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功心驰摇曳。管理的条件诱人得宛如一丝不挂的郑女在床榻上勾着脚趾。
“不如许之。”武驰探询地和庄、墨低声商量,和管理隔得远远的。按理说武驰一个人点头就可以,反正楚丘兵,除了武驰,都是他的家臣,只要他一个点头,即使公子卬和庄遥、墨点强烈反对,也无济于事。
但凡事有利有弊,行驶决定权,必然和大家撕破脸,山戎还没覆灭,没准以后还要仰仗他们。
“如若流放宋公,既有周室先例在前,周围诸侯即使想要借口出兵,干涉宋国,也无能为。且宋公流放,新君就立的明明白白,国人不附,其人大抵也无翻身之余地矣。
楚丘连番大战,是时候休养生息,见好就收矣。”
“不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墨点反对。
“三公子既伤待养,宋公若撤,何人领兵追击?功才具驽钝,或有被反杀之虞。庄大夫么?”
庄遥摆摆手:“带病之躯,难堪驱驰。”
“墨大夫能否?”
墨点亦摇头:“某守尚可,不善攻。子业何必妄自菲薄,点以为子业为正,武峻为辅,三公子指点一二,可破宋公。”
“楚丘无大将,不如许之。”武功说什么也不肯冒险,大胜之际,步了公子卬后尘——不是他胆小,而是实在没必要。武功的诉求很简单,把宋公推翻,因为山戎入寇的时候,他不发援兵。他想要换个发援兵的君主,如此楚丘乃安。
宋公的流放已经可以达成目的了。目下的楚丘兵在武功眼里都是娃娃,若有闪失,楚丘几年内没法扫荡败军之际的山戎了,等山戎恢复元气……那可就太糟糕了。
庄遥一眼看穿小九九,哂笑,道:“宋公使者来时,商丘人目见。子业以为,让商丘人来选,是让宋公为乱军砍死的枯骨还是流放的周厉王?”
“定是枯骨无疑,宋公害死父兄,无罪而囚,不辜而杀,商丘人岂能不斩草除根?怕是宋公的孀妻也会被轮流羞辱,然后折磨致死。”
“然也。楚丘野人慰问而来,亦见使者。若其选,则如何?”
“山戎来犯,宋公不发一兵一族,致使田土为马匹所践,屋舍为之损,有不幸者,家小丧于城外。楚丘野人恨不得啖宋公肉而寝其皮。”
“然也,若楚丘武人闻及,如何选?”
“楚丘骑兵多不及弱冠,补父兄之缺而御马疆场。每一个楚丘兵都有至少一名血亲死于山戎之手。若宋公如成公相救,何至于此?楚丘士人多半刖其足而去其手,置于釜中而小火慢炖。”
“子业忝为公邑大夫,野人为之足粮,士人为之足兵。此乃子业之基本盘。兵粮足而业乃安。圣人无常心,以百姓心为心。子业先前不以公子卬之劝为念,丧师于戎王,事近而民不忘,威信为之损。若再行差就错……窃为子业不取也。”
武功纳其言,言辞拒绝了管理的请和。
管理到军中,还报宋公:“公子卬乃小伤。军中有主事,非为武子业,而是商丘来的墨子皙与庄弥远。当火速撤军,连夜搬走。”
……
“启禀大夫!”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熟睡中的武功突然被叫醒:“宋公大营出现乱像。”<div id='gc1' class='gcontent1'><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try{ggauto();} catch(ex){}</script></div>
武功闻言一跃而起,转眼间就睡意全无。
登高望远,整个宋公的营寨燃起了熊熊烈火,把四周照的亮如白昼。接着冲天的火光,成百上千的士兵一边南撤,一边北顾。
事出突然,楚丘高层一窝蜂拥向公子卬的卧室。
听说宋公拔营,公子卬从床上撑起,笑容灿烂。边上的杵臼问:“叔弟何喜之有?”
“宋公必死无疑。”
“何解?”
“追亡逐北可比堂堂会战好打的多。”
“可宋公仍握有一支不可轻侮的军队。当年晋文公也是在退军的途中被楚军追上,虽撤三舍而严整有序,终破追兵。不可不察。”
“非若是也。其中关节,一言难尽。”
公子卬心道,饶是拿破仑何其威武,焚城荡敌,莫斯科废为土灰,却在哥萨克骑兵的追击之下,十亭去九亭。
“现在追击吗?”墨点问。
“不。”公子卬断然拒绝。追出火焰范围之后,就得抹黑作战了,再加上清晨的薄雾,士兵们敌我不分,到时候就会乱砍一气,这样的战斗纯属拼人品。
“整顿行伍,天亮再追。”
“孰人为将?”武功问。
公子卬早有了判断。墨点肯定不能为统帅,他的技能点都点在防守上了,攻则全无经验。庄遥亦不可,他虽然剑法,胆略都是一绝,但不曾指挥军队,只能一人敌,不能万人敌。
“子业为正,子攀辅之。”归根到底,武功才是军队的主人,此次追击务求在尽可能降低伤亡的情况下,赢取胜利,武功是最合适的人选,这些兵都是他最后的门客,死一个都让他肉疼不已。武峻军事素养不错,总能领会公子卬的意图,并翻译成一道道具体的指令。
公子卬对武功和武峻面授机宜,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听得武功抓耳挠腮,喜不自矜。
武功叹服:“原来仗还可以这么打啊!”
……
“右师大夫,君上有请,军议。”
夕阳无限好。撤了一天的军队原地安营扎寨。公孙元还没来得及吃一口水,就被拉去开会。
简易的帐子四处漏风,兵丁们在外加固。公孙元像小学生一样坐在末位,无聊的咬手指。
“奇也怪哉。撤退跑路,还要开什么军议?”以他的智力理解,撤退就是能跑多快跑多快,脑袋大不如腿长。
“蠢货!”公孙友不客气的骂一句。
宋公把地图摊开。这是来时探马的结晶。地图很抽象,没有比例尺,图例只有丹水和戎山,也就是后世的文亭山。
“前方有一个低谷,是用武之地。”
不顾一切的撤退凶多吉少。宋公打算安排一场伏击,狠狠打痛追兵。
宋地大体上一马平川,但借着小丘的起伏可以藏兵。
先前的经验,楚丘骑兵相当骄狂,楚丘攻城战中,百骑甚至敢当着千军直冲櫜旗。
“我等能利用贼人的破绽一次,埋伏射伤公子卬,就能伏杀其马队第二次。”宋公努力提振与会者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