子现在越来越大了。”
锦觅一噎:“那可能是我们越来越熟了,而且你也没伤害过我,所以对我来说,你算是个好人。”
相柳嗤笑一声,又重复了一遍:“好人?”
“那是好妖怪?”锦觅挠了挠头。
“我可不是什么好妖怪,相反,我倒是很爱吃你口中的那些好人或者好妖怪。”他面色一冷,好像又变回了山林初见时的样子——如同一柄冰雪铸造的妖刀,锋利、冷漠、不近人情。
锦觅动了动耳朵,不知自己哪里惹他不高兴了。
在她的世界里,大家都很“好”。就连一开始“不好”的轩和阿念他们,在熟悉之后,也慢慢变得“好”了。纵然她活了两千年,可她的世界单纯的几乎白纸一张,再加上没心没肺、嘻嘻哈哈的性格,便更像是块纯粹的白水晶,清澈得一眼就能望到底。
“不要生气。”锦觅水汪汪的大眼睛专注地看着相柳:“你想当坏妖怪就当坏妖怪吧,我只是自己觉得你很好,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真的很开心、很自在。”
她虽然都不明白相柳为什么生气,但是她确实很会哄人。
相柳忍不住抬手轻抚她的面庞,他不应当也绝不会喜欢这样单纯的小鬼,她几乎像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可是和她在一起确实很轻松、很快乐。这是一种无关于男女对“性”的欲望的追求,只是纯粹的心灵上的安逸和满足。
锦觅回望相柳,明眸如水,眸中的依赖和信任如同真挚热烈的火焰,足以将任何冰雪融化。
她蹭了蹭相柳的手:“摸好了吗?我的脸是不是很滑?”
相柳闭眸叹息,终是忍不住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嗷。”锦觅委屈抚额。
这是脑袋,又不是鼓,怎么他每次都要敲一下呢?这时候她决定赞成“相柳是个坏妖怪”了。
相柳拉过锦觅的手,在她手中轻轻放入一把珍珠。
“以前留着玩的,给你了。”
锦觅双眸发亮,她看着掌心的珍珠,抿唇笑了。
她就说嘛,相柳其实还是一个好妖怪呐。
可是这跟借钱也没差吧,唉,真是兜兜转转,又绕回了原地。不过,相柳吃了小六那么多毒药,又拿了自己那么多香蜜,便当做发给他们的工钱又如何。念及此,锦觅点了点头,毫无负担地收下了。
回去之前,锦觅又将随身携带的香蜜、瓜果糕点、药品之类的一股脑塞给了相柳,并唠唠叨叨地嘱咐了一大堆注意事项。
相柳双手负于身后,没有说话,只是专注地将她望着。
“你有在听吗?”始终没有听到回应的锦觅皱了皱眉。
相柳腾出一只手点了点耳朵,又对她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全听到了。
“那就好。”锦觅这才满意。
第二天一早,锦觅把珍珠拿到了众人面前,终于凑够了桑甜儿的赎身钱。
下午老木便把人带了回来,串子喜地见人就笑,他见桑甜儿还穿着楼里那身花枝招展的衣裳,略一思索,便跑去找春桃麻子他们,预备先给甜儿借两身衣服回来。
回春堂多了个人,日子好像又变得不同了。串子和甜儿总是粘在一起,就像西街那两条相互依偎的小猫,无论是干活儿还是休息,谁走在他们之间都显得多余。从前锦觅觉得十七总是黏小六,见了串子他们,她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黏。
甜儿对医术很上心,无论是外伤包扎还是辨认草药,都学得极快。因着识字不多,她或许比不上十七,但是她胜在比谁都努力,所以手艺也在日益精进。
小六自然看得出来她的心思,他很是欣慰、也乐得成全。
这世道对女子实为不公,甜儿这样的女子,真的非常勇敢。
她精神独立、懂得思考、知道审时度势,有自己的处世哲学,也清楚自己要的究竟是什么。
桑甜儿会干、肯干,自然也就解放了锦觅的时间。
锦觅仍时不时去找相柳,虽然她的灵力依旧没多大提升,但确实学会了一些很实用的技能。
酒馆的阿念有时会来找锦觅玩儿,锦觅小六他们也会偶尔去酒馆坐坐。
就这样,当枫叶红透漫山,当黄叶纷飞委地,所有人都度过了一段平静安逸的时光。
直到小六知道了十七的身份,这份短暂的美好又被彻底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