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救救我!我掉进陷阱里了!拉我一把!”
“这里——!从这里出来!”
“死吧!”
“嗖嗖——”
“哒哒、哒哒…”
雇佣兵贝尼托弯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灰黑浓雾中走走停停,他眯着不断流泪的眼睛,忍受着头晕和耳鸣,向着号角声传来的方向寻去。
“妈妈咪呀!终于有人出来了!兄弟,快过来,你都黑成煤炭了!”
握着钩镰枪的双手被人扯着,贝尼托听到熟悉的声音,立刻哑着嗓子求助道:
“水!给我水!”
周围两名佣兵倾斜缴获的葡萄酒桶,将开口对准那干裂的嘴巴,“张开口,别呛着了。”
贝尼托如饮神酿,咕嘟嘟把肚子喝撑了,才停了下来,用手擦拭刺痛的眼皮。
“兄弟,你还能看清远处吗?”
“稍微有点模糊…”
“好,你快去集合,我们有一场硬仗要打!”
贝尼托还想问什么,已经被人推向了远处密集的队列阵线,那两个人转头开始帮助其他从火林中出来的佣兵。
“钩镰手,快过来!敌人已经上来了!在这做好准备!”
他稀里糊涂被人安排到半圆形阵列的前排边缘。
为了看清袭击的敌人,贝尼托快速眨了几次眼,使劲睁开红彤彤的双目,向远处眺望,观察这小半片战场。
他正对着的前方是敌军弓弩手部队,零星的攻击都被身前的重盾手挡住。
右侧方是主战场,敌军盾手和长矛手方阵已经和佣兵伙伴们交接上了,密集的长矛有节奏地破坏着己方弧形阵线。
贝尼托仔细盯着正面战场,正估摸着友军是否能挡住那些长矛手,一阵绞痛就从腹部传来。
“滋咕—滋咕—”
肠胃内似乎有东西在窜动,他夹着腿,硬憋了起来。
就在这时,四周传来了惊呼声,贝尼托忍着腹泻朝前望去,敌军的弓弩部队已经停下了射击,正小跑着向两侧让路。
沉闷的马蹄声快速穿过了大开的口子,多名穿戴着条顿骑士装备的重骑兵,以及后方百多名身位歪歪扭扭不整齐,武器错落抖动像是喝醉酒般的重骑兵,一同向边缘角落冲锋而来。
“完了!完了!钩镰手快往前靠拢,抵挡住他们!”
贝尼托没听指挥之人的话语,这里连防御阵地都没建起来,根本就挡不住敌骑的冲击,最理想的作战方法应该是撤进林子里防守,可惜旁边最好的战场已经成为了烈焰地狱。
“不许跑!”
“咚咚咚!”
在高速行进的重骑兵快要接近前,贝尼托抓住机会就向左边冒着火光的树林方向冲刺躲闪。
由于肚子痛,再加上跑的急,他半道上还摔了一跤,为了避开重骑兵后方衔接的轻骑兵团。
他又连着滚动了好几圈,才捡回了一条性命。
至于不久前还并肩作战的伙伴,除了几个聪明点的,其他人早被条顿骑士的超长枪尖击中要害而亡。
连绵的马蹄声过后,装死的贝尼托手撑震颤的地面起身,望着穿进阵中,大杀四方的骑兵团,听到旁边同样活下来的指挥之人感慨道:
“哎——战斗结束了。”
大约半分钟后,各个佣兵团长就接连让人举旗投降。
不过那些长矛手和盾手却没停下来,反而变化方阵成双排猛烈进攻,敌军的后方指挥旗下也没有任何号角声传出。
“糟糕!他们不接受投降,这是要赶尽杀绝!”
贝尼托听着几名幸存者的诧异声,望见有一群长矛手向这里包抄而来,就立刻起身紧贴缭绕着浓烟的密林边沿逃亡。
“等等我!啊!”
“给条活…”
贝尼托埋头狂奔,本来他的体力非常好,可惜肚子太难受了,双腿像灌了铅一般,越跑越慢。
“噗嗤——”
“埃里克厉害啊!最后一个人也让你抢到了!”
“咳咳,烟太大了,我们赶快离开这里。”
埃里克又用长矛捅了下倒地之人的要害,这才低头割下耳朵,和队友们一起离开了涌动热浪的树林。
新兵长矛手们之后又截获了几名雇佣弩手,要不是有人受伤,这队人估计还会继续抓捕行动。
“伙计们,都怪我不小心。”
大腿绑着绷带,被人抬起来的一名新兵不好意思地说道。
“没事,落单的弩手都被我们抓住了,再往前那队据守的雇佣兵我们也对付不了。”
有人安抚了受伤者一句,接着又数着到手的战果道:“我们运气不错,消灭了不少敌人,你们待会儿想换什么?”
“我想都换成钱。”
“我想换成好点的装备。”
“埃里克,你的收获最多,应该能换一级军职吧?”
