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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自深山中的古老民族。
他们自称是“傩兮”一族,意为山的孩子。
他们祖传养蛊之术,很多匪夷所思类似让人失智有如中邪一般任人摆布,让人发疯发狂毫无预兆,或是让人百毒不侵刀枪不入的蛊毒,都在这一族千年传承之下成为现实。
因为他们靠山吃山,愚昧无知地信奉山中的神明,他们坚信山中蛰伏着神龙,神龙保佑着山中一切平安,风调雨顺年年光明。
又不知从哪朝哪代开始,认为神龙也是需要不断娶妻的,当山中突发天灾,蛊虫暴毙一类的事件,就觉得是神龙发威,要娶妻了。
于是他们准备献上的,是阴年阴历生的女童若干,封在满是毒虫毒蛇的洞中,过七七四十九天蛊成,取出唯一活的那一个,盛装打扮献给山神,认为这是全族人的心血结晶,山神定当欢喜。
这一法子自族中有记载以来只在好几百年前实施过一次,山中也确实风调雨顺,自我出生,长到五岁都没什么大事。
直到有一年,山中大旱,蛊虫也在一夜之内暴毙,粮食歉收,连溪水也将要枯竭,泉眼流出了黄浊的难以下咽的泥浆。
在这一年,族中不断有人死去,人心惶惶,族长便翻阅了古籍,宣布了这一法子。
众人自然是拍手叫好。
我正在山上笨拙地其他孩童找寻着可以下咽的吃食和水源,连稍微肥些的野草都要拔出来吮一下根,舌尖感受到一点湿润都欣喜若狂。
这时隔壁家的从小一起长大的孩子戳了戳我,跟我说父母叫我回家。
我便回了。
还没踏入门槛,就被两三个伯伯舅舅架起来往外拖。
我直觉不是什么好事,哭喊起来,但没人因此放下我,反倒抓握地更紧,手臂几乎要被拧断,余光里看到父亲在配合着族长做着怪异的动作,母亲在坐在一旁掩面哭泣,很快被训斥“别哭了!哭了就山神就不要这个孩子,蛊虫都不愿意啃这个孩子一口!”。
我被泼了一把灰,一把水,我好久没喝到这么清澈甘甜的水了,就这么充当了我早已干涸的眼泪。
很快,我被扔进了一个山洞,我还想爬起来往外扑,但山洞很快被堵上了,一片漆黑。
山洞里还有三个和我一样大的女童。
还有很多毒虫毒蛇。
因为我躲的地方很巧,正好没窝着什么毒蛇,但其他就没有那么幸运,不出三天,都毒发死了。
我为什么在一片漆黑中知道是三个女童,知道是不出三天死的呢。
很简单。
被堵上的山洞留了一个小口,每天都有人打开,往里放毒虫毒蛇。
第一次放的时候,哭声都还很大,很有力气,我们喊着救命,但没人理,我们就知道,我们被抛弃了,第二次的时候,哭声就没了,只剩气若游丝的,痛苦的呻吟哼唧,在第三次之前,山洞里除了我快要断绝的呼吸,什么都没有,只有毒虫毒蛇爬来爬去的嘶嘶沙沙声。
我后来也觉得我就是天选的那一个。
因为当我饿地受不了,爬出来找吃的,在吃完了所有杂草,舔净了石壁上的所有沙石,我硬撑着,不想向那群丑恶嘴脸的族民呼救,开始破罐子破摔地和毒虫毒蛇争抢尸体,咬下第一口,我竟然因为吃的是某个族民的宝贝女儿而感到痛快,又因为生肉刺激肠胃吐出来,在饥饿之下,我几乎不加咀嚼地吞咽,很快只剩骸骨。
在再次饿地受不了,吃下第一只毒虫发烧了三天还活着后,我开始和毒虫毒蛇争抢不那么强壮的毒虫毒蛇。每次在那个口子打开,往里投一些在我看来简直小儿科的虫子,我会等洞里的虫蛇先吃,我再吃它们,这样饱腹地更快。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某一天我死死钳住山洞中最后一只肥硕的毒虫,它几乎和我的手臂一样长,我在它力竭时手疾眼快把它团成一团,捅到喉咙眼拼命咽下去,不给它一点再次挣扎的机会,洞门就在这时开了。