“没错。”埃里克见几名队友看着他,点头回答道。
“真好啊,听说轻骑的选拔就从列兵中挑选,也不知道你有没有机会。”() ()
“别想了,进去前会有非常严格的考核,那些有经验的老兵都很少有人能通过。”
这群人聊着天,兴奋地来到了后勤队处排队兑换战功。
十多名后勤人员忙碌地应付着结束战斗的士卒,很快就轮到了这队新兵。
“我登记好了,这是你的绶带。”
埃里克接过亮丽的细绳,摩挲了两下,就听到面前的后勤人员催促道:
“看见那面旗子了吗?你现在快点去那个地方集合。”
埃里克对旁边等待的队长请了個假,就向阵地边缘的旗帜靠去。
到了地方后,他发现聚集在此处的人都是一群装备精良的老兵,正茫然无措时,几名同样拿着长矛的士卒拉住了他。
“跟我们站一队。”
“我们这是要做什么?”
“应该是大人要发动突袭了,所以挑选了我们这些人。”
埃里克没听明白,还想要再问问,但轻骑兵团已经靠了过来,带队的领主大人直接喊道:
“出发,所有人别掉队!”
一群人慢跑着尾随骑队来到索恩河旁,先到的骑手已经下了马,从隐蔽的藏匿点中抬出了好几艘木舟。
“快!快!渡河!”
埃里克被催促着上了小舟,晃晃悠悠地到了对岸。
…
“轰隆——!”
沙隆城外码头,八门加农炮固定在面向河道的木架子上,轰击着运兵的小浆船。
“噼啪!”
“啊呀!”
两艘快速行进的船只被洞穿,内部传来凄厉的惨叫声,河水不断灌入其中,船身缓缓下沉。
勃艮第先遣部队的指挥官在河岸边观察着战况,望着落水的少量士兵,对来回奔波的斥候喊道:
“从下游马恩河秘密送过去的那波人呢?还没到吗?”
“马上就到,您看!他们已经到达战场了。”
只见对岸的东边出现了一支武装精良的部队,他们正保持着阵型,全速向修固加防过的码头冲去。
指挥官见自己指派的主力精英部队还算准时,满意地颔首下令道:
“所有船只准备出动!抓紧时间抢占码头,敌军主力去对付雇佣兵了,我们速战速决,争取拿下沙隆…”
“砰砰—”
对岸码头中响起了密集的火枪声,一片白雾蒸腾消散后,冲锋在前,快要闯入码头据点的精锐部队倒下了一片。
后方士兵受了些影响,但还是无所畏惧地抬着梯架到了低矮墙体外。
叮叮的武器盔甲交击声响起,防守的长戟手挥砍阻挡着精锐士兵,双方拉锯般争抢战线,互有人伤亡倒地。
被保护起来的火枪手们过上半分钟能填装完毕一次,他们瞄准十几步开外的敌人发射时,进攻方的精锐士兵会出现大量伤亡。
轰隆的火炮声震天响,强渡的几艘船只接连沉没,但没被击中的也有五艘,它们快速地到了对岸,里面运载的士兵冲进去和保护火炮阵地的重步兵交起手。
“不错,别停!剩下的船也赶快过去!”
指挥官看着精锐士兵在以惊人的速度伤亡,火急火燎地对远处还在排队上船的士兵喊道。
“长官!长官!我们后方有轻骑袭扰!”
“怎么回事?你说清楚点。”
指挥官皱眉转身,凝视喘着粗气跑来报信的斥候。
“就是敌人那三四百人的骑兵团不知从哪里过了河,我们驻扎的营地已经被对方破坏焚烧了。”
“什么?”
指挥官着急了起来,营地里堆放了不少攻城器材,要是没了的话,他肯定会被大公责罚,而且对方要是来这偷袭的话,他这边还得分兵防守。
正思索间,隆隆的马蹄声已经隐隐可闻,他当机立断地指挥道:“叫一批人过来防守后方,别全都渡河过去。”
轻骑兵团烧完营后,一路速度不减,奔袭到了河岸边。
指挥官看着三百多人的骑兵头疼不已,勉强抵御了十分钟不到,约六七百人的步卒合围而来,成了勃艮第方部队的催命符。
“别怕!挡住他们!守住就能…”
指挥官站在被压缩成一团的军阵中,鼓舞着周围不到三百人的士气。
可惜人数差距太大了,刀兵相接了片刻,勃艮第方此岸的士兵劣势不断扩大,再加上轻骑兵高喊的劝降之语,大家的作战意志快速消减。
指挥官只能眼睁睁看着己方败亡,自己被捆住交给胜利者。
“用他们的船渡河,帮助我们码头的人。”
大卫快步下了马,先指挥步卒上了小浆船,支援陷入劣势的炮兵阵地。
在援兵不断渡河的帮助下,前面过去的勃艮第士兵遭到两面夹击,不到两分钟就全体投降。
然后步卒们与码头墙体外围的火枪、长戟手汇合,一同对付那些作战意志坚定的精锐部队。
夕阳西下,伤亡惨重的勃艮第精锐部队没坚持多久就四处逃亡,轻骑兵们化整为零,在野外追逐着落单的敌对士兵。