我原本,是很喜欢阳光的,但经过漫长的黑暗,一察觉光线的刺激,我本能地爬进黑暗。
听后来只言片语的描述,我才知道我那时手脚并用,早就不会走了,眼睛也因为缺少光线刺激,变得灰蒙蒙的。
我在后来也证实了一点,千年蛊虫之术必定有它的厉害之处,我确实百毒不侵,刀枪不入,在我身上划一刀血还没流出来就愈合,我身上每一滴血,每一滴眼泪,都是剧毒,活物接触到不到三秒必亡。
我习惯也像极了虫蛇,我爱死了阴湿的地方,无论在人群中生活了多久,也享受极了在地上爬行的感觉。
说回刚出洞时。
我口齿不清,剧烈挣扎,又是那三个伯伯舅舅架着我拖出来,他们很快发现拽不动我,几乎有力量的人都围上来才压制住。
模模糊糊地听到有欢呼,有哭喊,瞥到洞中的骸骨被拿出来,有人对着骸骨哭喊,有人对着干净的石壁啧啧称奇。更多的人,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不像看着人,像在看一个怪物。
不管我看起来多么狰狞,我心里清楚冷静得很,我知道我已经是个蛊了。
所有人都觉得我肯定疯了,把我捆在一个小屋里,料定我不会解这个绳结,不会开门。
晚上,我的母亲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些东西接近我,我龇牙咧嘴地用那双看起来灰蒙蒙好像早就瞎了的眼睛瞪着她,我的母亲,以往无论如何都会抱着我给我唱歌谣的母亲,颤颤巍巍地接近我,好像在接近一条疯狗。提防着怕被咬着。
她要是仔细看我的眼睛,会发现我其实早就适应了光线,看得清东西了,眼神清明,但冷漠地要命。
我的母亲,愚昧地遵循着族长的指令,给我洗干净,盛装打扮。
我在这期间一直想咬她,但最终都没下得去口。
我回忆起了在山洞前的一切,我知道我马上要被烧死,美其名曰献给神龙。
我也回忆起了在山洞中的一切,第一口尸体,第一口沙石,第一口毒虫。
都是一样的恶心,难以下咽。
暗无天日,嘶嘶沙沙的声音。
女童的哭叫,微弱的呻吟。
我喊的最后一声“救救我吧”第一声“妈妈”
我知道我该干什么。
在漆黑的夜晚,族民都陷入了梦乡。
我灵活地解开绳结,打开门。
就这么穿着漂漂亮亮的衣服,走一阵爬一阵。
拿着一把钝刀子。
我意外地力气很大,用钝刀子都能三下就把头割下来。
鲜血溅到脸上,比唇上的胭脂还红。
但有一点不好,他们叫的太大声了。把活着的人吵醒了。
他们在黑暗中什么都看不清,我对声音敏感至极,也灵活至极,在地上爬来爬去,他们都抓不住我。
他们大喊着:“点火!”。
火点起来了,举着火把的却是我。
火光映着每一个人惊恐的脸。
结果很容易就能猜到。
整个族,因为天灾也没剩多少人了,全都没了。
要么头被我割下来,要么被火烧死,要么砍伤我,被我的血毒死,剩下的人眼睁睁地看我被砍出来的伤口迅速愈合,大喊着“怪物!”然后逃跑。
毫无例外死的干干净净。
最后就剩我的母亲,拿着竹竿,双腿都如筛糠。
我原本一直爬着,看到母亲,就站起来,口齿清晰:“娘。”
母亲吓了一跳,手里竹竿猛的打在我头上,那模样跟赶狗没什么区别。
母亲疯了,流着口水乱叫着意义不清的字句,竹竿疯狂的抽打我的脸。
我冷眼看着,心早就死了。
走上去温柔抱住她,狠狠啃掉了她脖子上的肉。
天亮了,我囫囵睡了一觉就下山。
临走前看着僵直跪着的母亲,眼里有什么液体流下来。
我大拇指抹了一下,放在嘴里吮一口。
我好久没尝到眼泪的味道了,原本是流不出,现在是不会流。
腥咸,难以下咽,我“呸”地吐了出来。
山中一直与世隔绝,我走了好久才重新看到人———
的尸体。
衣服好怪,跟我穿的完全不一样。
早就嫌身上衣服笨重,我毫不客气地剥下来一件穿我身上,原本的全丢了。
真轻松。
又不知走了多久,才看到活人。
我正拽出一只野兔,咬断它的血管,吃的哩哩啦啦满脸都是。
就这么吓坏了一个“村民”。
我到后来才知道,原来山以外的地方,早就发展成了我不知道的样子。
我因为才五六岁,又问什么都不说,说出口的也是我们族里的土话,没人听得懂,就被当作是被狼叼山上养的孩子,送到了一个叫福利院的地方。
不会说话,老是想爬,头发杂乱纠结,看起来和小兽没什么区别。
有一个耐心的,和我的母亲差不多大的阿姨,帮我清理干净,慢慢教我。我感受到了和很久以前的母亲一样的气息。没咬她。
我慢慢懂了。
懂了怎么正常走路,克制住爬的冲动,也懂了说他们说的话。
感受到了自己是人,在活着,身边的其他小朋友一样,在活着。
有一日忽然感受到了,我在洞中咽下去的最后一只毒虫,是和我一样千锤百炼,族长叫它“虫母”。
因为被我吃了,被我体内的毒压制住,所以它在我身体里活的好好的,听从我。
我默默学会了把体内的毒收放自如。由此躲过了体检检查出我体内的不同。
我一直成长着,成长的我都几乎忘记了那段山洞中的时光。
只是依旧保留了虫子的某些习性,因为虫母,改不了了。
我在福利院读完了书,考上了大学。
进入社会工作,有了自己的房产,给福利院的阿姨养老送终。
但我始终没有谈恋爱,结婚,生小孩。
因为我那段族中的背景,心理扭曲地我在夜晚无法正常地像人一样。
喜欢在地上爬,还喜欢养一些有毒的虫,团成一团咽下去,还喜欢阴湿,那里略带着腐味的空气让我舒服地毛孔都打开。
这种行为不能被他人知道。
还有一个原因,是我无法承认,但却是一直存在的心理问题,就是我恨死了人。
恨到想吃掉他们。
也爱死了人,小时候面对福利院对我好的阿姨,我有时候真的忍不住地想咬一口尝尝味道,把他们好好保存在我的肚子里。
极致扭曲,极致疯狂。
“傩兮”族的土话,我还记得清清楚楚。
清楚到还能讲出来。
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了。
很可怕的是,我想着我就这么死去,把所有秘密都带进坟墓,但我发现,我一直保持着二十岁时的容貌,长生不老。
我知道这都是因为虫母,和我身体里让我每个细胞都保持活跃的蛊毒。
我太想死了。
想的快疯了,又因为再不死就要被人发现,毕竟没人能活两百岁。
我选择上山,回到那个地方,找到族里藏着的典籍,上面记载了所有。
凭着还清晰的记忆,我过了好久,回到了那个地方。
怪不得没人,深山老林,磁场都是乱的。名副其实的无人区。
我到原本的地方了。
看到了那个山洞还保持着原样。
看到了破败的房屋。
看到了满地骸骨。
山里早就欣欣向荣。
我舒服极了,好像回到了母巢,舒服地又开始爬起来。细细地抚摸过每一寸土地。
虫母也活跃起来,我们一起找寻着毒虫咽下去。
我发现我可以不用死,一直待着这就好了。
我是这里唯一的人。
世间唯一的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